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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种下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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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安从江家出来之后原本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模样顿时消失不见,脸色变得有一些凝重,上了自己的车开车回家,一路上都沉默着紧锁眉头,烦心回家之后还不知道怎么向妻子交代。
徐美宁一直哭哭啼啼的让他务必好好求求董事长放林蔷去国外待一段时间陪陪她外婆,如果老人家真的发生意外下不来手术台的话那这将是她和外孙女的最后一面。
林建安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扯了扯领带,人在烦躁的时候浑身都不舒服,感觉脖子上系着的领带也很碍事,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但实则不是,他很清楚他现在之所以烦躁难受,根本不是因为这一条小小的领带,而是因为他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本事反抗董事长,他不敢,也没法反抗,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全都仰仗江霖,如果没有江霖他什么都不是。
就这样,他一路沉默着,开车回到了家中,这么多年林建安在盛合建筑工作也攒下不少积蓄,但是他住的地方总不可能越过董事长去,即使有买别墅的钱也不敢住,所以只是住在一个中等偏上的高档小区。
他拧开钥匙,开门进去,徐美宁听到响动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玄关处来迎他。
林建安沉默着站在门口换拖鞋,徐美宁眼睛哭得红肿,期盼的望着他:“董事长怎么说?是不是答应了?”
他盯着妻子期待的眼神,轻叹口气,摇了摇头,绕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董事长怎么可能答应!你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少爷最近正赶上要做心脏移植手术预约的身体检查,他怎么可能放浓浓走!”
听丈夫这么说,徐美宁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一下都被抽走了,瘫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凭什么啊!到底凭什么啊!我们浓浓是卖给他们家了嘛,现在是她外婆快要死了,这不是什么小事儿,不是在过家家,我们只是想让浓浓去国外陪她外婆一段时间,又不是要董事长和少爷的命,他们俩为什么就不能答应啊!”
徐美宁哭得伤心,声嘶力竭。
林建安夹在中间也很难办,情理上他肯定是想让浓浓去国外陪她外婆一段时间的,医生亲自给徐美宁打的电话,虽然说得委婉但他很清楚老人家这次多半是凶多吉少,如果他们一起合伙欺瞒林蔷都瞒着她这事儿,害得她见不了外婆最后一面,他们都是罪人,女儿肯定会恨死他们的,但理智又告诉他,他得听董事长的。
因为林蔷外婆在美国治病手术的费用一直都是江家负责的,这次手术也不例外,如果他们强行让林蔷出国,那么浓浓外婆在美国的手术也不会有人给安排最好的执刀医生了,那样风险只会更大。
徐美宁是全职太太,没有什么主见,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此刻更是哭得林建安心烦,紧紧皱着眉头站起身来斥责她:“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哭,董事长就能放浓浓去国外了?”
徐美宁本来就因为母亲马上要做手术了,而且风险很大一直心焦,现在更是因为江家不肯放林蔷去国外而伤心欲绝,她觉得自己无论是身为女儿,还是身为母亲都做的一点都不称职,她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养在身边没几年就给别人家送去了,而母亲生病患了癌症需要做手术,她甚至一点钱都拿不出来只能沾她女儿的光,靠江家负责这一切费用。现在母亲生命垂危,只是想在临终前再见一眼她自己的亲外孙女,怎么就这么难啊!
这一切归根到底该怨谁!
徐美宁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林建安,眼睛哭得通红,眼底满是红血丝,神情苍白憔悴,伸手去撕扯他衣服拍打他,发泄自己的情绪,哭的声嘶力竭:“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当初你为了讨好董事长,非要把浓浓送到江家去,今天就不会这样!”
“明明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现在见她一面却这么难,你知道浓浓有多久没有回家了嘛!医生说我妈这次手术成功率只有10%,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她很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她只是想见她亲外孙女最后一面,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愿望,为什么就实现不了!”
“都怪你!都怪你!”
“林建安,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你,我要去找浓浓,我要亲自把她带回来,我要带她去国外!”
自从知道母亲癌症复发,手术风险很大这个消息以来徐美宁脑子里那根弦就一直紧紧绷着,在林建安带回江家不放林蔷去国外这个坏消息回来后,那根弦就啪的一声断掉了,她现在满心绝望,伤心欲绝,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她要带林蔷去国外,不管谁阻止都不行,她必须要带她去,她是她的女儿,她的亲生女儿,她凭什么不能带走?凭什么要江家来说了算!
林建安抓住她手把人紧紧箍在怀里,徐美宁就发疯似的拍他打他踢他咬他,想要挣开他跑出去,她声嘶力竭地喊::“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江家找浓浓!”
林建安把她抓得紧紧的,怒声斥责:“徐美宁,你别发疯!”
她此刻已经失去理智了,低下头狠狠咬了林建安手腕一口,嘴里瞬间弥漫出一股血腥味。林建安吃痛,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脸色狰狞,随即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他力道用的很大,徐美宁一下子摔在沙发上,捂着脸抬头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林建安,脸色憔悴苍白,头发凌乱,唇边还沾着刚才咬他手腕咬出来的血。
林建安现在全然没了刚才陪在江霖身旁时那谨小慎微,小心翼翼,溜须拍马的谄媚姿态,在徐美宁面前他很强势,他才是这个家里当家作主的人,他抬手看了一眼自己被咬出血痕的手腕,脸色难看至极,怒声斥责的她:“我警告你,别发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如果你现在去江家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林蔷,那你才是真正捅了大篓子,才是真正要把你妈害死了!得罪了董事长,得罪了少爷,你妈在国外去哪儿找好医生,你以为我们家现在有一点积蓄就是人上人了?我告诉你徐美宁差着远着呢,你最好给我清醒点!”
“你现在想带浓浓回来了?我看你就是想满足你自己那点内疚心思,过去十三年里你穿金戴银,活的像个贵妇似的,天天不是喝茶,就是美容,就是做spa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带浓浓回来呢?”
“你以为要不是少爷看中了浓浓选她做玩伴,我们家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做梦去吧你!”
说着,林建安抬起手指狠狠指着徐美宁,警告她:“我警告你,配合我好好瞒着浓浓这件事,要是让她知道了,你没好果子吃,我扒了你的皮!”
徐美宁被林建安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脸上的痛让她清醒过来,但是却无法压抑心中那股悲凉,泪流满面地沉默着。
林建安看徐美宁消停了,脸色依然难看,紧紧拧着眉吩咐她:“董事长给我放了半个月的假,你妈手术顺利的话,等她出院之后就照顾她一段时间再回来,如果不顺利发生意外的话就办完葬礼把尸体火化之后再回来,赶紧去收拾行李,别跟这儿哭哭啼啼的烦我,我现在本来就心烦。”
他这话说的难听,可徐美宁却没再发疯,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回了卧室,去收拾东西。
林建安见她回房去了,长舒口气坐在沙发,整个人往沙发里一陷,满脸疲惫,抬手把领带直接解开扔到地上,抹了一把脸,整个人都紧绷着,说不出的烦闷压抑。
他也怕啊……
怕林蔷她外婆真的下不来手术台,这一切真的能瞒住吗?要是有一天被女儿知道了他们一起瞒着她,害她没能够见到外婆最后一面,她一定会恨死他们的,可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很感激江霖,他从一个家境平平的普通大学生爬到今天盛合集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全都依仗他。
当初江霖还是太子爷的时候进到公司,老董事长给他配备了一个总助,总助手底下有十个小助理,他就是那十个小助理里面其中的一个,他不是在城里长大的孩子,父母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自卑敏感时时刻刻都刻在他骨子里,行事不够利落,但偏偏江霖看中了他,说他骨子里面有一股狠劲儿,很欣赏他,之后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培养他,很信任他,是他的伯乐。
后来老董事长去世,江霖继承公司成为新任董事长就把他升为了总助,曾经跟他同级的那九个小助理个个家境比他好,出身的学校也比他强,但最后爬到更高位置的却是他,现在公司里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他,从那以后他就暗暗发誓,他这一辈子都要为盛合建筑效力,为江霖效命,甚至为了讨他欢心把自己女儿也送去了给他儿子当玩伴。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因,结下的不管是恶果还是好果,他都得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