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曳知鸢

22、梦忆（4）

　　美好的清晨从一通电话开始。
　　“叮叮叮~”
　　“谁啊？”许以澈揉着眼睛，有气没力地说。
　　对面的声音透着疲倦：“小澈，爸爸妈妈给你打电话了吗？”
　　“哥？”许以澈清醒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他们不见了。”
　　......

　　许以澈赶往警局的时候，哥哥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哥，”路上许以澈一直在自我安慰，直到看见自己哥哥疲惫不堪的脸，许以澈更担忧了：“有消息了吗？”
　　哥哥摇摇头。
　　在警局许以澈插不上手不说，也插不上话，顶多只能陪在自己哥哥身旁。他的手机开了静音，毫无进展的寻找让许以澈感受不到裤包里的震动。
　　直到黄昏午后，哥哥把许以澈送到警局门口。
　　哥哥说：“小澈，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许以澈低沉了一天，闻言并没有照他哥说的，坚决要留下来：“不行，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也让我留下来。”
　　哥哥重重呼出一口气，像小时候那样蹲在许以澈面前：“小澈，听哥哥的话，我不想让你插手到这件事，你忘记小时候说的了吗？哥哥管公司，你管哥哥开开心心的，你现在离开这里哥哥就开心了。”
　　哥哥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嗓子有些沙哑，还是把自己最温柔的一面让弟弟看见。
　　许以澈头低得很低，他不敢看哥哥的脸，怕忍不住留下眼泪。他甩开了哥哥的手，控制不住情绪大吼：“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看见你这么累！你总是把自己累垮进医院，你以我不会心痛吗？”
　　“假如......假如老爹老妈真的......”许以澈嗓子里好像被塞了什么东西，哽咽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
　　假如老爹老妈真的离开了，你接手公司会更累。
　　哥哥按捺住难过，揉了揉许以澈的头发：“没有假如小澈，有些事情我们必须接受，就算难以接受。”
　　单凭直觉，兄弟俩都不约而同觉得他们已经遇害了。
　　“我们没有办法小澈，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能让你因为报仇涉险，所以放下仇恨，把爸爸妈妈留下的财产打理好，就已经能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了。”
　　“可是......可是。”许以澈实在忍不住，眼泪一个劲从眼眶蹦出来。
　　哥哥轻轻刮过他脸上的泪水：“想哭就哭吧，哭完就回去，听话小澈。”
　　许以澈已经站不稳了，腿上失去力气，眼看就要摔，有人出现从后面抱住了他，他悬在了半空中。
　　哥哥见柳阎过来了，站起身说：“小阎，这几天我弟弟拜托你照顾，事情结束后我会亲自登门道谢的。”
　　柳阎带着许以澈离开了。

　　走在街上，空中乌云聚成一片，耳边刮着呼呼地风声，地面开始出现小雨滴，没有一会儿雨点越来越大。
　　柳阎没有带伞，看着身边的许以澈不再哭泣，反而如同没有情绪的行尸一般，有些不知所措。
　　这场雨突如其来，谁都没用准备，柳阎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许以澈脑袋上。
　　许以澈低头走着，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地问：“你怎么来了。”
　　“你电话打不通，就打给你哥了。”柳阎答。
　　许以澈停住脚步，他把所有力气都哭完了，现在走不动了。
　　柳阎拉起他的一只手说：“上来，我背你。”
　　许以澈眼里闪过一缕细微的光，他全身都瘫在柳阎身上，有些好奇地问：“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干过？感觉好像不是第一次被你背。”
　　“曾经有个笨蛋忘记带钥匙，还分不清方向，把自己脚走痛之后你猜是怎么上楼的？”柳阎又问又答：“好像笨蛋是被背上去的。”
　　许以澈“噗嗤”笑了一下狡辩道：“那个笨蛋不是我，对吧？”
　　柳阎冷哼一声：“是你。”
　　许以澈把头埋在柳阎后劲，柳阎感觉到那温温的。
　　笨蛋又哭了。

　　柳阎的衣服不大但是也不小，两个人勉强能躲雨，虽然柳阎额头已经被淋得不成样子了。
　　许以澈暗暗说了一声：“我好像没有爸爸妈妈了。”
　　声音很小，但是离柳阎耳朵近，还是被柳阎捕捉到了。
　　他安慰许以澈：“我也没有爸爸妈妈。”
　　“没有爸爸妈妈我也好好活下来了，所以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

　　柳阎一天都没给许以澈发消息了。
　　许以澈一个人去寝室楼下散心，最近新闻头条都被这件事给沾满了，许以澈的身份也被爆出来了。
　　明天他就不住宿舍了，为了保护他的隐私安全，哥哥暂时给他在校园旁买了一套小公寓。
　　今天他准备去公寓看看。
　　公寓在一栋老小区里，主要也是因为隐蔽，走进这个小区，许以澈总有一种梦回高中的感觉，就有点像去找柳阎玩的时候。
　　钥匙已经在他手里了，不过是旧房改造，过几天才能住。
　　许以澈就打算进去看看，走进大门口，他依稀记得房子在五楼。
　　结果去五楼，门却打不开？
　　许以澈暗暗说了声：“难不成钥匙拿错了？”
　　那就回去吧，反正也不着急搬。
　　就当他走到楼下，他又觉得不可能啊。
　　钥匙不可能拿错，他只有这一串钥匙，结果他看见身旁的门是指纹解锁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试着解锁了一下。
　　结果......
　　门开了。
　　原来是四楼啊。
　　许以澈记得柳阎家是住在五楼的。

　　柳阎已经两天没出现了。
　　许以澈准备搬过去了，他给柳阎发了消息，不出所料柳阎没回。
　　算了算了，不管他的。
　　许以澈带着行李去老小区的路上，路上意外注意到一个女孩子。
　　她长得非常小巧，感觉脸蛋一捏就可以出水，眼睛大大的，嘴巴又小又红。
　　女孩注意到了许以澈的目光，对他笑了一下。

　　柳阎三天没有音讯了。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许以澈寻思着他可能是要准备毕业论文了，太忙所以才没时间顾及我。
　　他又见到那个女孩了，在学校里。
　　真巧啊，许以澈眼看女孩越走越近，直到他面前，女生说：
　　“你是不是有点悲伤啊？”
　　“嗯。”许以澈说。
　　“我叫聂北樱，昨天好像看见过你，你叫什么？”聂北樱很大方地介绍道。
　　“许以澈。”许以澈单单讲了自己的名字。
　　聂北樱很自来熟地坐在许以澈旁边，笑着对他说：“现在我们就认识啦。”

　　柳阎不见一周了。
　　许以澈感觉有点孤独，还有点不习惯。
　　孤独是因为柳阎不在。
　　不习惯呢？
　　出现一个小太阳陪伴在他身边吗？
　　许以澈今天窝在家里，没事情做就刷了刷校园论坛。
　　-报！数学系系草柳阎居然和计算机系系花一起吃饭！
　　许以澈：什么鬼？这就是不回消息的理由？
　　他依稀记得曾经那个天文社的女孩，就上次爬过一次山看过一次流星就没出现过了，柳阎不会又见色忘友吧？
　　门口响起敲门声，许以澈心里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聂北樱又要来了？
　　不出他所料，果然是聂北樱。

　　柳阎消失半个月。
　　来电话了，是哥哥的:
　　“小澈，爸爸妈妈......”
　　......

　　尚存的幻想破灭，现实真的如同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泼下。
　　又下雨了。
　　哥哥还是头一次见许以澈穿这么正式的衣服，却是在父母离去的葬礼上。
　　“哥哥，是谁？”
　　“谁让他们躺在冰冷的灵柩里。”
　　哥哥未语，静静揉了他的脑袋。
　　后来哥哥说：“不要复仇，因为我只有你了。”
　　“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许以澈回到自己公寓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天后了。刚打开门，全身的力气已经不允许他再站起来了。
　　许以澈眼角泛出泪水，他已经忍住不哭了，可是当四周归于寂静，夜幕笼罩整个世界的时候，心里泛起的孤寂，害怕，无力都让他窒息。
　　好想回到从前，趴在妈妈大腿上，听她讲睡前故事。那时黄晕的光，好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
　　他用全身的力气，把自己挪到阳台边，他就那样，毫不担心会掉下去地坐了上去。
　　要是掉下去了，爸爸妈妈是不是就来找我了？
　　可是，哥哥怎么办……
　　柳阎那个大坏蛋，干嘛不理我！

　　对啊。
　　许以澈突然意识到，柳阎已经从自己的世界消失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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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哥哥，我还能留念谁呢？
　　身后的灯突然亮了，他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
　　“笨蛋，快下来！”
　　许以澈已经分辨不出是谁在说话了，也没有力气回头看看是谁来了。
　　身体失力，他摇摇欲坠。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被人从后背抱住。
　　精疲力尽下，他意识涣散，眼前的画面已经不能被捕捉了。

　　再次醒来是一个早晨，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你醒了？”一道温柔的女声传入他的耳里。
　　许以澈没有回答。
　　女生有点急了，脸上流着泪水，不顾一切跑来抱着他。
　　她把头闷在许以澈怀里，哽咽着说：“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不要命地坐在那，我有多害怕？”
　　“为什么会害怕？”
　　许以澈呆呆地问：“为什么会害怕？”
　　明明最亲的人都抛弃他了，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柳阎，都毫不留情弃地他而去。
　　“因为……”女生有点泣不成声，抽泣半会儿才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许以澈爬起来坐着，他问：“你喜欢我？”
　　女孩用手蒙着脸，大声喊：“我喜欢你！”
　　泪水从脸颊汇集到下巴上，最后泪珠落在许以澈手上。
　　许以澈苦笑一下，拨开了女孩的手，轻轻为她擦干脸上的泪痕：“怎么还有人哭着告白。”
　　“北樱，做我的女朋友吧。”
　　聂北樱眼里充满震惊，不可置信地说：“你愿意接纳我？！”
　　“就算我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法给你？”她补充道。
　　“嗯。”许以澈回应。
　　有句话他说不出来。
　　你是他们抛弃我后，除哥哥外唯一在意我的人。

作者有话说

　　没有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