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残疾侯爷后（重生）》楚淮棠

10、第十章

　　昔日最得宠的公主沦为小镇上的舞女，卿君绯一时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镇子不大，卿君绯借着“采购”的名义从侯府溜了出来，怕萧熠良不放心，还带了几个几个家丁跟着。只不过这些都被卿君绯安排在了镇子外，跟她一起进来的只有山川湖海那四个丫头。

　　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那名与秦溪芷身材相似的女子常去的酒楼，卿君绯不想被人发现，特意找了个偏僻位置。酒楼内部看起来不算豪华，但胜在人多，各地来往的商贩都有，店小二穿梭在众人中间，看起来十分忙碌。

　　好不容易得空，这才来给卿君绯上菜。

　　小山拿了袋银子给店小二，“小二哥，打听个事。”

　　收了银子，店小二心情不错，回答问题也格外积极，直嘟囔着“知无不言”。

　　“我听说你们这新来了一个舞姬，舞跳得不错，人长得也好看，能不能把她叫过来给我们跳个舞？”

　　一听是这事，店小二有些为难，又瞧了一眼眼前这几位姑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是我不愿意带那女子过来，实在是因为这事我不好做主。”左右瞧了下，见没人过来，店小二这才开口：“那女子是被人卖给我们老板的，要了十几锭金子呢！老板把她当摇钱树，平日里不让客人们单独见的。不过我瞧几位都是姑娘，想来不会有什么恶意，稍后我与老板沟通一下，瞧瞧能不能带那女子来给你们做个表演。”

　　一听这话，卿君绯也不再勉强，由着店小二去准备了。

　　“主子，消息准确吗？那舞姬真是我们要找的人吗？”小山对此有些怀疑，“那人带着大量的珠宝首饰和情郎私奔，日子过的再怎么惨，也不至于要沦落到这种地步吧？”

　　小川不满：“那人就是个傻子，放着温润如玉的侯爷不要，偏偏要私奔逃婚，也难怪她过苦日子，活该！”小川一向是站在卿君绯这边的，“要我说，咱们别管她了，由着她自生自灭好了！”

　　“我觉得小川说的对，绯姐姐难得可以过上好日子，何必再管那个人呢？”小海也附和着，“我们就当没找到这个人，管她过什么日子呢！”

　　卿君绯摇头，“不可。”

　　若说对乐安公主秦溪芷没有恨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卿君绯恨这个罪魁祸首。只是再恨，也不能由着她自生自灭。

　　“你们几个也注意点，若是让旁人听见了，不知要惹多少麻烦。”

　　几个丫头吐舌，不再说话。

　　愣了好一会儿，菜先上来了，满满一桌子菜，比卿君绯想象中还要精致。几个人都食欲，也就没动筷子，大家都在等店小二把那名舞姬带过来。小川已经开始默念，希望那女子不是乐安公主了。

　　卿君绯一笑。

　　又过了不知多久，桌上的菜已经没有了热气，店小二这才带了个人过来。卿君绯瞧着，跟在店小二身后的舞姬穿着一身靛蓝色的衣服，身姿婀娜，确实和乐安公主的身形有些相似，只是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样子。

　　走得近了，卿君绯才看清，那舞姬的身上满是伤痕，一直低着眼，没有瞧他们几个。店小二在舞姬耳畔小声说了几句，舞姬才回过神来，开始跳舞，只是全程没有抬头看眼前人。

　　“姑娘，我对你的舞蹈非常好奇，不如坐下来喝两杯，咱们边喝边谈。”卿君绯的话刚说完，那名舞姬猛的抬眼，目光尽是诧异与不甘，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位姑娘，这恐怕有些难了。”店小二忙在边上解释，“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伤了嗓子，断时间内说不了话了。不过这丫头识得几个字，您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就让她写字回答吧！”

　　店小二倒也热心，备好了笔墨送过来，由着他们闲聊了，只是临走前嘱咐卿君绯千万不要把这舞姬带出去。

　　卿君绯点了点头，直到店小二走远了，才对上舞姬的目光，几个丫头坐在旁边，不敢说话。虽然还没看到这人的真面目，但他们基本可以肯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乐安公主了。

　　“姑娘，能跟我说说你叫什么吗？”卿君绯不急着去看舞姬的样貌，她怕样貌多有雷同之人。

　　舞姬点点头，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溪”字。

　　这是只有宫中老人才知道的秘密，乐安公主刚出生时本名“溪”，意为“湍流不息，绵延不绝的溪水”，哪成想，公主取了名后日夜哭闹个不停，国师看过后在名字后加了个“芷”字，公主这才停止哭泣。遂改名，溪芷。

　　卿君绯也是小时候从嬷嬷那听来的。

　　见她写了个“溪”字，卿君绯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又指着自己问到，“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乐安公主在纸上写道：绯。

　　宫中的宫女、太监见到卿君绯，常唤一声“绯姐姐”，外人是不知晓的。

　　等她写完，卿君绯才小心翼翼地揭下面纱，那张熟悉的脸暴露在卿君绯面前。她铭记于心，一直不敢忘也忘不了的脸。

　　“公主殿下，果然是你。”

　　秦溪芷眼角泛泪，几次张口想要说话，都未能发出声音，只好拿起笔在纸上写道：“救我！”

　　既然眼前人是乐安公主，卿君绯又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来了，又岂有不救的道理？

　　只是酒楼里品流复杂，凭她们几个姑娘，想带一名舞姬出去，简直是难上加难。

　　卿君绯正愁的无可奈何，突然有人从身后蒙住了她的眼睛。

　　“我就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熟悉的声音，卿君绯拍开捂着眼睛的双手，“臭小子，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关起来，再也出不来。”

　　被凶的小公子撇嘴，嘟囔着：“不要以为我叫你娘亲，你就真的是我娘亲！”

　　卿君绯自动忽略这句话，左右不过是个小屁孩，她才懒得计较。不过，瞧周围人对这个小鬼毕恭毕敬，多少有点好奇。

　　“臭小子，他们怎么对你这么尊敬？”

　　被卿君绯凶了，小公子也不生气，反而有些炫耀的意味，“这些人都受过我哥的恩惠，自然要对我客气些了。”

　　果然是小屁孩一个！

　　卿君绯想到一计，“上次你偷吃我一个鸡腿，这次是不是应该帮我一个忙？”

　　“...”眼见小公子要跑，卿君绯赶忙将人拽住，又说了不少糊弄人的好话，“这舞姬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你就当帮个忙，帮我把人偷偷送出去，送到镇口就行，那里有人接应着。”

　　眼前的小屁孩显然不相信这番鬼话。

　　“那你呢？”

　　“我从后门溜出去，咱们分头行事，别出差错。”卿君绯计划好了，她跟秦溪芷差不多高，围上面纱，装作秦溪芷的样子，从另一条街往外跑，最后再去镇口汇合就好了。只要离了镇子，秦溪芷马上就会被送进宫中，她也会躲在侯府内不出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做好准备后，卿君绯带着小山小川先出了酒楼，小湖小海跟着秦溪芷一块走，两方朝两个不同的方向，绕过前面的住户，到街口聚齐。卿君绯这边还算顺利，人已经快到街口了，街上的行人、商贩比刚才少了不少，她不敢耽搁，脸上的面纱未曾摘下，快步朝外走。

　　还没走几步，突然被身后的喝令声叫住。

　　“站住！再走我就放箭了！”

　　那人声音粗矿，一听这话，卿君绯及时停住，未曾转身，“这位大哥，我没有钱。”

　　刚想往前走一步，箭擦肩而过，划破了衣服，肩膀火辣辣的。卿君绯不敢多言，身边的两个丫头要反抗，也都被她拦住了。

　　“转过身来，把面纱摘下来！”

　　卿君绯老实的转身，摘下脸上的面纱，临走前，她特意沾了些墨汁在脸上，眼下只瞧见满脸的麻子。

　　那人嫌弃的摆手，“真是晦气！快走快走！”

　　听到这话，卿君绯顾不得再戴面纱，带着身边的两个丫头赶紧往外跑。

　　小镇外的树林里埋伏着大量的御林军，秦溪芷已经被交到御林军护卫统领手上，那人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出宫，自然不敢多言，带着秦溪芷就准备返回皇宫。

　　“公主殿下，您不跟着一起回宫吗？”护卫统领对卿君绯的身份并不知晓。

　　“你告诉母后，就说我还需要留下善后，其余的就不必说了。”卿君绯摆摆手，肩膀上的疼痛让他直冒冷汗，摆手的动作小了不少。

　　嘶！真疼！

　　卿君绯心里直骂自己白痴，居然会为了救公主受伤，她一向最怕疼了。

　　好不容易糊弄走了护卫统领，血水浸透了衣服，卿君绯这下真的撑不住了。几个家丁被这个场面吓了一跳，大家都担心若是让侯爷知道了，必定小命不保。

　　“都给我听着，今天的事谁都不许向侯爷提起，我自会有所交代！”萧熠良身边跟着四个武功高强的练家子，她的箭伤肯定是瞒不住的，眼下只能想办法骗过去了。

　　几个家丁连连点头，并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多言，卿君绯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帮忙的小公子还在不远处，看样子是有一肚子话想问，卿君绯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应该先跑。

　　哪成想，对方根本没给她逃跑的机会。

　　“你说那舞姬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其实是骗人的吧？”小公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诶？你为什么这么说？”不说别的，她与秦溪芷的眉眼是有些相似的。

　　“切！”小公子像是看透一切的样子，靠着树干，望着飞过的大雁，随后低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卿君绯，“我们从酒楼里逃出来的时候，原本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哪成想她故意制造声响，把人吸引过来。你说她口不能言，可我明明听到她跟追过来的人说，要朝你走的方向追过去。”

　　卿君绯一愣，本就惨白的脸色此刻更加难看，“你说那女子能说话？”

　　此时，不仅仅是气愤，卿君绯更觉得被人摆了一道，而这人原本就害她死过一次。

　　几个丫头离得远，自是没有听到这位小公子的话，还以为卿君绯是因为箭伤，所以脸色难看。好在来的时候乘着马车，回去的路程也不算慢。这一路，卿君绯都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屁孩的话。

　　“我被她说话的声音吓了一跳，还以为你是怕我不帮忙故意框我的，如今看你的表情，想来你也是被人骗了。”

　　“我本来想去救你的，可是一想到你要我帮忙帮那人带出去，就...”

　　“绯姐姐，喝点水吧。”几个人从出府时兴致就十分低迷，眼下一个个更是没了精气神。

　　“小山。”卿君绯就这么靠着，整个人仿佛都没什么力气般，“我后悔了。”

　　众人不解。

　　“我后悔救她了。”

　　卿君绯的伤不重，大夫看过，是皮外伤，上药的时候疼得她直掉眼泪。萧熠良守在边上，一边哄着她，一边恨不得替她受罪。

　　好在伤口愈合的很快，才几天的功夫，就结痂了。卿君绯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血色。

　　卿君绯这几日心情不好，府中众人都看得出来，萧熠良自然也清楚，也就没问受伤的原因。只是每每看见卿君绯落泪，免不得跟着一起难过。好不容易等到卿君绯缓过神来，才敢问箭伤的事。

　　卿君绯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萧熠良的双眼，认真问道：“侯爷，大夫说我的肩膀会留疤，就像手臂上那道疤一样，会不会很难看？”

　　“怎么会呢？”萧熠良轻轻给卿君绯上药，怕她觉得疼，又怕伤口愈合时她会觉得痒，拿着折扇在旁边轻轻扇着，“我的君儿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一番话总算逗乐了卿君绯。眼见她情绪好转，萧熠良不敢再问其他的。

　　这几日是卿君绯过的最安逸的日子，萧熠良总是变着花样的哄她开心。宫里差人送了好几趟口信，也都被萧熠良用“身体不适”推脱了。

　　卿君绯清楚，那几道“请”她进宫的口信，多半和秦溪芷脱不了干系。

　　“侯爷，我不想入宫。”

　　这几日，萧熠良愈发觉得卿君绯依赖自己，这于他而言是好事，他自是享受这种依赖，只是从卿君绯的目光中，他仿佛看到了其他东西。

　　“既然不想去，那就不去。堂堂武安侯正妻，还能任由人摆布不成？”

　　萧熠良说的不错，武安侯府势力错综复杂，权倾朝野，无人撼动。

　　卿君绯点了点头，她其实知道，这份安逸享受不了多久。

　　半月后，初八，黄道吉日。林公公特意带着皇上、皇后的两份旨意，来请卿君绯和萧熠良入宫。怕她拒绝，林公公反复强调入宫是好事，是有喜事要宣布。

　　卿君绯无奈只得应下。

　　皇宫这个地方，卿君绯本能排斥，她所厌恶的不仅是皇宫，更是后宫中虚伪可怕的脸。好在今日宫中设宴，并非只请了武安侯府一家，凡是达官贵人，皆在宴请名单内。一入宫门，卿君绯就瞧见了李姝芷。

　　小丫头朝卿君绯做了个鬼脸，当着自家老爹的面，不好乱跑，只得远远打了个招呼。卿君绯倒是被这份活泼带动了，整个人开心不少。

　　“表妹下个月要外出游学，你若是喜欢，咱们可以一起去。”萧熠良建议道。

　　“好啊！”卿君绯来了兴致，突然开始期待下个月的日子。

　　找了个偏僻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卿君绯盯着眼前的葡萄发呆，帝后同周围的大臣客套着，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正享受着萧熠良的投喂，就被上方的两人打扰了好兴致。

　　“乐安公主可在？”开口的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卿君绯只得弹去身上的葡萄皮，小步走上前，“女儿给父皇请安。”卿君绯其实并不习惯这种环境，身份是别人的，而那位正主也在宫中，当着她的面顶替她出现，这是何等笑话。

　　皇帝似乎并不在意，“数日不见，乐安长高了，也端庄了不少。”

　　卿君绯低头，违心的说着“谢父皇称赞。”

　　“乐安是朕最宝贝的女儿，一直最受宠爱。本以为许给武安侯后朕与皇后身边就少了不少欢声笑语，哪成想，前几日乐安外出郊游，被匪人所持，幸得一姑娘相救。那女娃与乐安年纪相仿，又是一样的活泼好动。朕与皇后甚是喜欢，遂收为义女，封乐欣公主。”

　　皇上话才说完，重得新封号的秦溪芷簇拥中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知道是不是怕被人发现，脸上还特意戴着面纱，也不说话，只是朝皇上皇后行了大礼。

　　众人急忙起身恭贺陛下再获爱女，只有卿君绯清楚，帝后的爱女只有这一个。

　　“恭贺父皇、母后觅得贤女。”卿君绯朝上位行了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