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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喂,他们走了。”银琅手拎着一长鞭,对蹲在桌底的那个瘦小的身影说道。
      她瑟瑟发抖,一身褴褛衬着那张脸越加清秀可人。望着眼前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从小流氓手里救下她的女人,她不敢轻易相信。
      “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要我掀了这桌子?”银琅扬了扬长鞭,漫不经心的说。
      她慢吞吞站出来,站在银琅面前,不停地拇指与食指不停地绞,头埋进单薄的衣襟。
      “再绞可要断了。”银琅见那孩子停了下来,却仍是不肯抬头,便又说,“闭月楼的雁妈妈可不要断指的女儿,倒是前日县姥爷死了个小妾,或许留你。”
      她瞪大眼睛,看着银琅愣了片刻,然后拔腿就跑。
      “回来!”银琅一鞭子甩了过去。

      “疼。”
      “谁让你跑。”银琅给她搽药。先前用鞭,力虽不大,小孩子皮肉嫩,难免鞭伤了。
      她不敢回嘴。
      银琅看她憋屈的模样,不禁好笑起来,问她:“喂,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
      “你若是跟了雁妈妈,许是月姬;若是跟了县姥爷,便是九夫人;跟了我,你可知自己是谁?”
      “谁?”她紧张道。
      “没尘。”
      “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懂了。”

      “我想跟你学武功。”
      “学来做何用?”
      “那样我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有我在,没人欺负你。”
      “那,你不在的时候呢?”
      “我不在?若是你逃走,我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我不逃走,我是说,你有事不能带上我的时候。”
      “我到哪都带你。”
      “若是…若是…”
      “若是我死了,你便喝下毒药,同我一起死。你若不喝,自会有人来杀你。”
      她害怕了。

      “想吃?”银琅牵着她走在街上。
      “多少种?都来一串。”银琅对那卖糖葫芦小贩说道。

      “袖子要湿了。”银琅抱着手,看她迷糊地洗脸。最后忍不住走过去替她挽了挽。

      “鱼汤,补身的。喝掉。”

      “头发长了,之前束的发带快断了罢?”

      “你那间屋子太潮,长久下来,不益于身体。晚上便搬我这来。”

      “你夜间总是做梦,梦里说些胡话。大夫说要多出去走动。”

      “游完黄山,我们就去蜀地。”

      “若是骑马颠着不舒服,我们雇辆马车。”

      “银琅。”
      “谁许你直唤我名讳了?”
      “银琅,这地方好。我们留在这里吧?”

      “银琅,你看这只狗,好像无家可归,我们养它吧?”

      “银琅,山上的果子熟了,我们去采些吧?”

      “银琅,河里的鱼也很肥,你不是说鱼汤补身?我们去捕些吧?”

      “银琅,你喝酒是有烦心事吗?我听人说一醉解千愁,你有什么愁要解?”
      “愁嘛,是有许多。不过饮酒未必解愁。我若有愁,单单是一醉,如何解得呢?”
      “不是解愁,那你喝酒做什么?”
      “问的好!”银琅拿了一只干净的杯子,斟满,“来,你尝尝。”
      “苦,还很辣。”她掩了嘴,对银琅说。
      “是香。香到骨中去。”

      “这便醉了?”银琅自问着,搁下酒盏,抱她回屋去。

      “银琅,你看。”她穿上一身新衣裳,转了两圈,在女人面前站定。
      “嗯,已经不是孩子了。”银琅抱住她,摸了摸她的头。

      “银琅,你给我些脂粉做什么?”
      “女孩子家自然需要这些。”
      “你怎地不用?你既不用,我也不要用。”

      “前几日,我听上山的柴夫说,七夕快到了。
      什么是七夕呢,银琅?”
      “七月七,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他们是谁?”
      “天上的一对有情人。”
      “天上的有情人?那是天上的事,我们凡间做什么呢?”
      “凡间的女子,向织女乞巧,讨得男子欢心。”
      “哦,那我们不过七夕。”

      “银琅,我瞧见西边的竹子长的很好。我去砍来给你做支长笛怎么样?”
      “我不会吹。”
      “骗人。你将长鞭收起来的时候,旁边放着的不就是支长笛。”

      “银琅。”她看着在月下独坐的女人,轻唤着。
      那女人恍如未闻,不给她一点回应。她的心忽然绞了一下,然后,慢慢走近,从背后抱住那人。
      “没尘,没尘…”她知道银琅不是在叫她,她不懂银琅说的没尘是什么意思。

      “别动。先前你抱我抱得舒服,换作我抱你,便不情愿了?”银琅说,“往后我抱你的时候,除非是抱够了,不许推开。”
      背对着银琅,放在被子里的手握住对方,她无声地笑了,回答说:“好。”

      “以前在门里的时候,有一个同我一起练武的人,她说她最爱听笛子,因为小时候她常听她爹吹。于是,我就学了吹笛,常给她吹。后来,我们一起做门里的任务,你知道,门里的任务都是危险的。有一次她说累了,说她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带着她和她娘亲归隐山林。”
      “像我们这样?”
      “对,像我们这样。”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有一次我受伤了,不能做任务。门里安排她和别的弟子一起做,结果,我等回来奄奄一息的她。她把她爹的笛子送给了我,没来得及说句话就死了。她死后没多久,我就叛离了那个门派。”
      “银琅,你喜欢她的吗?”她转过身,面对着银琅。
      许久,她听不到回应。
      她咬了银琅一口,说:“你都不肯吹给我听。”

      “不能吹了,再吹出来的曲子都太凄凉。”银琅说。

      “银琅,我不想起床,你让我再睡嘛。”

      “你别再瞪我了,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嘛,下次一定注意了。”

      “银琅,水。咳…咳,咳咳~”

      “才坐了一会儿,衣服都汗湿了,我去换一身。”

      “银琅,热…不是,冷…”

      “姑娘,这病,世间罕见呐。老夫行医多年,还未曾听闻这样的病症。爱莫能助呀,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医神风炎的千药堂离这还有多远?”
      “姑娘,千药堂远着呢,就算途中不做休息,不停换马,最快也需三天三夜。”

      “没尘!”
      “银琅,你说过,若是你死了,便要我喝下毒药,同你一起死。现在…现在我先死了,那约定不…不能实现了。你…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想,我原来不够聪明,不明白你的心。往后,你找个聪明的人,陪…陪着你。”
      “没尘…现在总算…总算明白了。银琅,等我没入这尘埃里,你…你便忘了我吧。”说着,她眼角滑出泪来。

      “傻子,什么没入尘埃。我意在跟你没入山林,抛却凡尘。我原来只想着据你为己物,所以我死,你当然是要陪葬的。你以为现在,对我来说,你是什么?”

      银琅俯身吻去那些液体,最后,吻在她干冷的嘴唇上。

      感受着她体内的温度一点点流失,银琅饮下了毒药。

      “姑娘,你醒了。”
      “我在哪?没尘呢?”

      “这里是千药堂。姑娘问的可是你那位同伴?”女娃声音糯糯的咬字却十分清晰。
      “千药堂?你救活她了?”

      小小女娃不像寻常六七岁的孩童般,思路异常清晰,有理有据道:“姑娘的毒易解,那一位,就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那你还救我做什么?”

      女娃淡眉轻蹙,师傅好不容易将她救活,她却如此‘道谢’,“姑娘,天命不可违。你命不该绝。”

      “那她就该吗?!”

      女娃无言反驳,眼前女子晶莹的眸中是爱?是恨?是泪水。其蕴含的太多情感是她所不理解的,饶是她天资聪慧,也无法反驳。

      ‘师傅常说:生命总会逝去。那她苦苦挽留终将逝去的东西是,为何?’
      “姑娘可曾听过‘不死岛’。”

      女娃见女子像被收去了魂魄般毫无反应,她像个小大人般轻叹,“姑娘若能找到此地,说不定此岛上的人会有法子救活你认为命不该绝的人。”
      “!当真?”死寂的眸子燃起一丝希翼。

      “若姑娘能寻到的话。”

      “我会找到的。”

      “师傅,我是不是在骗她?”

      “你只不过是想给她个希望罢了。人救活了,心中没了希望,和死了一般。”

      “师傅,那个岛真的存在吗?”

      “信则有之,不信则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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