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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霓虹漫天 ...

  •   背后紧贴的灼热缓慢的抽离,冷风钻进被子里,浅眠的阮语当即就醒了,四肢随之自动自觉伸展,一截修长的小腿才探出柔软的被褥,又被冻回去。

      “吵醒你了?”

      比平时粗粝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阮语懵忪地睁开眼睛,亮堂的光一下子暗下来,因不满而嘟起的嘴唇被轻轻咬了一下。

      “几点了?”

      “还早,你继续睡。”

      没得到准确答复,阮语探出半个身子去取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十点半,跟早没有任何关系。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被子在她光洁的身上滑落,露出大片冬日美景,谁不想在她肌肤留下恶劣的印记?

      趁着晚上茁壮生长的胡子擦过她的沟壑,睡得不知时日的阮语推了周辞清一把:“不是要赶飞机吗?要走就快点走……”

      周辞清不满她的敷衍抗拒,压着她的身躯往上顶了顶。

      “别……”

      阮语整个人都软成一滩水,拳头抵着周辞清的胸口直撒娇:“我错了,我不想哥哥离开我……”

      昨天傍晚,周辞清在饭前接了个电话,从书房出来后就说明天要到金边谈些生意,大概一周后回来,至于生意具体内容是什么……

      这是周家的秘密,轮不到阮语这个无名无分的人来管。

      既然要离开七天,从不吃亏的周老板自然要把接下来的“额度”透支。

      黑夜拉开序幕的时候,她被周辞清拉上了床,直至月色阑珊。

      这不一早起来,两个人的嗓子都沙哑了不少。

      胀痛感消退,阮语的睡意也跑了个七七八八,等周辞清从她身上起来后便支起半个身子看他穿戴,看他背后凌乱的血痕。

      那是她的杰作。

      周辞清长了张艳媚阴柔的脸,薄唇小嘴,鼻梁高挺纤细,眉目如凤凰展翅,凌厉地蜿蜒向上。

      若遮上这双英朗乖戾的双眼,定必雌雄难辨。

      皮带扣好后,房门也从外面被敲响。

      “周少,外面有个年轻的男人自称是CSA新晋成员,说工作用的电脑在Taphul路被抢了,想请阮姑娘帮忙。”

      才走过屏风,阮语听到有人叫自己,抱着周辞清的腰从他身后探头出来:“找我?为什么?”

      CSA全称中国援吴哥遗迹保护工作队,队员都是中国政府派来的优秀文物修复工程师,其队长刘念还是阮语的忘年交,找她帮忙的确最合适不过。

      周辞清接过保镖递来的纸片,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中文字,顺手给了阮语:“警察局的纸。”

      阮语心一坠,周辞清的手随即钻进衣摆,惩罚性地轻轻一掐:“看来他们很满意你代管暹粒的这几年,都忘记我的存在了。”

      猜不透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阮语也不想猜,轻车熟路地亲吻他的颈侧,用舌头感受他脉搏的的跳动:“暹粒归我管又怎样?我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你的。”

      柬埔寨有七十万华人,大多勤奋向上,经过多年打拼积攒下不少财富,也惹来不少妒眼和排斥,甚至是毫无人性的霸凌。

      周辞清的太爷爷在晚清时期就移民到此处,传到周辞清这里已经是第四代。

      周氏家族经过数代人的苦心经营,在这个国家里掌握了不少话语权,若当地华人遇到无法解决不了的事,都会找周家出面。所以周家掌权人不单是周家家主,更是众人眼中的“救世主”。

      而周辞清,正是这个家族历史上最年轻的家主。

      至于她是谁?阮语自己也说不清。

      有的人说她是低贱的情|妇,也有人说她是可怜的囚雀,还有人说她是工于心计的妖姬,以色惑主,想从这个雄霸一方的家族里分一杯羹。

      可这些众说纷纭里,没有一个是能说到阮语心坎上的。

      她收拢五指攥紧纸条,随手扔进垃圾桶:“让章正辰派人去找吧,我想陪着你去机场。”

      没有男人不喜欢温顺漂亮的女人,至少周辞清也免难俗套。

      他嗯了一声,摆摆手打发保镖,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转身将阮语压在门板上。

      “怕了?”周辞清弹了弹她的额头,“我巴不得你早日独当一面,替我分忧。”

      阮语抬头看他,一双秋水瞳荡漾着碧波,澄澈得直达心底,听到他的话后立刻变脸,气恼地捶他胸膛:“你明知道外面都在传牝鸡司晨,还要拿来吓唬我!”

      她愤慨地抓起他的右手放到胸前,委屈却不忘提高声音:“你听听,我的心跳得多快。”

      腻滑的柔软一手不能掌控,周辞清垂下眼眸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阮语逐渐难以承受,溢出一声虚弱的嘤咛,松松地抓住他的手腕埋怨:“我让你听,没让你抓啊……”

      欲|望上头,周辞清怎么肯轻易放过她:“外面传的也并非完全错误,你的确以色惑我。”

      阮语仰着脸背靠着门板,涟漪片片的眼睛媚态天成:“但凡有一次色|诱失败,我肯定就放弃了。”

      周辞清抬眸看她,上扬的眼尾弯了弯,站直身子拉好她的衣服:“你昨晚没怎么睡,就不用陪我去机场了,好好睡个回笼觉。”

      腰带被他一下拉紧,纤腰立刻勾勒出盈盈一握的弧度。

      温热的手掌滑过长发,阮语歪了歪脑袋,让周辞清的手更长久地触碰到自己,眼睛流连在他脸上,皆是不舍的情绪。

      “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她踮起脚尖,双手扶在周辞清肩膀,细致地亲吻他的嘴唇。

      唇舌交缠间有喘息漫出,阮语双手慢慢收拢,最后十指紧扣垫在周辞清脑后,睁开迷蒙的眼睛,立刻沉进了一双审视一般的眼睛里,她脚跟立刻触地,结束这彭拜的一吻。

      周辞清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阮语气馁地低下头,“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太过贪心。”

      周辞清挑起她的下巴,然后用两只手温柔捧起她的脸庞:“你想贪什么?”

      阮语摇头不想回答,可头摇了一下又停了下来,伸出食指在他白衬衫的胸口处写了个字。
      你。

      我贪心地想要你爱我呀。

      *
      西苑的人办事效率无需质疑,周辞清起飞的短信刚发进来,抢劫的人就被带进了地下室。

      彼时阮语正在吃早餐,刚要把最后一片蒜香法棍放进皮蛋瘦肉粥里,一直黝黑的手随即伸了过来夺走。

      咔擦一声,法棍没掉一半,阮语没好气抬眸,章正辰那欠揍的笑脸就在桌子对面。

      “人带回来了,你过去审问一下。”

      阮语打掉他伸向牛奶的手:“这事儿的功劳又不算我头上,为什么我去?”

      “半大一小孩,你不怕我一个重手打死了?”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阮语咬牙看着一脸自若的章正辰三秒,放下汤勺起身:“带路。”

      西苑很大,九成的地方都是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的——除了她将要去的地方。

      地下室的入口在杂物间后方,常年紧闭,阴暗潮湿,腐烂的气味从地底弥漫上来,连门槛旁边的草都比其他地方的要萎靡。

      带路的人吱呀把铁门推开,立马侧身让阮语通过。

      通往地底的通道又窄又深,阮语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鞋跟敲击着简陋的水泥阶级,像沉重的丧钟,回荡在空旷阴森的地下室,令人毛骨悚然。

      被抓来的是个刚成年的当地男孩,因为营养不良,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左右。看到阮语向自己走来,愣了愣神,直到被踹了一脚才不禁瑟缩了一下。

      就算害怕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女人的确美得让他舍不得移开眼睛。

      五官小巧精致,拼凑在一起却显得格外大气,黑头发,白皮肤,两种朴素极端的颜色在她身上碰撞出张扬的气质。

      像荆棘丛中鲜艳的红玫瑰。

      “招没招?”阮语看向在一旁负责用刑的邵震,“没招的话先扎他几针活络活络。”

      后面那句是用高棉语说的,男孩听到后吓得连忙双手合十求饶,阮语见状,轻笑一声。

      “怕什么,邵震是中医,免费给你针灸,你赚到了。”

      男孩不停地求饶,还用中文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他不是华人,但也听过西苑的大名,知道他们里头有个医生,扎人的时候专找最痛的地方扎,几针下来,没有人受得了,都跪下来求饶招供了。

      “我招,我招了!电脑还放在我家,我、我现在立刻回去拿。”

      小孩子不经吓,还没动手就全招了。

      阮语对着旁边候着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跟着男孩回家拿,然后自顾自地走上楼梯,离开这阴森的地下室。

      刺眼的阳光扎进眼里,阮语皱起了眉头,用手去遮挡这令她痛苦的光明。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渴望太阳。

      她与周辞清不同,他喜阴,常年待在挂着厚重窗帘的房间里,而她喜阳,每天不晒一会儿太阳都觉得浪费,更别说是在阴暗潮湿里冷血无情的严刑拷打。

      但不过五载光阴,她就做到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

      到底不能忽视“渐”的力量。

      “别说我整天坑你。”

      阮语回头望向倚在门边墙壁的章正辰,对方一个挺腰站直向她走来:“下午一起去CSA驻地吃顿饭吧。”

      刘念是个客气的人,西苑帮忙找回了电脑,一顿感谢宴肯定少不了,而且他肯定也想借此给新人拜个码头。

      阮语嗤他一声,抬起小腿提了提鞋跟:“不去,新时代职业女性不接受嗟来之食,我要上班。”

      除了是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阮语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签约在一家小型工作室下,不需要坐班,一个月交够一定数量的作品就能完成任务拿工资,在外人看来是个自由又光鲜的职业。

      章正辰被她逗笑,冲她走远的背影喊道:“好好工作,待会儿晚饭我给你拍多点照片,馋死你。”

      阮语反手给他比了个中指。

      *
      临近中午时分,没有雨洒的室外便成了熔熔的烤箱,从西苑大门到工作室大门,坐在tuktuk车上的阮语共计后悔了十二次没有自己开车过来。

      工作室也是咖啡厅,叫Y Cafe,是一栋三面外墙全玻璃雨林风的二层工业风建筑,空阔的店里种了不少高大的棕榈和攀藤植物,犹如被雨林慢慢吞噬的废弃工厂。

      进去里面以后,经过收银台的阮语顺手接过店员递来的一杯香草拿铁:“老宋不在?”

      店员摇摇头:“老板最近很少来这儿,不过暗房的钥匙她放我这儿了。”

      阮语拿过她掌心的单条钥匙,绕进厨房走进通往仓库的楼梯。

      仓库堆满面粉和咖啡豆,阮语穿过充斥着浓郁咖啡豆香气的窄道,挪开尽头的货架,一道铁门和指纹锁就在眼前。

      阮语将拇指按在识别区,门锁啪嗒一声开了。

      房间不大,一关门就变成能吞噬一切的黑洞,烘焙的焦香顷刻消失殆尽。

      开灯后,阮语放下背包和拿铁,从五斗柜里翻出一直没时间洗出来的两筒胶卷,躲进暗房就是一个下午。

      七十二张底片全部洗完,她正要摘下橡胶手套,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机震了震。

      来自说到做到的章正辰,发来一张晚餐桌的照片——转盘上摆满各种颜色的菜,黄色的鸡,红色的鱼,棕色的大肠,绿色的菜,空缺的中间还摆着一圈白酒杯,一瓶飞天茅台立在酒杯中央。

      而照片的右上角有一只突兀的手,修长白皙,处在细腻和粗糙的平衡点上,关节分明,青色的血管平缓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在托起沉重的瓷碟时微微隆起,一路延伸到手臂,直至没入折起的衬衫衣袖里。

      虽然手的主人只露出一双手,但阮语就是知道他是谁。

      修复文物需要一双精细的巧手,而这双温柔但有力,又未经过石头的磨砺变得粗糙的手,想必就是那位新来的丢电脑先生。

      她轻蔑地想,细皮嫩肉的翩翩公子,难怪会被抢劫犯盯上。
      *
      收拾好暗房后,阮语走出地下室时,西边的落地窗里残阳铺满浅橘色的天际线,点缀着几片粉紫色的云。

      “阮小姐,时间不早了,要留在这儿吃点东西再走吗?”

      阮语敬谢不敏:“我不想再吃你们那些烘坏了的华夫饼和形状怪异的牛角包了。”

      店员掩嘴笑笑,给她另一个提议:“Temple Bar新来了个会中文歌的女驻唱,阮小姐今晚可以去听听呢。”

      周辞清不在,阮语并不急着回西苑,便接受了店员的提议前往酒吧街。

      咖啡厅就在酒吧街附近,走路过去不到十分钟。

      阮语达到的时候,正是酒吧街最热闹的时间,游人如织,叫卖声和酒吧传出来爆炸音浪跃跃欲试地要将路过行人掀翻在地。

      阮语坐在三楼临近街道的栏杆旁,欠缺点运气,没能遇上那位会唱中文歌的歌手,反而是隔壁的Club传来阵阵悠然的旋律,带着口音的粤语歌声随着雨丝娓娓而来,她也跟着一起轻哼。

      “淡淡然掠过神秘又美丽,
      她仿似骤来的雨。
      我也难自禁抬头看你
      ……”

      她不知道,楼下有人在雨丝飘落的时候抬起头,从霓虹漫天中一眼记住了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歌是粤语版的《你的眼神》,原唱林志美。求一波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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