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必顺必顺》墨水人丹迪

7、惊涛骇浪

　　“手机号码给我一下，加个微信吧。”邹净澄说。
　　“哦。”顾必顺乖乖地和邹净澄加了微信，表面上无比平静，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准备什么时候走？”
　　“就现在吧！”
　　“好，我打电话给小威让他给你买最早的票。机票可以吗？”
　　“还是坐火车吧，车站离我住的地方近，不然下了飞机还要坐很久的车。”
　　“好。”
　　之后大约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小威就来接顾必顺了。
　　“怎么样？”一见到她，小威就冲她眨着眼睛问道。
　　“OK了！”顾必顺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就说了你不会有问题的嘛！”
　　“票订好了？”邹净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已经订好了，还有一个半小时开！”
　　“那你们赶快走吧！老邱来了吗？”
　　“来了，就在外面等着呢。”
　　“那你们出发吧！”
　　“知道了！”
　　于是，小威又一次拿起了顾必顺的行李，带她走出小区来到老邱的车旁。
　　老邱就是邹净澄工作室的专属司机，颇得他的信任。而老邱本人也确实是个沉稳可靠，话又不多的人。
　　在回J市的路上，顾必顺一直恍恍惚惚，好像整个人的灵魂早已出了壳，漂浮在半空中，周围全都是粉红色的泡泡。好吧，看来小说和动画片里的场景并不是完全虚假和骗人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如在云端。
　　回到家，她来不及洗澡休息，就直接把自己抛在了床上，幸福地尖叫起来，两条腿不停地甩着，仿佛是考上了心仪大学的高中生。
　　冷静下来之后她觉得自己饿了，于是打电话给黎美璇和叶家欢。
　　三人聚在一起之后，顾必顺先卖了个关子，然后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告诉她们自己被录取了，而且对方是邹净澄。
　　“你在逗我们吧？”两人同时异口同声地问。
　　“真的。”
　　“怎么可能？！”她们的嗓门大到几乎要掀翻整个屋顶，引来周围不少关注的目光。
　　“是不是很像偶像剧？”顾必顺笑得有点花痴。
　　“等等，顾必顺，我可得给你浇点凉水了！”黎美璇说道。
　　“你就不能让她高兴一会儿？”叶家欢问。
　　“这种高兴是虚假的，不切实际的！你要是纵容她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以后肯定会受打击的！”黎美璇一脸认真地对叶家欢说。
　　叶家欢翻了一个白眼。
　　“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我已经决定把辞职手续办完然后去A市了。”
　　“你要考虑清楚啊！”黎美璇的叫声有点夸张。
　　“我考虑得非常清楚了。反正我是不可能回去那个单位了，如果回去肯定也要一辈子被人拿捏，现在已经这么不开心了，每况愈下的话肯定会越来越不开心，我这又是何必？与其这样还不如之前不提辞职的事！”
　　“对啊，我觉得你说辞职非常冲动。”黎美璇叨咕。
　　叶家欢却说：“别听她的！你知道她一向都这样了！每个人想法不同，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叶家欢，你这可是不负责任的做法！我们是不是顾必顺最好的朋友？”
　　“当然是。”
　　“那就应该为她的以后和一辈子考虑啊！”
　　“好了，你们别争了，我主意已定。”顾必顺说。
　　“你疯了吧？就算你决定了要这么做，又要怎么跟自己家人交代？你爸爸妈妈会同意吗？”黎美璇说。
　　“肯定不会同意，不过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的。”
　　“是吗？以我对你爸妈的了解......我看很难哦！”黎美璇说。
　　“嘿嘿，你可别回家以后一说想法，你爸妈扣住你不让你走！到时候就鸡飞蛋打了。”叶家欢逗她。
　　可是这句话却一下子敲进了顾必顺的心里，她知道父母还真有可能这么做，于是心里忍不住暗暗感谢起叶家欢来。
　　“你又在盘算什么鬼主意呢？”黎美璇问。
　　“我在想怎么跟我爸妈谈判。”
　　“我看啊，你为了这个邹净澄真的是快要走火入魔了！”黎美璇推了顾必顺的脑袋一下。
　　“我是真爱粉！再说这次面试的时候我们谈了不少，我感觉我和他的确是心灵相通，有很多看法都非常一致，而且沟通起来非常融洽，一点都不费劲。”
　　“哎呦！你这个超龄大花痴啊！”黎美璇被她刺激得无话可说了。
　　“必顺，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但是，你一定得考虑清楚是不是有这个决心去做这些改变，对于咱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改变人生轨迹是很难也很冒险的，因为我们已经承担不起试错的成本了。虽然我以前就觉得你的个性并不是太适合那个工作，但是毕竟稳定也光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难得的优质选择，现在你要放弃，阻力会很大，会有很多人试图说服你，有些人是真心为你好，比如你爸妈和黎美璇，但是有些人可能只是自己恐惧或者不希望你和他们不一样，甚至有些人是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嫉妒，因为他们已经没有这份勇气去放弃拥有的东西也不敢去冒任何风险了。明白这些以后，你就得有坚持下去的韧性和决心，不要因为困难和不适应就随便放弃！我说得这些你能接受吗？”叶家欢忽然前所未有地认真。
　　“阿欢，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些我已经考虑过了，我会坚持下去的！放心。”
　　“那就好！黎美璇你也别废话了，咱们的老姐妹有这种勇往直前的勇敢，到了这把年纪还可以讲情怀和追梦是多么了不起的事！难道咱们不应该拼了老命的支持和鼓励吗？”
　　“老天，你俩一对疯子！得了得了，随你们去吧！反正以后要是后悔了可别找我哭！”黎美璇无奈地说。
　　叶家欢和顾必顺互相做了一个鬼脸，搂着黎美璇大笑起来。
　　三人从中学时起就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一路磕磕绊绊地相互扶持着长大，可谓亲如姐妹，很多不能对家人说的话三人往往都对彼此毫无保留，因为她们总是能从其他人那里得到很多的帮助和关怀，而且都是发自肺腑至诚的。三人之中黎美璇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而且从小就非常踏实非常实际，经常是泼冷水的那个，但其他两个人都知道黎美璇绝对没有恶意，只是发自心底地为她们着想和考虑而已。而叶家欢则比较率性而为，她家里经历过大起大落，曾经辍学工作，拼命赚钱为家里还债，因为经历得最多，看过的世态炎凉和人间种种也最多，所以个性比较洒脱，对于很多问题都很豁达，人生的心跳是凡事尽力，对人对己但求无愧于心。顾必顺则是三个人中相对来说比较顺遂却也最无波无澜的一个，她有着美好的愿景，却没有飞翔和叛逆的空间与土壤，她有黎美璇实际的一面，也有叶家欢洒脱的一面，她曾经幻想着如何恣意人生，却又担心父母担心，也惧怕周围的人不满意或者不高兴，所以一直束手束脚地试图说服自己继续做个乖乖女终此一生。但压抑的终究会有爆发的一天，任何压抑和忍耐都是爆炸的种子，说不准在哪一天碰到一点火星就会烧得震天彻地。
　　吃完饭告别好友之后，顾必顺回了家，她刚才特意喝了两罐啤酒。
　　顾必顺平时是不喝酒的，但今晚为了跟父母摊牌专门喝了，否则有些话她没有勇气说。
　　拨通电话后，妈妈有点惊喜，以为她已经考虑清楚要回到原来那个安全又稳妥的轨道上来了，谁知她却说：“妈妈，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是给一个明星当生活助理，所以我要去单位把离职的手续办完了。”
　　“你说什么？明星？生活助理？”
　　“是啊。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你帮我告诉爸爸，我对这份工作非常满意，而且这个明星还是我一直都喜欢的那个，这简直是奇迹和缘分！”
　　“顾必顺你别傻了！这种工作能稳定吗？而且娱乐圈根本就不适合你！你这么老实，那里那么乱，你怎么能在那里生存呢？我不放心！你爸更不可能放心！”
　　“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一直都没按照自己的意志活过，现在我想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真正喜欢的事！我希望你和爸爸能够支持我，真的，妈妈，我特别高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安全，担心我的将来，但是没有必要！我总要学着去面对不同的场面和环境，学着去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只有这样我才会真正长大，如果只是像之前一样浑浑噩噩地消磨时间，增加的只会是我的年纪，可是我的心理我的人生观什么的，根本就不会获得任何成长，而且我也只能困在这个小小的圈子里，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自以为是地活着。”
　　“这样有什么不好呢？这个小小的圈子是多少人努力到挤破头也想进来的？在这里安全、舒适，难道你不开心吗？你根本没出去受过罪，也不知道外面压力有多大，如果将来一把年纪了才失业，你想想，你还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人年轻的时候折腾还没什么，年纪大了再去折腾，这种罪不是人受的！”
　　“您说的太对了，人的确应该趁着年轻多去折腾，不然老了一定会后悔的！所以我一定要去辞职，也一定会做这份新的工作。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点空间和时间，让我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你别胡说八道了！”妈妈的嗓门提升了好几个八度，看来是真的发怒了。
　　这时，顾必顺的老爸从她妈妈手里夺过电话怒吼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辞掉现在的工作，也不会同意你去那个乱七八糟的圈子糟蹋自己！”
　　“爸妈，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都决定这么做了。你们早点休息，等我到了工作的地方会跟你们联系。”顾必顺说着便挂了电话。
　　接着，她一边掉眼泪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单位完成后续手续，她顺便用手机给领导发了条信息，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和明天的安排。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任性地做出符合自己意志的决定，也是第一次这样不等父母说完话就抢先挂断电话，她放下电话的一刹那便有了一种虚脱到连话也不说出来的感觉。
　　爸爸妈妈又把电话拨了过来，顾必顺却没有接。她捂着自己的脸，任眼泪哗啦啦地自面颊上滚落。她暗暗问自己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值得。但是，她的心里明明白白地清楚，这就是她真正想要的，放下过去的种种，学着找寻自己，学着做一个真正的自己。二十八岁，一个不再年轻的年纪，但也还好，她还没有老去，她还有精力和梦想，还有可供自己奔跑探索的空间和机会，现在的涅槃虽然必然带来不习惯甚至是痛苦，却也远远好过几十年后的自恋自艾和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