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警犬的悠闲生活》北地鸟

2、第 2 章

　　林亦峰：“……”

　　眼前的身影也就大概两个小苹果那么大，脑袋浑圆，头顶发灰，腹部是白色。从后背到翅膀到尾羽都是漂亮的湖蓝。
　　羽毛蓬松又顺滑，眼睛才豆子一般大，亮而有神。小小的喙带着弯钩，声音尖细，一旦吧啦起来其他人休想插上嘴。

　　“大哥，你终于召唤我了！我都快等不及了！”

　　这是一只蓝色的和尚鹦鹉。
　　出身：家养鸟。名字叫：花生。

　　“我们兄弟早就该出发在这片土地上……”翅膀一展，“打下属于自己的江山！”
　　林亦峰：“…………”

　　花生今年刚刚一岁。
　　他年纪虽然小，但有一个大大的梦想。

　　“我们兄弟俩精诚合作，脚踢家属院，拳打教学区，最后插旗校长室，称霸全校区！！！”

　　林亦峰：“………”破音了。

　　鹦鹉都有地盘意识。而这只鹦鹉有一点点不同。他认为全学校都（即将）是他的地盘。

　　当然，鹦鹉称霸这事有那么一点点点的困难。花生勇敢地试探着迈出了第一步，然后就折在林亦峰这儿了。这件悲惨的事就发生在前几天。
　　但花生丝毫不气馁，在痛苦地反省过后，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认林亦峰做这份伟大事业的带头大哥！

　　所以这只鹦鹉喊林亦峰“大哥”并不是在叫名字……

　　“接下来人类排队供奉我们嘿嘿嘿~”
　　鹦鹉仿佛陷入了想象开始发出反派般的笑声。

　　林亦峰直接无视了鹦鹉前面的话，“花生。”
　　“嘎？”

　　“我在找一只乌鸦，你来帮我。”

　　***

　　秋天吹着小风的夜晚，哪个人不想早早缩进温暖的被窝。暖黄色的路灯下，路面上清清冷冷的。

　　花生在前头飘飘悠悠地飞。林亦峰慢步跟在后面。他仔细地在树梢之间扫视，树叶背后的地方就靠花生。

　　他们找了好一阵仍然一无所获。
　　毕竟，在树上找一只鸟并不容易，再加上他们的目标本来就通体漆黑。

　　“大哥……”花生忽上忽下地乱飞着，突然小声开口。
　　“嗯？”
　　“人类说过先易后难……”花生中气十足，“我觉得多少有些道理。咳咳，我们兄弟俩迈出称霸校园的第一步，不一定非要从乌鸦开头吧？先选个老鼠……呃，蟑螂，不，嗯，毛毛虫怎么样？”

　　普通的乌鸦身长都有50厘米，更别说林亦峰刚刚给他描述的这只。都够揍三个他了。

　　“嗤。”
　　林亦峰还没来得及给花生解释，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谁？是谁在那里？！”花生尖声惊叫，他羽毛都炸开了。
　　林亦峰一抬头。

　　一个漆黑的影子展开双翅，流畅地从树叶背后飞出来。落在林亦峰的对面，高高地立在路灯的上方。
　　“嗤。我是谁？难道不是你们在费尽心思地找我吗？”那声音粗劣嘶哑。

　　路灯上的乌鸦缓缓收拢翅膀，眼睛高傲地向下瞥去。黑色的翼尖忽地泛出一种蓝紫色的金属光泽。
　　林亦峰缓缓和他对上视线。

　　“你为什么要袭击人类？”林亦峰眉骨一抬，单刀直入。丝毫不跟乌鸦饶舌。

　　花生大大绕了一圈，飞到林亦峰那边才在他头顶上方的枝丫上落下。

　　“人类！哼！”乌鸦的黑羽毛炸了一下。
　　“你来问我为什么，难道不应该先问问人类做了什么吗？”

　　林亦峰想了想，语气软化了一点，“是有人之前攻击过你？”

　　S大绿化很好，生活在这的乌鸦很多。但有些人觉得乌鸦代表厄运，有人只是走路躲开而已。有人则会暴力对待。
　　林亦峰才来这里多久，就已经目击过一次小孩用石头砸乌鸦。

　　“呵， ”乌鸦语气嘲讽，“没想到这你都能猜中。”

　　林亦峰顿时感到一阵惭愧。
　　既然自己的这方先做了恶事，他也不能指责对方行事过分。

　　这要怎么办，林亦峰想了想。
　　“如果有人欺负你，应该找到那个作恶的人，”林亦峰郑重地承诺，“是哪一个？你把情况告诉我，我会帮你。”

　　林亦峰打算找到那个顽劣的孩子，无论想什么办法要教育到小孩，才真正能阻止这种事情。

　　仇恨无休无止。报复，而且是报复一个小孩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他毕竟是人类，知道人类社会运转的规则，比乌鸦自己能做更多的事情。

　　林亦峰语气认真：“冤有头债有主，你现在这样扩大化地打击，报复在无辜的人头上，不是英雄所为。”

　　“英雄？嘎嘎哈~”乌鸦呱呱笑了起来，声音嘶哑难听。他简直在边笑边拍翅膀。
　　“现在还有英雄这种东西吗。或者你认为……”乌鸦笑完了，极其有姿态地缓缓收拢起翅膀，“我这样的……是英雄？”

　　林亦峰，“……”
　　现在事情陷入了他不擅长的领域，他原本就疏于口才，以前说服工作他都是放心地交给同事的。现在……花生安静无比。

　　林亦峰谨慎地选择词句，“英雄和是谁，什么身份无关。”

　　林亦峰看了看，乌鸦面无表情。
　　他就继续说了下去，“只要在正确的时机，勇敢地选择去做正确的事，那就已经是英雄了。”

　　“闭嘴！”乌鸦仿佛被激怒了，“卑鄙的人类发明出来的说辞！我一个音调都不会相信！”

　　“你为什么专门袭击穿黑色衣服的人？你的仇人爱穿黑色？”林亦峰话锋一转。
　　他已经放弃说服，打算直接行动解决问题。

　　“呱！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今天下午，你袭击的那个孩子，”林亦峰语气非常缓慢，“是我在保护的人。”

　　他的眼睛锐利地锁定着乌鸦的视线，他是在极其郑重地警告对方。

　　“如果再发生这种情况，哪怕只是误伤，就不是我们像现在这样谈话能解决的事情了。”
　　“我只告诉你这一次。”

　　寒风吹过，林亦峰的语气却比风还锋利。
　　乌鸦不说话了。
　　场面很安静。

　　林亦峰也不是不讲道理，“那个孩子不会是袭击你的人。”这点他还是有信心的。

　　林亦峰提醒，“而且，人类是可以换衣服的，颜色不能做准，你还记得那个人的面容吗？”
　　“我当然记得！”
　　“既然如此，你没有必要每遇见一个黑色衣服的人就扑上去。”

　　乌鸦：“……”
　　林亦峰：“？”
　　林亦峰出其不意地问，“远了你看不清楚？”
　　这样推测的话，“所以你扑上去是想看人的脸？”

　　乌鸦可疑地沉默。

　　“哈哈哈。”花生突然爆发出大笑。
　　鸟类的视力都非常好，这关系着他们的生存。眼神不好使在鸟类里面简直可以算的上残疾了。

　　乌鸦露出了想要杀鸟的目光。
　　“嘎。”花生猛地闭嘴。

　　乌鸦试图找回面子，“声音，我记得他的声音！”

　　“喝！”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三只动物齐齐转头。原来是一个年轻大学生。
　　他边玩手机边走路，到了路灯下才发现林亦峰他们。

　　“这是怎么了？！”学生惊疑不定地倒退一步，来回看着对峙中的一狗和两鸟，“是在进行什么神秘仪式吗？！”
　　“拜一拜不怪罪。”年轻学生居然真的双手合十做出了拜拜的姿势。

　　林亦峰：“……”

　　“呱！”乌鸦猛地大叫，吓得学生跳了起来。
　　“行了！从明天开始我会避开无辜的人，特别是你保护的幼崽，”乌鸦音量抬高，依旧嘶哑粗粝，“但是你也别来多管闲事！别妄想能够阻止我！”

　　林亦峰眉峰一凝。

　　学生听不懂乌鸦说话，只听到一连串难听的“哇哇哇哇哇”声。
　　然后他就见那只大乌鸦双翅一振，流畅地绕过树梢飞走了。

　　“花生，走吧。”林亦峰也起身离开。
　　“嘎？喔。”

　　花生这才拍着翅膀跟上，他反应过来，“诶等等，是那个大鸟先跑了耶，我们今晚算是胜利了吗？”
　　林亦峰摇头，“现在还不好说……”
　　声音远去了。

　　年轻学生傻愣愣地望着一狗一鸟仿佛在一问一答说着话似的离开了。
　　他突然猛地举起手机，想拍下视频，但是能拍到的只剩下孤零零的落叶了。

　　学生愣愣地垂手，他捏着手机单独一个人呆立在暖黄色的路灯灯光下。

　　“……我这是……遇见了什么啊？”

　　***

　　颜家清晨。

　　“宝贝醒了吗？天亮要上幼儿园喽。”颜爸爸探头。
　　颜安安眯起眼睛揉了揉，她点了点头。

　　“好。”颜桢拉着她坐起，开始帮她穿衣服。一件一件。

　　他拿起最后一件时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颜桢转头一看。黑色的外套被一只黄色毛绒绒的爪子摁住了。

　　“大哥？怎么了？”颜桢不明所以。
　　林亦峰早有准备，他叼起一件粉色夹克塞到颜爸爸手里。
　　“你让安安穿这件？”他有点发愣。
　　林亦峰点头。

　　“……”颜桢迟疑了一下。
　　“安安想穿吗？”
　　“嗯。”颜安安点头，眼睛还没有睁开。

　　“好，那我们今天就穿这件。”颜桢微笑。
　　林亦峰看着颜安安穿上粉色衣服，微微松了口气。

　　***

　　下午四点。

　　林亦峰依旧走在颜安安腿侧，颜安安紧张地贴着他。

　　一回到校区，林亦峰就发现今天路上的行人出乎寻常的安静。
　　林亦峰提高了警惕。他今天没戴口笼。

　　林亦峰迅速扫视周围，没有人被鸟袭击，很好。
　　然后，他再一抬头……
　　他总算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安静了。

　　确实没有什么袭击人事件了，可是……
　　一只黑色的大鸟高高地立在树枝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形。
　　林亦峰：“……”藏都不藏了。

　　那乌鸦的羽毛黑而油亮，眼珠漆黑，睥睨地瞧着每一个从自己脚下路过的人类。
　　所有行人都要从黑色阴影的遮蔽下走过，能不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吗。这条路上就没有几个人不缩头缩脑的！

　　林亦峰：“……”
　　颜安安抖了一下。林亦峰用吻部贴了贴她。

　　我在。

　　颜安安放松了一点。

　　“看，宝石糖！”
　　颜安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了。林亦峰也跟着转头。
　　是一对年轻情侣路过。

　　男孩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糖果，展示给他女朋友看。
　　“没想到我小时候的零食现在还有的卖。”他刷刷撕开包装纸。

　　糖果做的非常精致。外圈是塑料的，但涂上金色，仿佛是真的金质衬托，4枚镶爪牢牢抓住中央一块巨大的“鲜红宝石”。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男朋友慢慢转动着糖果观察，“现在技术进步了，这个糖果做的像真的似的。你要不要？”
　　“你幼不幼稚，”女朋友无语，“而且你就非要在这里拿出来吗？”

　　女朋友的话仿佛预言。
　　一片黑色的阴影落在了男朋友头上，而他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听见。

　　林亦峰踏出一步，但他一想到颜安安就又停住了。
　　林亦峰张开嘴想提醒，但他应该说什么？

　　于是男孩听到了一声从狗嗓子里传出的低沉呜鸣，“嗯？”
　　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手背一痛，“啊！”

　　他的手中的宝石糖顺势落下，但是有一个漆黑的身影比落下的糖果更快。
　　它在空中一个急转，就从人的手背上方滑到下方，并且极其精准地抓住了“鲜红宝石”。
　　林亦峰闭上了嘴。

　　“啊！我的糖！”男孩捂着手背叫道。
　　但是没用了，乌鸦已经用爪子抓着战利品一飞冲天了。

　　林亦峰：“……”

　　确实不再扑人了，改为抢劫了是吗？
　　林亦峰决定仍然对乌鸦保持密切观察。

　　接下来几天林亦峰每天接送颜安安上下幼儿园。
　　而乌鸦也没有什么动作了，仿佛只是单纯地蹲坐枝头观察人类而已。
　　天天如此。

　　周围的路人仿佛也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双方相安无事，看起来如此。
　　林亦峰渐渐放下心。

　　一天傍晚。

　　“叮咚。”
　　林亦峰抬头，颜爸爸的手机亮了。

　　他看了看，颜爸爸还在厨房手忙脚乱地做着饭。

　　不知道是不是重要的消息，林亦峰起身，慢步走过去，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社区群通知：因近期投诉较多，南门出现的乌鸦已经威胁到了过路行人以及上下学孩子们的安全，社区将在明天安排专业人士对南门乌鸦进行捕捉，以及后续的无害化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