《工具人被世界改变的方法》认知失常

5、第五章

　　DEW的[夜莺]是一只羽毛华丽、漂亮多变的鸟儿。她形色常变，风格多样，是无与伦比的天赋者，她的声音就像是天际的彩虹，像是雨后的蜃影，带着非同寻常的味道，她的相貌更是如此。

　　现在，[夜莺]正在大厦十五层的走廊上和人争吵。

　　争吵的对象是一位模样三四十来岁的女性，模样端庄干练，气质沉稳成熟，耀夜传媒的中流砥柱，业内鼎鼎大名的金牌经纪人霍琳琅。

　　“霍姐，你瞧瞧姓单的说的什么话？”

　　[夜莺]程许盈背对着电梯，叉着手靠窗，一身素色的长裙随风摇曳，如清水芙蓉，亭亭而立，又花枝招展，神色具出，便是说着骂人的脏话，也似水珠落入芙蓉花瓣，让观者人心一颤。

　　“什么叫最适合我的歌曲？她不知道我最近接的是什么工作，要经营什么人设吗？她心里就只有她的那个破曲子，都按着她想的来，那我这几个月宣传炒的热度全都得作废了！”

　　她的经纪人霍琳琅按了按太阳穴，一副很是头疼的样子，劝说道：“盈盈，我们这都来门口了，你和耀夜还有合约。你就多忍忍吧，这都是最后一次了。”

　　程许盈冷笑了一声，显然憋久了气：“最后一次你们就纵容她了，怎么就不纵容我一次呢？”
　　她“嗤”地愤懑道：“要不她再改词，要不她重做曲。姓单的她一步不退，凭什么叫我退？”

　　杜露穹和夏霜陈是这个时候走过来的。
　　若是放在寻常时候，作为团队中的隐形人，她们会惯例回避一下，杜露穹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霜陈心里的竞争意识全是基于她个人，她的兴趣从来不在相似同类身上。

　　可能是因为守时，也可能是因为到了所谓的“最后一次”，杜露穹和夏霜陈都没有停步观望的意思。

　　杜露穹毫不避讳地直接走出了电梯，夏霜陈走在她后半步，就像一道轻盈的影子。

　　霍琳琅看起来疲惫到了极点，她大概是还想要再劝说两句，口张了一半，见着杜露穹她们走近，话就活活卡在了嗓子里。直到打了个照面，才干巴巴地和她们打了个招呼，脸上的疲意就更深了一分。

　　[夜莺]脸色铁青。
　　这位天赋卓绝的当红小花从未将队里的伴唱伴舞放在眼里过，虽然在舞台上配合无间，但她们的关系可能比不上耀夜传媒的任何一个路人。
　　更何况，整个团队几乎都是她口里姓单的家伙的拥趸。

　　有着这样糟糕的关系，程许盈自然不想让自己气急败坏的一面落在任何一个DEW的成员眼里。

　　她心里压着火，竟是连个场面话都没能说出口。

　　杜露穹是个没什么感情的旁观者。
　　她目不斜视，与之错身而过，只同霍琳琅说了一句话。

　　“霍女士，现在离会议开始还有一分四十五秒，小心迟到。”

　　夏霜陈亦步亦趋地黏在杜露穹的身后。
　　这道影子轻飘飘的，却有着十足地存在感，尤其在她说话的时候，就仿佛膨胀了起来，瞬间撑满了整个走廊。

　　夏霜陈双眼直勾勾地看向前方两人，又好似谁都没进她的眼里，她的嘴角噙着和杜露穹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弧度，言语是十足的亲昵，黏糊软绵间是万分的恶劣。

　　她轻轻地重复一遍杜露穹的话。

　　“霍女士，小心……
　　……小心迟到。”

　　[夜莺]面部僵硬，霍琳琅神情古怪。

　　她们擦肩而过。

　　——

　　夏霜陈进入会议室的时候，正巧是九点二十五分。

　　这里本来就是耀夜传媒的主会议室，宽敞、明亮、整洁，几十把办公椅围绕会议桌而落，此刻除了DEW的成员外，竟然坐了不少人，其中有直接相关的经纪人、有人事部、法务部成员还有市场评估部门，他们济济一堂，乍一看竟让人觉得好像要举行什么盛大的会议。

　　某方面来说，这是DEW的常态。

　　[国王]与[恋人]的位置倒置，会议的主持者居于长桌的末席，她们的副队长周画虹正慢条斯理地给队长齐绘彩化妆。

　　上席被[国王]占据，单鱼目显然兴致正高，一边哼歌，一边写曲，指使着站在两边的经纪人和助理帮她收拢文件，还要埋汰两句自己的队友，比起门外的搭档[夜莺]不知道要快活多少倍。

　　闯入者受到了短暂的瞩目，片刻后又复归正常。

　　[恋人]的目光互相牵引，焦灼而缠绵，直到齐绘彩眉梢的那一笔深红画尽，周画虹才施施然起身，向杜露穹和夏霜陈亲切地招呼道，“继星、露穹你们来了，真是好久不见。”

　　“你们随便挑个位置先坐，看看桌上的东西，等盈盈来了，我们再商量事情。”周画虹语调不急不缓，带着几分散漫随意，每一个人在领教她的手段之前，都会觉得她是一个极易相处的人。

　　而[恋人]的另一半，DEW的正队长齐绘彩，瞧着沉静文雅，举止有度，倒是不怎么管事情的。或者说，除了周画虹以外，她跟谁都交情平平。故而看到杜露穹和夏霜陈，也只是客道似的随口打了个招呼，没有再多说一句。

　　夏霜陈和杜露穹也不客道，随手找了个位置分别落座，接着就有人过来和她们讲述要面对的情景。

　　这是DEW里最常见的氛围。两位一体的[恋人]，沉迷忘我的[国王]，多愁善感的[夜莺]，兀自旁观的[旅者]，以及

　　——曾经最平庸、最平凡的[人偶]。

　　一室生气盎然、活泼热闹，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解散的组合的最后一场集会。

　　——

　　夏霜陈拿起文件，对2号说道：“先生，您知道吗，我曾经十分嫉妒[夜莺]。”

　　“她是个美人，她具有才华，她野心勃勃，而且目的明确。她是一个标准的[天才]。”

　　“我和她是那么的接近——我想要成为那样的[天才]。”

　　2号对她有失偏颇的自我认知有些不满：“你一直都是一个天才。”

　　夏霜陈口里夹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的纵容，和2号说道：“对……我现在可以是一个[天才]了。”

　　她扫过文件上的事宜安排，看完最后的演出合同，随手签上了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