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不在记忆深处》晗月慈

5、第 5 章 担忧

　　长长的林荫道。
　　翠绿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
　　空中有薄薄的白色云层。
　　高大的香樟树下。
　　白色的衬衣随意的扣了几颗，美丽的少年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阳光如万千道金丝，被翠绿的叶子挡去，却仍有顽固的几缕光线透过厚厚的叶丛打在少年安详的脸上。
　　嘴角若有若无的笑.....
　　.........
　　漫天的金色光晕.......
　　她的笑淡淡的........
　　他和她，一起看向同一个方向，在夕阳里站成了一道风景......
　　........
　　高跟鞋着地的声音由远而近，最后在他面前停止。
　　凌尹浩不悦的皱眉，然后睁开眼。
　　来人却是丁仪。
　　“你果然在这里。”
　　她淡淡开口。
　　他目光清冷。
　　她自顾自的在他身旁坐下：“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的聊一聊，你觉得呢？”
　　“没兴趣。”凌尹浩厌恶的起身，真搞不懂她为什么还不放弃，他可没那么好的心情来陪这个不可一世的千金。
　　想跟他玩花样？
　　他不想奉陪。
　　他嘲讽的冷笑，双手插进裤袋，居高临下的用余光扫了一眼面色越来越难看的丁仪：“而且，我不知道和你之间有什么可以聊的话题。”
　　她亦跟着站起，不死心的问：“到底要我怎么做？”
　　“怎么做都不可以。”
　　丁仪凝望他良久，忽而嫣然一笑：“如果我说有话题，你会怎么样？”
　　他并不看她，嘴角冷漠的勾了勾：“有吗？”
　　丁仪的眼眸变得决然。
　　他已经迈开了好几步。
　　“比如说，”望着他的背影，丁仪泛起胜利的笑容，这一次，他不可能不动声色，“比如说，婚约。”
　　他的背影猛然滞住。
　　丁仪笑得花枝乱颤。
　　面对他，她终于得到胜利的满足。
　　林荫道的尽头。
　　欧阳千若和洛夏抱着课本有说有笑的向这边走来。
　　“不过欧阳，他为什么要带你去那里啊？”
　　洛夏好奇的问。
　　欧阳千若反问她：“那你觉得呢？”
　　洛夏撅着嘴耸了耸肩，也不知道凌尹浩那小子哪根筋不对，两年前恨欧阳恨得牙痒痒的样子，现在又发疯似的带欧阳去海边，还送枝什么海芋花，又被欧阳千若宝贝一样的插在花瓶里，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两个人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欧阳千若平静的笑了笑，其实现在这种状态也不算太坏，至少还是平静的。
　　凌尹浩一把反拽住丁仪的手腕：“我警告你，不要在那自作聪明，否则到时候吃亏的回是你自己！”
　　丁仪好笑的挑了挑眉，就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她不紧不慢的想要挣开他束缚，却发现他拽的生紧，丝毫不留给她一丁点机会。
　　“如果跟我订婚就是你的目的，那么我告诉你，我身边的那个位置，永远都不可能留给你。”他的脸庞因为冰冷而绷得棱角分明，透出霸道的戾气！
　　“难道，”丁仪的瞳孔一阵紧缩，心口蓦地抽紧，“那个位置是你留给欧阳千若的？！”
　　“跟你无关。”
　　他仍掉她的手，掏出洁白的手绢，细细的擦拭着每一个手指，然后毫不犹豫的丢进路旁的垃圾桶。
　　仿佛被人当众甩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丁仪的脸立时变得煞白！
　　他转身离开。
　　丁仪猛的追上前。
　　“凌尹浩！”
　　一声尖利的叫声！
　　他冷漠的回头。
　　下一秒。
　　她垫上脚尖——
　　迎面吻上他！
　　欧阳千若吃惊的刹住脚步！
　　洛夏震惊的瞪大双眼！
　　这.......
　　这也太离谱了吧？！
　　欧阳千若手指慢慢捏紧。
　　他的背影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她下意识的捂住发凉的胸口，原来，她并没有那么安然自若。
　　看着他和另一个女孩子吻在一起，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脚下恍惚千斤一般沉重，她再也没有勇气向前方迈出一步。
　　他吻过她，就在那个湖边。
　　但却是意外。
　　让她慌张的逃避。
　　洛夏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她火冒三丈的就要上前，却被欧阳千若伸手拦住。
　　洛夏欲言又止，她看到欧阳千若只是轻轻的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洛夏错愕的发现她摇头的那个瞬间，她的眼底恍惚有着雾气，却又很快消失不见，恢复了她平常的镇静。
　　“我们回去吧。”
　　她掉头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洛夏无可奈何的跺了一下脚，飞快的追了上去。
　　“疯子！”
　　凌尹浩毫不客气的一推，丁仪狼狈的摔到在地，她一抬头，就看到他的眼底带着入骨的寒意和煞气！
　　凌尹浩面若冰霜。
　　彻骨的凉意如风雪般向她席卷而去！
　　她不甘的抬头，目露凶光：“凌尹浩，你是我的！”
　　“啪”的，他挥手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自量力。”丢下四个字，他扬长而去。

　　还是静谧的湖畔。
　　光洁的石头上，欧阳千若沉默的斜坐着，视线悠悠的落向远处。
　　“太可恨了，该死的凌尹浩！”
　　洛夏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的骂道：“也不看看他是哪根葱，竟然敢欺负你的头上！”
　　洛夏叽里咕噜的骂了一大通，欧阳千若始终一言不发，静静的坐着，直到洛夏实在不知道该骂些什么了，这才在她身边坐下：“喂，我说欧阳，就算你再怎么难过，也好歹说几句话好不好？”
　　欧阳千若却只是苦涩的笑了笑。
　　然后摇了摇头。
　　淡如轻风。
　　“我不是难过，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资格呢？”
　　洛夏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从哪找出两颗小石子，一边将其中一颗递给她，一边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欧阳千若自然的接过石子，拿在手里掂量着，眉宇间有着浅浅的愁绪：“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很清楚，两年前我就知道了，只不过不同的是，两年前和他行如路人的时候我不会失落，但两年后我却没有他不认识我这个理由说服我自己不去在意。”
　　掂掂手中的石子，她手一挥，石子坠入湖中，荡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洛夏沉吟片刻，忽又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其实欧阳，，既然不值得，为什么不试着放手？”

　　欧阳千若垂下眼帘。
　　“放手？”
　　“没错。”洛夏一脸严肃，“从两年前开始，你就吊在他这棵树上，再不放手，你会被吊死的。”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是的，就像洛夏说的那样，从喜欢他开始，她似乎就从未想过放手，甚至不计后果的欺骗他......
　　手机铃声响起，是那段经典的旋律《我心永恒》。
　　她机械的掏出手机，是莫南打来的。
　　她的心骤然一紧。
　　平常这个时候莫南是不会打电话过来的，一定是出事了！
　　几乎是跳将起来，她按下接听键，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蓦的一变，匆忙的挂断通话，慌慌张张的就要离开。
　　“出事了？”
　　洛夏心下一沉，只有面对家人的时候，她才会如此紧张。
　　“姐姐病发，我必须马上去医院。”欧阳千若心急如焚。
　　洛夏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要担心，我跟你一起去。”她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只有安慰可以给。

　　空荡荡的走廊骤然响起急乱的脚步声！
　　欧阳千若疾步奔跑在走廊中！
　　高跟鞋着地的声音格外入耳。
　　洛夏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抢救室外，莫南远远的看到她，就慌忙奔了过去：“千若姐，你终于来了，千惠姐不知道怎么的就晕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现在怎么样了？”欧阳千若急切的反握住她的手。
　　“还在抢救当中。”莫南忧虑的看了看紧闭的抢救室大门。
　　欧阳千若奔到门外，双手紧握在胸前，闭着眼祈祷起来。
　　她是真的没有勇气再次面对亲人的离去。
　　即使毫无血缘关系。
　　那个家曾给予她无尽的快乐......
　　她不能看到唯一剩下的那一个也离去。
　　她不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生活！
　　“咣——”
　　抢救室大门打开，几个医生率先走了出来，后面的几个护士将昏迷中的欧阳千惠推了出来，她们几乎是同时迎了上去：“怎么样，她有事吗？”
　　“暂时没事了，目前她只是昏谁过去，几个小时后就会醒的，所以请不要担心，欧阳小姐。”说话的是领头的那个中年女医师，自从回来之后，一直是她担任欧阳千惠的主治医生，她也知道欧阳千若的不易，所以对她比较客气。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谢谢你，甄医师。”
　　甄医师宛然一笑：“这是医生的职责，不用客气。请跟我来一下，欧阳小姐。”
　　欧阳千若的笑意一滞，想了想，回头对洛夏和莫南说道：“那我先去一下，帮我照顾一下姐姐，我很快回来。”
　　“行，你去吧，千惠姐有我和小莫呢。”洛夏回答得比较干脆，去了欧阳家几次，她已经和莫南很要好了。

　　长长的走廊尽头。
　　甄医师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最好的推测是半年的时间，所以你一定要做好她随时离开的心理准备。”
　　如同被惊雷击中般，欧阳千若陡然后退了两步。
　　甄医师伸手扶住她，关切的问：“没事吧欧阳小姐？”
　　兀自打起精神，欧阳千若定定的望着她：“那么，最坏的推测呢？”
　　甄医师面带忧色的看了看欧阳千若，不想告诉她真相，却又无能为力：“四个月。”
　　轻轻的三个字令欧阳千若惊愕地抬起头，不确定的重复：“四个月？”
　　甄医师无奈的点点头：“我知道你跟你姐姐之间的感情，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
　　欧阳千若彻底怔住，过了好久才再次抬头：“那么，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不是没有，但她的血型，脏源是一个问题，而且她的体质很弱，手术成功的机率很低.......”

　　“真的没关系吗？”洛夏不放心的问。
　　欧阳千若笑得有些勉强，但肯定的点了点头：“不要为我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见洛夏还是半信半疑，她拥抱了她一下，笑吟吟的说：“相信我，洛夏，真的没关系，现在的欧阳千若已经不一样了，她不会再向命运低头。”
　　她的语调平淡得如同三月里飘落的花瓣，却有着绝不认输的坚定。
　　洛夏一时间竟有些发怔。
　　这样的欧阳千若，不再是两年前看着亲人离去而束手无策哭泣的女孩，两年的时光，她已经彻头彻尾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即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同命运抗争的强者。
　　洛夏终于不再忧虑什么，她欣慰的把手放在欧阳千若肩上：“好，我相信你。”
　　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
　　见过两年前面对父母离去时欧阳千若的撕心裂肺，洛夏拧眉，她实在不想再次见到那样伤心欲绝的欧阳千若。
　　欧阳千若情不自禁的又拥抱了她一下：“我就知道，这个时候，有你陪在我身边。”
　　“切！”洛夏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抡起拳头打向它胸口，“还好我是女生，要是男生，被人家看到还以为我们两个暧昧呢。”
　　“哦。”欧阳千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是女生啊。”
　　洛夏立即把眼睛瞪得老大：“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女生？！”
　　欧阳千若好笑的别过头去，不可置否。
　　“欧阳千若！”
　　洛夏忿忿然的双手叉腰，横挑鼻子竖眉眼的瞪着她：“你是不是欠扁呐？！”
　　“好了，见好就收，”恢复平常的冷静，欧阳千若看着这个有些孩子气的朋友，“不跟你玩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学校吧。”
　　“好吧。”收回夸张的表情，她郑重的告诫她：“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不然的话，哼！你就死定了！”
　　知道她的威胁是她的关心，欧阳千若感动的眨了一下眼：“我知道。”
　　就像洛夏曾经说的一样，朋友间的帮助是当朋友的一种满足。
　　“那我走了。”将包挎在肩上，洛夏走向电梯的同时又忍不住转身：“不要吝啬向朋友求助，因为就算我不能帮你什么，但在你难过的时候，我可以把我的肩膀借给你。”
　　“叮——”
　　电梯门大开。
　　洛夏冲她挥了挥手，这才走进去。
　　电梯门缓缓合拢。
　　欧阳千若脸上泛着笑，眼中却不由自主的涌起一片雾气。
　　“还好有你，洛夏。”

　　电梯里，洛夏眼光杂凝。

　　文学讲师在讲台上眉飞色舞的夸夸其谈。
　　教室里有人偷偷的私语。
　　凌尹浩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这个欧阳千若今天是怎么回事，往常都是最早的那一个，今天竟然旷课？！
　　偏偏还有人在那儿吵个不休！
　　“吵死了！”一声暴吼，凌尹浩烦躁的将手中的笔扔在桌上，在已经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发出明显的声响。
　　文学讲师抬了下头，扶了扶要下掉的眼镜，又垂下眼，继续他的夸夸其谈，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对方是凌家的少爷，说白了也就是这个学校的少董，他可没那个能力和胆量去招惹。
　　望着身边的空位，凌尹浩有些坐立难安，自从他霸占了她身边的位置后，就没有人敢坐在她的旁边，他今天甚至提前来了，但是，她又去了哪里？
　　她就像一个迷一样，猜也猜不透。
　　为什么她不出现，他的心也莫名的空荡。
　　就好象少了点什么......
　　但，又是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呢？
　　他越想越烦，索性不想，却适得其反。
　　怎么这么烦？
　　他又想那么多干什么？
　　“叮铃铃.......”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他无聊的走出教室，FERDIY西装革领的走过来，恭敬的向他鞠了一躬：“少爷，按照董事长的安排，今天下午三点要去总部大厦陪同他召开股东大会。”
　　“知道了。”他心烦意乱的摆摆手，大步离开。

　　黑色的劳斯莱斯加长型房车缓缓驶动。
　　凌尹浩疲倦的靠在椅背上。
　　“少爷，这是今天会议会用到的资料，我已经按照董事长的要求整理好了，你要看一下吗？”
　　随手接过，他懒懒的翻开。
　　FERDIY将他脱下的外套拿起来，准备换个地方放，却听到东西落下的声音。
　　拣起那个东西，FERDIY差点惊讶的叫出口，少爷什么时候开始收集这么可爱的贝壳了？！
　　凌尹浩一抬头就看到FERDIY盯着那枚贝壳发愣，不由大窘，一把抢过，阴着脸瞪他：“还不去忙你的？”
　　“少爷，都忙完了。”FERDIY不明就里的答道。
　　凌尹浩顺手将手中的资料丢给他：“重新整理一遍。”
　　FERDIY暗自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