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对头绝交亿次》芸豆湿菇

42、42

　　常烁接到谭知春的电话，匆匆忙忙地往家赶，走出电梯正好看到谭修念正在开门。

　　“小念！”他紧张地冲上去，“春姨的腰没事吧？”

　　谭修念疑惑地愣了一下，“我妈的腰怎么了？”

　　“不是扭到了吗？”

　　“她给我打电话没有提腰的事啊！”谭修念抬了抬手上的塑料袋，“我妈只让我回趟家给她拿些东西……”

　　两人登时明白了什么，心里都凉了半截。

　　推开门，只见谭知春正坐在沙发上戳着手机，见他们来了，十分反常地没有笑。

　　常烁咽了口唾涎，小心地问：“春姨，您的腰没事吧？”

　　谭知春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没事，现在已经好了。”

　　常烁有点理解谭修念为什么怕他妈了，春姨平时看起来温婉贤淑，连说话也没大声过，可一旦她怒了，简直好像平静湖面下的水草，不动声色地就把你拉入深处，不让你有任何喘息挣扎的机会。

　　谭修念吐了口气，“妈，东西拿来了。”

　　谭知春也瞥了眼儿子，“嗯，放那吧。”

　　常烁和谭修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像有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你们都坐吧，站着怪累的。”谭知春扬了扬下巴。

　　看他们乖乖坐下后，她这才不慌不忙地从手机上滑出一个视频，“你们看看这个。”

　　两只小脑袋凑了过来，画面是小区附近的小公园，拍得又晃又不清晰，背景音是两个女人热火朝天的闲聊。画面没有规律地向一侧平移，忽的，屏幕一角出现两个身影。

　　那是两个青年，他们坐在草地上说话，可说着说着，其中一个的脸就凑近了另一个。由于拍摄角度的问题，无法完全看到两人在做什么，可就这模糊的动作，还是能猜出个大概的。

　　常烁开始冒汗，谭修念头皮发麻。

　　谭知春收起手机，毫无语气地问：“上面的人，是你们俩吗？”

　　这句话好像一个棒子，结结实实地击打在常烁的心上。

　　“是！”

　　谭修念铿锵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是我和乐乐。”谭修念红着脸，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敢看妈妈的眼睛，“是我主动亲的他。”

　　常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谭知春望向他，“乐乐，小念亲你，你为什么不躲？”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嘟嘟囔囔：“春姨，您别试探我了，刚才视频里明明是我主动的，您看得清清楚楚，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乐乐！”谭修念紧张地叫了一声，“你不要……”

　　“小念，咱俩是共犯。”常烁无奈地一笑。

　　谭知春想了想，缓缓地总结：“这么说，乐乐也是喜欢小念的咯？”

　　常烁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当然啦，不然我怎么会亲他呢？”

　　“那小念呢？不会也像前两个女朋友似的，玩玩就拜拜吧？”谭知春的声调有些变化。

　　“妈，那两个女孩子的事我会向您解释。”谭修念神色凛然，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但我对乐乐是真心的！”

　　谭知春点点头，拿起手机，不知给谁发了条语音：“田姐，改天给你发我家两个孩子的喜糖啊。”

　　顿时，常烁大脑一片空白，对方的每个字他都听到了，可连在一起他却完全蒙圈了。

　　他瞟了眼谭修念，看到他也和自己一样惊诧。

　　谭知春看到他们两个面面相觑的神色，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演得挺好的吧？”

　　常烁黑人问号脸，“春姨，您没生气啊？”

　　谭修念的眉头还没松开，“妈，您真的不反对？”

　　谭知春笑道：“你这孩子，发喜糖的约定我都放出去了，还能有假吗？”

　　谭修念深邃的眸中泛起波浪，心潮也随之起伏，“妈，我……”

　　谭知春轻松地拍了一下手，“人要是运气好啊，挡也挡不住。”她露出喜悦的笑容，“我还怕乐乐会拒绝你呢，不然我们好不容易团聚的一家又要分开了。”

　　常烁一脸震惊，“春姨，难道您早就知道了？”

　　谭知春不好意思地把碎发掖到耳后，“当妈的都比较关心儿子的心理健康嘛。”

　　谭修念脸一沉，“妈，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就……”谭知春有些支吾，“就你高三毕业那年嘛，我帮你收拾屋子，发现了你的一本素描本，上面全是乐乐的小像，那我不就知道了。”

　　常烁兴奋地坐到谭知春身边，抱起她的胳膊，“对，春姨，我也是看到了他笔记本上的画之后才知道的！”他探着身子，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坐在对面谭修念的鼻尖，“你啊，以后有秘密得藏得深一点。”

　　谭修念有种自己被老婆和老妈孤立的感觉。

　　谭知春握住常烁的手，“乐乐，谢谢你能接受这样的小念，起初我担心他这样会伤害你，现在我完全没有顾虑了！”

　　常烁撒娇似的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春姨，该说谢谢的是我，感谢您和小念来到我和爸爸妈妈的生活中！”

　　谭修念不觉间红了眼眶，“妈，儿子让您失望了，但我真的很喜欢乐乐，也只喜欢他一人，一辈子都不会变。我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心思，可我控制不了……”

　　常烁头一次见到他像个小孩子一般可怜巴巴，一阵心疼，但不知怎的，却衍生出另一种奇怪又邪恶的念头。

　　他赶紧压住自己的小心思，劝慰道：“小念，我说了，我们是共犯，你总是自己承担一切，让我觉得好难过啊！”

　　谭知春一边抱着一个，笑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啊，我不是同意了吗？还怕什么呢？你爸那边我去说，放心吧，他肯定也不会反对的。”

　　“可是妈……”谭修念抬起头，自责地说，“你的朋友们……”

　　谭知春摇摇头，“儿子，你以为你妈妈是豆腐做的吗？我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我还能带着你走到现在吗？再说了，你们都是我优秀又孝顺的好儿子，我巴不得别人都知道呢！”

　　“呜呜~春姨！”常烁抱住她的腰，“我好爱您啊！”

　　谭修念也抱住她的脖子，“妈，我爱您！”

　　谭知春幸福得快要热泪盈眶了。

　　现在气氛正是温馨，但她却不得不稍稍破坏一下，语气有些变化，“对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们。

　　常烁和谭修念都是一惊，坐直了身子。

　　“刚才警察让我去认尸。”她叹道：“杜利贵死了，是在牢里被人打死的，据说他自从进去之后就一直是犯人们的沙包，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好像连……膀、膀胱也……”

　　常烁倒抽一口冷气。

　　谭修念担忧地说：“妈，您还好吧？”

　　谭知春怅然一笑，“我还好。以前呢，我恨他，希望他早点死，可后来，我渐渐不这么想了，仇恨会让我作茧自缚，我何必为了那个坏蛋来给自己的生活添堵呢？”她愧疚地摸摸儿子的脸，“我之前做错了，以为给了他钱，他就会远离我们，是我单纯地以为他会变好一点，结果却还是让人失望的。”

　　常烁若有所思。

　　有些人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漂流，顺势而为，却不曾改变初心，就像谭修念；有些人经过时间的冲刷，会努力洗掉身上的缺点，就像自己；有些人在时间的打磨下变得坚强勇敢，就像谭知春；而有些人的时间则像一个铁笼，故步自封着自己的卑劣，直到最终走向毁灭，就像杜利贵。

　　改变就一定不好，不变就一定好吗？未必。

　　不变就一定好，改变就一定不好吗？也未必。

　　时间都在流逝，万事万物哪有永恒呢？

　　生活五味，只有认真品尝才会得到永远的幸福和爱。

　　*

　　异国的空气都弥漫着浪漫的气息。

　　常烁带着谭修念来到他生活了十年的国家，往事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我的学校还不错吧，很多地方翻修过了，看起来更雄伟了。”常烁抢先一步跑到大桥上，面对清爽的湖面，张开双臂，“这个广场的空气特别新鲜，我以前最喜欢来这里散步了。”

　　谭修念温柔地望着他，嘴角从未落下过。

　　常烁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面包，撕开洒在地上，很多小鸽子都聚了过来，低头啄地上的粮食。

　　“不知为什么，在庆港的时候，我总会想到这里。”他有些感慨地说，“而现在回来，又让我想起了在庆港的点点滴滴。”

　　谭修念揽过他的肩，“在这里，你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啊，学习嘛，哪有轻松的。”他垂下眼眸，“再说，辛苦都是我自找的，如果我当时不那么任性……”

　　“如果没有在这里的这段经历，你也许不会成长得那么快。”谭修念温声说。

　　常烁粲然一笑，“总之呢，我现在很幸福。”他抱住谭修念的脖子，“你呢，小念，你幸福吗？”

　　“乐乐！”

　　“嗯？”

　　只见谭修念松开手，随即半跪在地。

　　常烁大吃一惊，“小念！”

　　“我作为儿子，得兑现我妈和她朋友间的承诺，这喜糖的缘由得赶紧落实才行。”

　　谭修念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是两枚情侣胸针。

　　“你是医生，不方便带戒指和手链，所以我……”他紧张地深呼了口气，“乐乐，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常烁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大咧地擦了擦眼睛，低下身，取出一枚胸针，谨慎又温柔地别在谭修念的左胸处。

　　然后又指了指另一枚，催促道：“你快点给我也戴上，不然一会教堂下班了，我们要耽误到明天才能注册了！”

　　谭修念幸福地点点头，将两人永远的羁绊牢牢地嵌入彼此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