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叛逃的第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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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荷想，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了。
明月高悬，月光下，有人在舞剑。黑色的人影在月下矫若惊龙，寒光凛凛，杀气四溢，每一剑都是千锤百炼的杀人技。
发现了碧荷追逐的目光，剑的主人很快便收剑入鞘，微微倾斜身体看了她一眼。
比月光更清冷，比剑更杀气腾腾的是她的眼神。
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秒，杀人剑变成了绕指柔。
她向她走来，带着满身月光，和粲然一笑。
“你好啊，碧荷。我叫楚惊鸿。”她兴致勃勃的说：“我们一起从千机宗叛逃吧。”
她没有用疑问句。
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疑问的问题。
“好。”碧荷笑着说：“在走之前，我要先杀个人。”
而这，便是未来会名震天下的两个女人的初遇。也是未来一场伟大革命的起点。
没有什么风花雪月，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只是两个女人想要获得自由，便足以让她们举起手中的剑，闹的天也翻地也覆。
......
人并不是生来就是奴隶的。
即便奴化教育再成功，也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天然倔强，足够聪明，天生脑后生反骨。
所以在千机宗，其实是存在着一些松散的炉鼎自救团体的，她们冠以各种各样避人耳目的名字，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定期聚会，在会议上商量自救之路。
可是一切美好的畅想，都是以消除炉鼎烙印为前提条件的。
一日有烙印，她们就一日是仰人鼻息、生死在主人一念之间的奴隶。
所以久而久之，她们再也不提有关炉鼎烙印的事情。现在她们聚在一起，更多是商量如何解决其他姐妹遇到的困难。
而碧荷，就是其中一个隐秘团体的主事人。
她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邀请其他隐秘团体的主事人开了个会，然后，在会上向她们展示了自己白皙的小腹。
毫不夸张的说，现场顿时陷入了一场迷乱的狂热。
“炉鼎烙印消失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快告诉我！”
在其他姐妹迫切的逼问中，碧荷深吸了一口气，说出那段她已经在心中打了无数年腹稿的话。
“有人能帮我们去除炉鼎烙印！我们马上就要自由了！”碧荷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心脏在胸腔里热烈跳动，“逃出去，我们逃出去吧！”
“从今以后，天下无我们不可去的地方！”
“天下无我们不可去的地方......？”白发老妪俯下身子，张开嘴发出发出似喜似悲的嚎声，“妞妞，娘的乖妞妞啊，你怎么不多坚持一会儿啊，只要多坚持一会儿，只是多坚持一会儿......”
碧荷同情的看着嚎啕大哭的老妈妈。
孙妈妈曾经是炉鼎，生下来的女儿也是炉鼎。后来，孙妈妈年纪大了，失宠后就被降级成了粗使杂役，而唯一的女儿妞妞在有一天突然消失了。
孙妈妈从泥里把她刨出来时，她浑身青紫，充满被杏虐的痕迹。
这些痕迹她很熟悉。
因为她的身上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痕迹——那个人，是妞妞血缘关系上的父亲。
从那以后，孙妈妈就半疯了。
碧荷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
“孙妈妈，别哭，别哭，我们还要为妞妞报仇呢。”
孙妈妈突然止住了哭声，浑浊的老眼里突然迸发出无穷光芒，里面写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仇恨，“报仇，对，我要报仇。我要替妞妞报仇。我要杀了那个老畜生，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一双又一双的手放在了老阿婆的背上，一双又一双的眼睛里升出了相似的仇恨。
“对，我们要报仇！”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因为有烙印在，所以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们！”
“我知道哪里有毒药！”
“哈哈哈，我知道他所有隐私肮脏的秘密......对，走之前，我要放一把火，烧了他所有宝贝！”
“我缺一把刀，要能伤到第四境修士的刀，你们谁有？”
“我可以给你偷来，你要杀了他吗？”
“不，老娘要阉了他！”
就连碧荷也被这种狂热的气氛感染，也情不自禁开始幻想报仇成功时的快慰。
众女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说了许久，待到勉强发泄了一些心中的情绪时，终于问出了那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能去除炉鼎烙印那个人是谁？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那个人你们都认识，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碧荷微笑道：“唯一的代价，大概就是要陪她一起把千机宗大闹一场，然后再离开吧。”
这算什么代价？应该说，她们还担心闹得不够大呢。
独眼女人表情复杂的说：“只要她能帮我解开炉鼎封印，让我把命给她都行，这算什么代价？”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还有一个要求。”碧荷提高了声音，目光骤然冷厉许多，在其他人脸上慢慢巡视，“这是我的要求，如果你们无法做到，那么我是不会带你们去见她的。”
孙妈妈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脸上是疯狂前的绝对冷静，道：“只要能让我报仇，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什么要求？你说啊。”
“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因为被去除了炉鼎烙印就对那个人卑躬屈膝感恩戴德。”独眼女人乖戾的冷笑一声，“我已经受够了当狗，我要当人！”
碧荷深吸一口气，把众女的神色都尽收眼帘，目光流露出惊人的狠意，一字一句的说：“我要你们发下道心誓言，今生，只要她不背叛我们，我们就绝对不能背叛她！只要日后她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必须万死莫辞。”
“我们姐妹间要互不背叛，交付后背，并肩而行。”
众人面色皆是微变。
凡人总爱发毒誓，说要是违约天打雷劈，不过这些都是屁话。
但是在修真界，有一类誓言，如果违约了是真会心魔缠身，天打雷劈，身死道消，那便是道心誓言。
修士发誓，请天道作为见证，如有违约，那么天道就会降下惩罚，惩罚内容视修士的发誓内容而定，有天打雷劈，有心魔缠身，有死无葬身之地，死因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所以修士很少会许下道心誓言。
“我当是什么呢，这不是做人的基本要求吗？”独眼女人嗤笑一声，“我这点骨气还是有的。我陈若筠在此向天道发誓，若我有朝一日率先背叛帮我去除炉鼎印记的人，背叛了姐妹们，我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一道淡淡的白光在她身上一闪而逝，这证明道心誓言已经成立，从此她的言行都有天道作为见证。
第二个发誓的是孙妈妈，她说：“若我有朝一日率先背叛帮我去除炉鼎印记的人，背叛了姐妹们，就让我的妞妞变成怨鬼找我索命。”
“我发誓，我若......”
在场的七八个人，无一例外都发了誓。
似乎是为了表达诚意，她们不约而同都选择了对自己最为恶毒的违约惩罚。
在她们说完后，碧荷也跟着发了誓。
“我若背叛了她，背叛了姐妹们，我会生生死死转生为猪羊，任人宰割。”
她们相似一笑，在共同的道心誓言见证下，只觉得她们的关系变得更紧密了一些。
“我带你们去见她。”碧荷温柔笑道：“她也是个女人，你们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字，她叫楚惊鸿。”
“原来是她？”独眼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表情也表现的更加放松了，“怪不得，这样就说得通了。”
楚惊鸿这个名字在天机宗无疑很有知名度。她以炉鼎的身份被少宗主带入宗门，最后却被宗主收为关门第子，如此具有传奇性的故事自然被许多人津津乐道。
有人快慰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是陆离作孽，逼得一个天才和宗门离心决定从宗门叛逃，自作孽，不可活。”
碧荷也笑了起来。
时隔多年，她再次露出了像少女时代那样轻快活泼的笑容。
枷锁已经被打破，等待她的是一个全新的未来。
......
一个隐秘的消息开始在一些炉鼎中间悄无声息流传。
不同年龄的炉鼎们藏着满心的欢喜，小心翼翼守护着一个秘密。
白发苍苍的老妪突然出现在山门附近扫地，风韵犹存的少妇闲来无事练剑打发时间，楚楚动人的少女向主人撒娇要来不少赏赐......
时不时能听到，丹峰的某位尊者不小心丢了几瓶药；铸剑峰的某位弟子最近很痴迷一个炉鼎；经常会有一个老婆婆给守山门弟子送吃的，据说对方让她想起了自己早死的女儿......
在风平浪静的表象，涌动着数不清的暗潮汹涌。
......
接下来的一星期的日子就是这般平平淡淡过去了。
白天，楚惊鸿给方师兄打下手操办选材大典的事情，晚上，她则和炉鼎们偷偷聚会，商量和完善她们的逃跑计划。
而这些女人们爆发出的惊人战斗力也让楚惊鸿很是叹服。
她们做了多年炉鼎，因为是炉鼎，所以主人做事都不怎么避讳她们，是以她们甚至可以说是最了解主人的人。
在没有了炉鼎烙印的制约后，她们聚集在一起进行资源整合，立刻诞生了各种各样的天才般的复仇计划。
就有一人在知道了黄彦杀了樱桃的事情后，出主意道：“我这里有一种虎狼之药，男人服之可以夜御数女而精神抖擞，但是过量服用会导致精疲力尽，身体虚浮，修为低的人很容易在运功时气血逆行，心脏爆裂而亡。”
“黄彦是第五境的尊者，这种药顶多让他虚弱几天，但是他儿子黄峰不过是第二境的废物，又一贯贪花好色，这种药足以杀了他，又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又有人道：“我知道黄峰经常在哪里吃酒，我会让那里的老板给他推荐这种药。”
这倒是楚惊鸿没有想到的。
一直以来她的目标都是默默修炼，手刃仇敌，倒是从没想过还有下毒这一招。
但是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实力。想要越境斩杀黄彦实在是强人所难，能够靠下毒杀了黄彦的儿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称赞道：“好办法！”
林白鹿也是满脸惊喜。她杀不了黄彦，能杀了他儿子也不错，也算勉强替自己和樱桃出了口恶气。
所以她插话道：“让老板推荐还是有些不妥，我有姐妹是黄彦的一个狗腿子的炉鼎，我会拜托她不动声色推动那个人主动向黄峰献药的。”
众女你一言我一语间，这个计划也变得越来越完善，几乎称得上是完美犯罪的。等到黄峰死了，黄彦也只会认为儿子练功不当导致走火入魔暴毙。
楚惊鸿一边为她们的聪明才智折服，一边开始发愁另一件事。那件事要是也像逃跑这么顺利就好了。
有人看出来了楚惊鸿的心事，出声道：“楚姑娘，你若有难题，不妨说出来，大家说不定有办法。”
楚惊鸿想了想，隐去了师傅的存在，只说她因为一些事，需要去戒律堂最底层的地牢待几天。
众女面面相觑，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古怪的请求。不过楚惊鸿帮她们解除了炉鼎烙印，她们都很想报答她，所以现在都认真的帮她思考对策。
“既要是能入狱的罪名，又要很快洗脱罪名无罪释放，不会耽误逃跑的时机，是这样吗？”独眼女人，陈若筠敏锐的把握住了重点。
楚惊鸿苦恼道：“是啊，所以我才一直头疼。”
“这还不好办？”陈若筠轻笑一声，随口道：“等黄峰死后，就由你来发现他的尸体好了。”
碧荷眼睛一亮，赞道：“好主意。因为你和黄彦有仇大家都知道，黄彦肯定要下令严查你的，杀人是重罪，这样你肯定能被关进戒律堂地牢了。”
林白鹿笑眯眯的接话道：“到那时候我会去求方师兄，对于你的含冤入狱方师兄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他一定会还你清白的。”顺便还能为方师兄和红红创造更多相处机会嘻嘻嘻，最好能让方师兄对红红情根深种，主动跟随她们一起叛逃，当一对亡命野鸳鸯。
楚惊鸿又惊又喜。
她倒没想到，困扰了她这么久的问题，竟然被她们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我们不会是你的负累。”碧荷淡淡笑道：“我们会是你的臂膀，你可以放心依靠我们。”
楚惊鸿惭愧的对她们低头认错道：“一直以来，是我小看了你们。”
你们不是需要我拯救的弱者，是可以和我并肩而立的战友。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叛逃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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