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不认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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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聚会在阳城举行。
阳城位于修真界中心，南接原海、东靠大道、西临长河、北有大宗。四通八达，富庶繁盛，但凡修士往哪个方向都必须从阳城经过
阳城外。
搭起的简陋茶棚起起伏伏，直直挤出去数十里外。无数散修和小势力的弟子们聚集在此处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炼体、筑基、金丹、元婴、出窍，不知今年夺得这五魁首的是哪五位？”一处路边的茶棚里，围坐满了十几位散修，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和尚道。
“嘿，炼体和筑基有什么好猜的？”他旁边一个文弱书生摇着扇子：“要看还得看金丹往上。”
别看这些人穿得穷酸，身上没件像样的法宝，但他们常年混迹市井，消息属他们最灵通。
“万符宗的杨筠，这次金丹魁首必有他一席之地。年仅十九金丹初期的五品符修，前不久化神秘境中，他硬生生斩杀了一头元婴期的妖兽！”
“十九金丹，五品符修，还能越阶斩杀元婴妖兽。那可是妖兽！元婴的妖兽多恐怖啊。”旁边的散修听得连连咋舌，再看自己，年过半百还炼体七重挣扎。
另一个拿着阵盘的散修不甘示弱，朗声道：“这算什么？阵宗的闻钟，百年难得一遇的阵修天才！方弱冠年岁，金丹中期、五品阵修。他还会阵中阵！阵中阵你懂吗？一阵毕一阵现，层层相叠，若影无形。闻钟的天赋可是连阵宗老祖都被惊动了！出关亲自收他为徒。”
“可惜玄月宗那群神神道道的怪人，还一个心思找他们的少宗主吧。之前的玄子叛宗去当了魔君，如今难得又出一个天赋更加惊人的少宗主，听说十九便升了元婴，结果人没了。”
……
“剑宗呢？怎的没听提起争金丹魁首的剑宗？”温柔夹杂着笑意的好听嗓音适时插/进来。
众人闻言，整个茶棚倏然静了几息，紧接着爆发一阵震耳欲聋的讥笑声。
“谁啊？哪个……”
有散修捧腹去看出声的那人，结果剩下的蠢货二字在对上那双笑得跟月牙似的桃花眼时，硬是吐不出来。
蓝渡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他们身边，见他们迟迟没谈到自己想听的，忍不住搭腔。
摇着折扇的文弱书生上下仔细打量蓝渡，长得确实蛮唬人。
毕竟在修真界有个公认的常识，长得越好看的一般天资越高。单看外形气质，指不定以为是哪个顶顶大宗的老祖跑出来历练的亲传弟子。
但修真界哪有这么多扮猪吃老虎？这些天之骄子们看得可紧了。若一个不小心，让没长眼的东西祸害了去，可就是伤筋动骨，即便屠了别人全门也弥补不回来的大事。
再抛开这张脸，更明显了。
勉强炼体一重的修为，穿着俗人凡料的蓝袍白衫，全身上下别说储物袋，佩饰都没一个，背上仅有的法剑弱得灵气快要消失了。
啧。
鄙夷不屑瞬间落了蓝渡满身，在茶棚里，又有些不成文的规矩，比如只有修为差不多的散修才会聚成一桌。他们这桌，修为最低是炼体七重巅峰，最高筑基初期。
对于蓝渡这个勉勉强强才炼体一重的，可不就是攀高枝？！
“哪儿来得没眼见的穷酸玩意？连剑宗都不清楚，跑这来问什么问？”有人冷嗤了声。
文弱书生就不客气，扇子一抬，一挥，灵气击中蓝渡，将人掀翻在地。
“滚！”
不说便不说，怎么还动手？
蓝渡掸掸灰尘，若无其事地从地上起来。听见他们仍旧没讨论剑宗，可惜地叹了声气。本还想转悠一会儿，安置完马车不知来了多久的师父一把摁住他肩膀。
“你不和你大师兄他们在城口等着，在这里乱窜什么？！”蓝承望低声呵斥，大力拽着蓝渡往前走：“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你什么修为，他们什么修为？这里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要了你的命。”
训斥完了，蓝承望皱眉看着脸色微白的蓝渡：“让你去招惹他们！活该找罪受，伤着没有？”
蓝渡弯着眼：“无事。”
“师父说笑了。”城门口候着的李锦讥道：“四师弟是什么人？他可是要在仙门聚会上一举成名，这些人连四师弟的眼都入不了吧。”
“够了！你这话让别人听去叫什么样子？还嫌惹得事不够多吗？！”
李锦不满撇嘴。
拜入清风剑派就是为了更好伺候李锦的李二不甘示弱的护主道：“论惹事的本领，我家少爷哪儿比得过四师弟？”
向来沉默的大师兄孙少成看了他一眼，连师父都不怕的李二瞬间发怂不敢再多言。
阳城不愧被称为修真界的人间仙境。
玄石所铸的城墙如卧龙匍匐，蜿蜒数千里，一眼望不见尽头。城内仙雾缭缭、灵气氤氲成滴，平缓山峰圆润秀气、金砖玉瓦的望仙塔直入云霄，远远依稀可见其栉比鳞次的亭台楼阁，街道交错相通，入目尽是繁盛。
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们比肩接踵，所佩戴的法宝灵光内敛，身上的法衣更是轻如流风，翩然若飞，一举一动间说不出的仙味。
进城前还趾高气扬的李锦像被掐断脖颈的公鸡，旋即没了声。看见别人流云似的法衣，他精心挑选这件花了几百两的华服如臭泥黏在身上，越发得让他不自在。
蓝渡却喜欢极了，他向来爱热闹。蓝白袍底划出漂亮的弧线，如蝴蝶般穿梭在人群中。
“少成。”蓝承望拉住大师兄孙少成。
“师父？”
“你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乱跑，我等会儿回来。”
说完，蓝承望紧了下胸口，抬眼看向最里面露出辉煌一角繁华无比的街道，快步往里面去。
*
阳城内，剑自云来客栈。
“师妹。”
云五打开门，手里还捏着本破破烂烂从小摊上淘来，看了一半的剑谱。因被人打扰略显不耐的眉眼，在开门看见是林曜时稍微收敛了些。
“这什么？”林曜问。
云五手中的册子一背，给林曜看剑谱名。
“拂云剑，名字倒是雅致。”
“丑。”云五随手翻了翻，展开上面画得歪来扭去的小人：“弯腰驼背缩脖子，王八耍剑也耍得比这好看。”
林曜乐道：“确实丑，那你看这么久？”
“闲的。”
林曜若有所思：“出去逛逛？”
“不想逛。”
阳城这个被誉为修真界最富庶之地，寸土寸金的修真界仙境，对于云五的诱惑还不如她手中这本王八耍剑。
然而林曜主动往旁侧开，对她发出邀请：“陪陪我？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还没机会出去仔细看看。”
云五蹙眉，看了眼剑谱，又看了眼温柔浅笑的小师兄，犹豫了两息：“走吧。”
类似剑宗这种修真界顶尖的大势力，为了方便自家弟子比试，在阳城中心专门有十几条街是他们的。一出房门，客栈的环廊上全是自家弟子。
原本三两结伴，说说笑笑的内门弟子们冷不丁看见林曜和云五走出来，方才还利索的嘴皮子瞬间结巴，两只眼睛愣愣地盯着云五。
“小，小，小，小师姐！四师兄。”
“嗯。”
“小师姐好！四师兄好！”
“好。”
“小师姐，你和四师兄要一起出去吗？”
“出去一会儿。”
等两道身影转过拐角，方才还端端正正，怂得跟鹌鹑似的师弟师妹们一下激动得尖叫起来。
“是小师姐是小师姐是小师姐！天呐，小师姐要么待在后山练剑，要么待在剑阁，除了练剑还是练剑，我可算有机会瞧见了小师姐一次！”
“小师姐比留影石里的好看多了。”
“一样的练剑服，我们穿着像大黑乌鸦，怎么穿在小师姐身上这么好看？”
“谁说小师姐不爱理人的？方才我同小师姐问好，她还点头了呢！小师姐背上的就是那柄斩魂剑吧？老远就感觉到那股阴冷的煞气。”
“四师兄和小师姐郎才女貌，走在一起好生般配啊。果然是西域凡世人皇最宠爱的小皇子，气质太好了。”
“瞎说什么？四师兄和小师姐修行无情剑道的。”
“无情剑道又不是入了空门去当和尚，再说和尚也有还俗的，小师姐和四师兄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出了客栈。
林曜顺手给两人贴了张幻形符，原本出众的模样当即变得平平无常。
拍卖行、万物阁、杂物街……阳城内的稀罕物件数不胜数，饶是万剑城也远远不及。
“去哪儿？”云五环顾四周，实在不觉得这外面有值得逛的。
“城口的百花街。”
听见林曜开口，云五盯着林曜，攫住林曜眸子认真听他说话。
林曜没忍住笑道：“阳城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修士，听闻百花街的吃点味道甚好，尤其那边的糯米糕，灵米产自运河，里面混了灵枣泥，白中带枣红，清甜软糯。想来你会喜欢的，去吗？”
“好。”
说了去百花街，云五就不会看别的东西，目标明确直往城外，没一会儿便到了。
“去这里？”
云五看见林曜停在一家茶食店前。
“不，去那边。”本欲进店的林曜不知为何转而走向前面不远处一个简陋的小糕铺。
“老板，糯米糕怎么卖的？”蓝渡笑眯眯凑到糕铺前。
“一枚下品灵石五块。”
“这么贵？”
闻言，老板抬眼看了眼蓝渡，旁边路过的修士也跟着看了过来。
李锦本就羞得发红的脸更是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地缝里，往旁挪了好几步，生怕别人知道蓝渡和自己是一起的。
蓝渡从仅剩的三枚下品灵石拿出一枚，开心地刚接过包好的糯米糕，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响起。
“劳烦给我五块。”
蓝渡先是一怔，茫然又不可置信地转头，他看见他旁边相貌普通，但气质优越的男子。相貌不同，但身形和嗓音没有丝毫改变。
“下贱东西，记住了，从今往后这世间没有蓝舟只有云五。滚！”
八年前的记忆翻滚而上，脑海中居高临下，鄙夷看着他的人和眼前的人逐渐重合。
是本能。
蓝渡余光立马捕捉到这人几步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同样身形颀长的人。
呼吸骤然一变。
蓝渡的目光再也无法挪开，他知道来这里一定会遇上，或者他就是为此而来，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八年。十八了。
不管过了多少年，变化再大，只需要一眼，蓝渡就能认得出来这就是他那小小的、软软的，从被他从石缝中抱出来开始，背在背上，抱在怀里，一直带在他身边，教说话、牵走路，养到十岁的小师妹。
长高了很多，相貌不知做了什么改变，唯有这双异常黑的眸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干干净净的，除了真正在意的东西任何都看不进去。
唇抿紧又松开再次抿紧，无数话涌上喉咙，口中发涩。蓝渡脚尖微动，下意识想上前时，突然响起的话打断了他的动作。
似乎才注意到他的神态，林曜开口：“这位仙友与我师妹是故人？”他侧头问云五：“师妹，你见过吗？”
听到林曜喊自己，云五抬眼看向林曜，在林曜示意下这才注意到蓝渡。云五随意瞥了眼，像看路边的杂花野草，全无兴趣：“没印象，不认识。”
捧住糕点的手指无措轻颤。
“不认识便算了，我们回去吧。”林曜一边道一边递给云五糕点，在云五接过后，他打趣：“你这个丫头，接得倒是熟络，没听得一声谢？”
云五疑惑，不是林曜说不用凡事谢他的吗？疑惑归疑惑，云五不爱扫师兄兴：“谢谢小师兄。”
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不感兴趣的云五没回头。
“看穿着打扮应是别宗的剑修弟子。”孙少成看着结伴消失在人群中的两道身影，捡起地上的糕点，拍掉油纸上沾的灰尘，递给蓝渡：“你认识他们？”
“谢谢大师兄。”回神的蓝渡眨了下眼，又在干净的油纸上埋头拍着，笑道：“不认识，我认错人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