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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别心软,心软我看不起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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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陆柯,大概就是失魂落魄这个词的具象化,虽然没有像偶像剧里失恋男主角憔悴得那么夸张,但那张明显缺乏血色,清瘦了许多的面孔还是让于之年的心不由地紧缩了一下。
对比于陆柯的憔悴,于之年这边哪里像是受过伤的病人,红光满面,气色非凡,这样一对比下来更显得陆柯像是惨遭抛弃的可怜人。
年轻人的眼中已然没有了当初让于之年迷恋的明艳光彩,又黑又深的瞳仁里沉淀着说不清的情绪,似乎几次想要开口说话,最终却硬是抿紧了嘴把话给咽了回去。
“不好意思,你的东西我都丢了。”
于之年这话一出,就像是一记重拳锤在陆柯的胸口上,他肉眼可见地在风里踉跄了一下,像是下一秒就会站不稳倒下去。
于之年对他不像对梁深,虚与委蛇,虚虚实实,所以不可能当做那件事没发生,不可能客客气气地把他请到家里坐下来喝杯茶。
那晚陆柯对他做过的事,可能会成为他下半辈子都摆脱不了的阴影,影响之深远,可能会让他以后对性这件事充满恐惧。所以你说他能不恨,能不怨吗?
但是,恨过了,怨过了,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满脑子想的还是陆柯。他做不到把陆柯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从他的房间里一件件收拾出来,然后把这个人当做不存在一样地从记忆里永久删除。
所以他当着陆柯的面,只能死命强硬,表现越无情越冷酷越好,这样才能把他心底那份软弱隐藏得彻底。
而陆柯果然被他那棱角锋利的冷漠打败了,哆嗦着嘴唇,几乎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要说赶紧说,我赶着回家。”
“乐乐的事,我帮你联系好了,你们随时可以过去……”
陆柯被于之年催促着,过了半天才像是终于魂魄归体了一般,颤抖着低声道:“我,我想把年年接回去。”
于之年等了他半天,结果就只等来了这一句。他算是彻底体会到那些离婚夫妻在争夺孩子抚养权时的心情了。
他在乎的根本不是我,他在乎的只有孩子!
那咆哮的声音在于之年的脑海中疯狂回响,胸腔里也像是有一股无法平息的愤怒在四处冲撞,但是他忍住了,强压着那口无名之火,声音冷厉嘲讽地笑道:“那只猫烦死了,你最好赶紧拿走。”
“……”
“每天半夜不是扒门就是鬼叫,你不来要,我也准备送人了。”
于之年想到年年软绵绵地趴在自己怀里,那副全世界只依赖他一个人的乖巧可爱的样子,说出的这些话每个字都像是在打他的脸。
“……已经厌恶我到这种地步了吗。”
陆柯的身体在寒风里簌簌发抖,于之年还在气头上,正酝酿着更刻薄的话,可这时他看到陆柯在他眼前猛地一晃。
“!”
于之年万万没想到,他就这么刻薄了两句,居然把陆柯给气晕了?
“喂,你……”
于之年连忙伸手去扶,不想对方这会儿居然还有一把抓住他的力气,于之年被他这股蛮力拉住一个踉跄差点栽进他怀里。于之年想挣开,但这时感觉到怀里的人往下一沉,这才发现陆柯是真的晕过去了。
那双抓紧他的手烫的惊人,直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都没有放开。
高烧三十九度还在大半夜的寒风里跟了他一路,于之年真不知道是该骂一句活该,还是该幸灾乐祸——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
好在家里还有小林护士,常用的药物一应俱全,用了退烧贴也灌了药,以陆柯平时那牛一般的体质,估计明天就能恢复元气。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不要打电话喊人来把他弄走。
于乐乐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煽风点火道:“肯定得弄走啊,你们都分手了,既然分手就要干干脆脆的,再收留人家在家里过夜,不合适吧。”
“……”
“可是外面天气这么冷,路上再折腾一下,万一热度不退烧出个肺炎来就麻烦了。”
还是小林护士说了句实在话,陆柯之前在国外那次就病过一次,听陆沈乔说当时严重得都上呼吸机了,他还因此担心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那也是他的事,谁让他大半夜在外面瞎溜达,搞不好就是想趁病博取同情,老爸,别心软啊,心软我看不起你。”
“……你闭嘴吧。”
于之年此刻正心烦意乱,没好气地打断了于乐乐的话。这时小林又无不担忧道:“乐乐,你还是先回房间吧,你身体不好,抵抗力差,我怕万一这是病毒性感冒传染给你就麻烦了。”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没等于之年开口,于乐乐立马接道:“你说的有道理,这屋子不能待了,我们赶紧出去找个酒店先凑合一夜,等明天把房子彻底消个毒再住回来。
“……”
于之年想你这反应也未免太大了,不过她那个身体状况,仔细一点总归是对的。但接下来的问题是,她走了,他怎么办?
陆柯又怎么办?
“反正他现在半死不活的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要是心里有气,还能揍他两拳出出气呢。我要是你,我就趁他没有还手之力好好教训教训他。”
如果报复陆柯能给于之年带来快意,那事情就容易多了。只可惜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于之年一点都快乐不起来,甚至比他自己病了痛了还难受。
难道看见陆柯过得不好,他就能舒服吗?
沙发上的陆柯在昏睡中都紧拧着眉头,像是陷入了一场持久而可怕的噩梦,小林护士用温水帮他湿了几次嘴唇,但上面依旧干裂得起皮,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色。
那无数次亲吻过他的唇曾经有多柔软多深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但是他也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在酒店的房间里,那双唇如何用那些极尽恶毒地字眼来揣度那场从未发生过的背叛。
就像是两个站在悬崖边拥抱彼此的人,最终还是难逃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结局。
于乐乐和小林很快就收拾好日用品离开了家,只有年年不明所以地趴在茶几上和于之年四目相对。
“你爸要接你回去了。”
于之年苦笑,把盖在陆柯身上的毯子又仔细掖了掖。年年困顿地用爪子抹了抹脸,从茶几上蹿进于之年怀里,又好奇地扒了扒陆柯的毯子。
“你要是不想走,你去跟他说吧。”
于之年觉得自己也是幼稚得可以,居然跟一只猫说起蠢话来。年年抬头看了看于之年,又似懂非懂地看了一眼陆柯,然后很坚定地用爪子抱住了于之年的手。
“总算是没白养你。”
沙发上的陆柯似梦似醒地动了一下,于之年一把抓住年年伸出去的猫爪子,正要抱着它起身离开,这时听到陆柯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面上的表情一时之间变得痛苦起来,于之年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只好轻轻拍着他的手,像哄小baby那样轻轻安抚了几声。
但这似乎并不能减少陆柯的痛苦,他的手伸出毯子,手背上青筋毕露,甚至还被冷汗湿了一层,那道横过手背的伤疤尤为狰狞,触目惊心。
于之年看着那道伤疤,又想起Alice说过的话,不觉心头一软。
他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将那只兀自挣扎着的手小心握住。
陆柯沉浸在痛苦的噩梦中,轻声呢喃着别打我,别打我……
“没事了,小柯,没事了。”
于之年认命地叹了口气,一边握紧陆柯的手,一边抚着他冷汗涔涔的面孔。也许陆柯就是来跟他讨债的,他自以为不亏欠任何人,但也许从很早以前,他就已经亏欠陆柯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