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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破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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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那我就不客气了”
向意云紧紧的捏着自己的领子,开了一个小口,手指便黏在上边,不肯下来。
三千年不见,模样倒是没什么变化,胆子倒是小了不少,这可一点都不像她。
顾孤鸿点头,在人看不到的地方,长眸凤眼中闪过一丝猜测,随后又被快速掩盖过去。面前的人,他再熟悉不过,向意云一点一滴的动作,他都能猜出后面的心思。
这会儿,他倒是不急着要对方死了,他眼神示意对方动作快点。
向意云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在人的注视下,她将一只手松松的搭在人的腰上,好死不死的掐了一下,对方故作吸气声,彷佛很疼,惊的向意云再不敢动作。
半晌,就在她以为这样就算过去了,头顶那人抱着她来到了不远处的寒床上,走动之间半点不见气息不稳,可见对方确实留了后手。
向意云无语,一脸生无可恋的盯着塔顶的诡异图案,手上却是不敢再往下多动一分。
塔顶处有着明明灭灭的一行字:愿神明满饮祭血,佑我一方万古长青。
顾孤鸿将身上压迫人的气息收了收,接着天旋地转间带着怀里的人来到了不远处冒着寒气的冰床。
他将人轻轻放在寒床之上,那泛着冷气和寒光的冰床,着实让向意云悸动了一下,挣扎着就要起身。
“莫要乱动。”顾孤鸿说完,一直掌握在向意云腰间的手仿佛警告似的往里按了一下,彻底卸去了人的气力才作罢。
顾孤鸿将人放好,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衫,束在腰间的腰带被人拆下又重新系了上去。向意云只敢匆匆瞥一眼,就赶忙装作无事看向别处,心中暗想:顾孤鸿莫非还是圣子之身?
原书设定,六界一宫二圣三绝。这其中,二圣指的便是紫霄云宫宫主之位的金牌候选人之一,顾孤鸿。
圣灵,自然需要天性纯洁,质性自然,童子之身,享受着六界的供奉和瞻仰。
在原书中,二圣皆是男子之身,且以云纹腰带为标识,象征着贞洁和纯净。若是圣灵破戒,则再不能用云纹束身。云纹的意义,可见一斑。
刚刚匆匆一瞥对方的腰间,一身红衣,中间正是惹人注意的红色云纹,带着几分禁欲和薄凉。这样一副相貌拿出去,多的是前仆后继的人为其卖命。
想到这里,向意云微微不适,她抬头沉声道:“师尊,您既然无碍,那么——”
她瞥了一眼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的锁链,锁链之粗,足足有她有她的手臂宽。被如此沉重的锁链锁上了几百年,还能在顷刻间挣脱。
杀了他?顾孤鸿没立刻掐死她,她都觉得对方是十世修成的大好人。
原书中恶毒女配既然能把人囚禁在这噬灵塔,还搜罗了一整套古代刑具统统用在了面前的人身上。
她在想,究竟是多大多深的仇恨,能把授业恩师这样折腾?
此时,她不知顾孤鸿是怎么想的,若是有人废了她的灵力,让她受尽皮肉之苦,坏她名声,这仇她是一定要一寸一寸找回来,十倍的报复到对方身上。
谁知她话音刚落,刚刚还气势如山的人,这会儿有气无力道:“阿云,师尊恐怕命不久矣,你会不会嫌弃为师?”他其实想说,他要死了,向意云得陪他。
他说着,手上的力气是半分没减,困的人脊背发疼。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刚刚人的气息和灵力收放自如,就凭现在偎在她怀里可怜巴巴的样子,还能有几分可信度。
向意云把人往外推,声音偏冷:“师尊,您是圣灵,不会被人嫌弃,外面多的是人排队要瞻仰您。”
顾孤鸿却不理会,磨人的脾气上来后,又装出一副不解的神情,他眼神迷茫,询问道:“你呢?”
向意云只好推说:“弟子自然也是万分敬仰师尊的风采。”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对着一个相识不到半日的陌生人也能张口就来一通套话。
顾孤鸿望着她,眼睛里的问号犹如实质,就差把“你在骗我”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向意云瞥过脸,安慰道:“师尊,您既然无碍,弟子还有旁的事情要去做,您好好休息。”
她说完,暗自用力,意图从人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谁曾想不久前一身灵力往外泄的人,此刻经是周身灵力运转,大有突破之兆。向意云暗暗叫苦,这什么残缺不全的剧本,丢给她好歹要修复一下人设隐藏的bug吧?
原著中顾孤鸿虽然恶名在外,但是对他唯一的徒弟,可是个傻白甜师尊,徒弟要什么给什么,十分好说话。要不然也不至于没有防备的被人关在这鬼地方。
现在这个半点不肯吃亏,不动声色的压制她,实力深不可测,偏偏还让人瞧不出喜怒的白切黑是谁?
剧本殉我!
顾孤鸿轻笑一声,将挣扎到一半的人又重新按了回去,语重心长道:“师尊年纪大了,这过往是瞎了眼没看清忠奸,给人暗害至此。现在脱困,不如你来替为师想想,我要怎么报复回来?”
轻飘飘的问句,声音也不重,但是周围禁锢的气息浓郁,愣是惊出了向意云一身冷汗,猜不出对方的意图。
顾孤鸿眼睛宛如深潭,此刻他望着向意云,最深处的悲痛合恨意让人看一眼就心惊肉跳。向意云不敢再看,她不是那种窥探人心底秘事的人,即便对方可以展露给她,她也不愿意多看。
因为顾孤鸿的眼睛虽然是看着她,但是他所有的情绪都是被原书中的恶毒女配牵引着的,和她这个刚来的穿书者无关。
顾孤鸿掐了一把手下的细腰,复问道:“怎么不说话?”
向意云皮笑肉不笑的接道:“自然是一一还回去。”
她说完,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被扔在墙角处的白绫、鸩毒、弓弦、弓套、黑锅...
向意云此刻是真的好无语。恶毒女配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东西?就不怕这些刑具统统又用回自己身上?
顾孤鸿听后,轻笑一声:“噢,为师也是这般想的。”他说着,一只手将向意云垂落到额前的长发梳理过来,叠放在耳后。
向意云暗暗苦笑,硬着头皮道:“师尊您身娇肉贵,这些辛苦活哪能您亲自动手,脏活累活徒弟代劳便是,您歇着便好。”
阴阳怪气的狗东西!
你最好只是嘴上说说。
向意云不甘心刚刚穿书就被人欺负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她暗自用力,想要调动原身的一身法力。恶毒女配既然能把面前的人困在这,想必实力也是不错的。想到这里,她更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压制。
随知,顾孤鸿忽然凑近,将向意云一直紧握在右手的长剑从人的手里一寸寸掰开,脸上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后像是审视自有物那样将剑放在眼前端详着。
向意云见刚刚到手的剑刃被对方卸走了,咯噔一下,心跳慢了半拍。随后,她一点一点往寒床外边移,此时若是能调动灵力,她一定再将面前的人锁上几百年。
顾孤鸿将长剑放在眼前细细观详,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弹了弹,剑身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多了几分渗意。
顾孤鸿将人的想法看在眼里,笑意藏在眼底,只见他忽道:“你这次回来,迟迟不肯履诺,破了为师的身,那么只好为师自己来了。”他说完,将长剑随意丢在一边,覆在寒床之上,呼吸之间,气息连着气息,乌发缠着乌发,纠缠在一块。
!!!
两眼对望,向意云通过短暂的接触,将对方的脾气摸了个大概,但也等于什么都没有摸到:顾孤鸿阴晴不定,还随时随地上手,偏偏顶着这张脸和这副骨相,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都不带猥亵的意思,行动间宛如流动的水墨画。
向意云简直要吐血了,被一个刚刚认识的人随意动手动脚,想想都郁闷的要死。虽然对方长成这个样子,外人看来她是占尽了便宜,但是她这福气宁可不要。
向意云仰着脸,还得装作师徒情深一般,用手护住自己,客气疏离道:“师尊,您不要这样。”
顾孤鸿听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将脸埋在人的心口处,笑了足足有一分多钟,这期间还夹杂着身子抖动。
向意云看着身上的大只,是真的想把人掀下去,扔在地上再踩上几脚,最后继续将人绑在这暗无天日的噬灵塔呆上数千年才好。
叫对方不敢再轻易对她动手动脚。
顾孤鸿笑够了,闷声道:“阿云,你骗了为师这么久,要拿什么还?”
冤有头债有主,要算账找原装货算去,找她算个什么劲个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也没做。
原书的恶毒女配弄出了这么一大烂摊子,最重要的是已经将面前的人得罪透了,竟然还在一直拖着,没将对方杀死,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是准备留着过年吗。
顶着一个人人骂的恶毒女配设定,做事情好歹要符合人设啊。
斩草要除根的道理懂不懂。
关键是别把这么大个祸害留给她啊。
向意云叫天天不应,这会儿只能骂骂坑人的剧本和原装货,是万分不敢激将身上的人。
笑话,要是对方哪根筋不对付,真把她给办了,找谁哭去。对方是对他那圣子身份不屑一顾,冲动起来不管不顾。
但她不一样啊。她有洁癖,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应付就可以了,这样得膈应死。
向意云尴尬的笑了一声,一手按住对方解她腰带的手,一手去捞自己被随意丢在一旁的长剑,皮笑肉不笑道:“师尊,您活了少说也有一万年了,若要事事计较,这日子还过不过?”
顾孤鸿闻言,轻笑一声,用闲出来的那只手将愈靠愈近的长剑往外面又拨了拨,笑的春光荡漾:“有些事可以不计较,可有些事,有些人,我不能不在意。阿云,你说是吧?”
向意云看顾狐狸一脸这事不能轻易算了的模样,耐心终于耗得差不多了。她愤恨地磨起了两瓣牙,转过头不再看对方一眼,连五识都有屏蔽的打算。
下一瞬,冰冰凉凉的手指覆在脸颊两侧,禁锢着人不许乱动。
向意云何时被人这样拿捏过?想她在原来的世界,是要继承数百亿的豪门千金,生下来便被当作继承人培养,她这样的身份即便是教习都不会过分去苛责。
越想越委屈,向意云一把抓过两根作祟的手指,放在嘴里狠狠的咬了下去。
嘶!
顾孤鸿倒吸一口凉气,对方炸毛的样子倒是让他觉得格外的新奇。以前那个逆徒,万事不显形,哪有像现在这样机灵生动。
不就两根手指吗?随意。他也不慌着拿出来,好整以暇道:“耗子咬人,属狗的。”
向意云直到嘴里一股铁锈味才罢休,看着被她霍霍的两根手指,当下又后悔了。
得嘞!前面的虚与委蛇都白搭了,对方现在肯定看出她的不对劲儿了。
顾孤鸿收回手指,看了一眼上面乱糟糟的痕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方丝帕将就的包了起来。
向意云则是左看右看,想找一处干净的水源冲散口里的铁锈味,即便刚刚不管一切的咬了对方一口,脸色仍是阴沉极了。
顾孤鸿看出人的意图,提醒道:“阿云,前面你躲了那么久,即便失血过多都不愿意沾我一口血。现在味道如何?”
向意云猛然回头,第一反应倒是现代各种医学知识如放映PPT般在脑海中匆匆过了一遍,最后膈应的问道:“你的血,有问题?”
顾孤鸿取出水壶,递给对方,才慢慢道:“不算大事。”
向意云不想接的,但是口中的铁锈味实在是让她发呕,最终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水壶,趴在床边吐了个干净。
顾孤鸿见人接过水壶,一脸迫不及待要冲淡口中的血腥味,眸色加深,淡淡的声音响起:“不过是让人再次进入梦境罢了。”
一句无源无头的话抛下,向意云侧着的身子僵硬在半空,她皱眉问道:“再次入梦?”
莫非,现在她在的仍是梦境?
想到这里,她对着自己的手背掐了一下,传来的痛感是真实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哪有在梦境中仍能感到疼痛的?
而且她回头,仔细地去分辨顾孤鸿的容貌,对方也大大方方的任由她看。
顾孤鸿将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坦荡道:“你还可以上手摸摸看,这皮肉作不得假。”
向意云抽回自己的手,再次陷入自我怀疑:现在,她所感受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面前的人,她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心跳、滚烫的躯体,还有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血腥味。
向意云第一次正面盯着人的眼睛,不容置疑道:“放我出去。”
在她说完,这第十层噬灵塔似乎有了动静,塔顶处原本静止不动的壁画,这会儿宛如获得新生般,全自动的活了过来。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副远古的巫神献祭图。
高高的祭坛上,巫神在祭台上虔诚的向上苍祷告,祭台之上放的不是别的,而是被强迫下跪的人。这祭礼,竟然是拿活生生的人作为祭品。
被祭祀的人还是个女孩,一身白衣却是遍布点点血迹,跪在祭台下的众人没有一个人肯帮她,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众人一边虔诚的祷告上天,满含美好的祝愿,希望得到圣灵的祝福,一边又在漠视无辜的人被杀戮。
顾孤鸿没说话,这会儿他又显得略微有些疲惫,只见他打了一个哈欠,下一瞬,那正在进行着的祭祀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继续当作一幅幅静止的壁画。
向意云和面前的人呆的越久,心里越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