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开》百折千回

43、秋日赏菊

　　北风吹，百花残。当夏日娇艳的鲜花凋零谢尽，不畏严寒的菊花却在萧瑟的寒风中盛开了，为金黄的大地添上一笔浓墨重彩。
　　今日，是到多铎府饮茶赏菊的日子。
　　多铎府里的菊花品种多，色泽净，一到秋季，竞相开放，黄的靓丽，白的淡雅，红的娇羞，紫的矜贵……大朵儿的花团锦簇，小朵儿的清新雅致。秋风拂过，香气满园。
　　往年就算多铎的福晋不相邀赏花，纳日珠也会寻个借口到他们府里观赏一番，今日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一大早，她便精心梳妆打扮，还换了身崭新的霁色绣花锦袍。等多尔衮出了门，她就喜滋滋地跟着多兰，坐着软轿去了多铎府里。
　　多铎的府邸在多尔衮府邸的西面，隔了两条街的距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达哲将她们迎进大门，一路说笑着进了花园。花园凉亭内已备好茶点、瓜果。待她们坐下闲聊一会儿后，苏穆舒才领着两个小格格姗姗来迟。
　　“我来迟了，嫂子们恕罪！”苏穆舒一边歉意地说着，一边要行礼。
　　“自家姐妹，何须多礼。”多兰起身拦住她。“你身子不适，快坐下吧！”
　　多兰说完，挽着苏穆舒的臂弯，将她扶到座上。
　　苏穆舒有孕在身，虽说才四个月还不显怀，身子也不沉重，但听说她时常恶心呕吐到无力，与以往两次怀格格的时候大是不同。府里府外的人都在传她这一胎必是个调皮的阿哥。
　　苏穆舒问道：“怎么不见托娅？”
　　多尔衮的福晋里来了纳日珠、多兰和扎尔莽，只有托娅没来。
　　多兰扫了纳日珠一眼，笑道：“大福晋传她进宫，她一早便去了。”
　　纳日珠心中冷哼，不是中宫大福晋传托娅，是托娅自个儿要去瞧中宫大福晋的。自从托娅打猎回来后，就一直和她不对付，明里暗里都要争上一争。多尔衮很是生气，责备了托娅。托娅从此索性躲着她，连去多兰那里请安，也是挑她不在的时候。就像今日，托娅就是故意躲开的。
　　达哲对多兰道：“托娅自小就被宠坏了，想必平日里没少给嫂子惹麻烦吧？”
　　多兰道：“托娅只是年轻气盛些，对着奴才发发脾气罢了，算不得什么麻烦。”
　　达哲含笑不语，端过茶碗饮了一口。
　　“苏穆舒，近日好些了吗？”多兰开始关心起苏穆舒的身子来。
　　苏穆舒脸色微白，用帕子掩着口，道：“我这两日已好了很多，饭也吃进些许，只是闻不得怪味。”说话间，她不知闻着什么味，恶心起来。
　　多兰道：“这里花味浓，快回屋歇着吧，不必陪着我们。”
　　苏穆舒甚是歉疚，但也无法，只得带着两个小格格先回屋去了。
　　达哲继续陪着纳日珠、多兰和扎尔莽，闲聊片刻后，便邀她们走出凉亭，赏起秋菊来。
　　今年园内的秋菊似乎又添了几个新品，像银炼荷花、凤凰展翅，花如其名，绽放得异常美丽。
　　五颜六色的秋菊汇聚一园，各显姿态，让人目不暇接，大饱眼福。
　　半个时辰后，她们回到凉亭就坐，继续闲聊起来。
　　达哲似对纳日珠的新衣很是喜欢，道：“前日，我姐姐赏了我五匹锦缎，是大明京城最时兴的花色，可我觉着还不如这件袍子的花色好看。多兰嫂子，你们府里这锦缎是从哪个布庄买来的，回头我让人买去。”
　　她以为多兰是大福晋，管着全府上下衣食住行，自然知道这锦缎的来处。
　　可是多兰不知道。多兰只知道纳日珠做袍子的锦缎全是多尔衮给的，和给别的福晋的不同，至于哪儿买来的，要多少银子，她从不敢过问。
　　多兰尴尬地笑了笑，给纳日珠使了个眼色，让她对达哲说。
　　纳日珠也觉着尴尬。苏图曾说过，她做这袍子的锦缎产自江南，极其稀罕，布庄根本没得卖，多尔衮通共得了三匹，全赏她了。多兰显然是知道的。
　　纳日珠小声地说道：“这锦缎是……前两年的花色，布庄恐怕早没有了。”
　　达哲不死心，问道：“那你们府里还有剩余的吗？”
　　“没有了……”她其实还留着一匹，若达哲开口向她买，她还舍不得卖呢！
　　达哲闻言，失望不已。
　　纳日珠道：“中宫大福晋赏赐的锦缎才是最好的。达哲，改日你做了新衣，一定比我这件好看。”
　　达哲半信半疑，“真的吗？”
　　多兰附和道：“当然，大福晋赏的，向来是最好的。”
　　达哲随即转忧为喜，“我初来乍到，也不知沈阳时兴什么式样，不如嫂子们帮我参详参详。”
　　多兰向纳日珠使了个眼色，笑道：“好啊，我正想瞧瞧这大明京城最时兴的锦缎长什么样。”
　　她们四人离开了花园，一起去达哲屋里。
　　刚走到屋门口，达哲发现屋门是关着的，便有些不悦。“这大白日的，怎关着门？”
　　门口的小丫头低着头不敢应声，赶紧开了屋门，次间传出一个怯怯的女孩的声音。“贝勒爷，福晋好像回来了。”
　　多铎的声音响起：“福晋回来怕什么？有我在，她敢拿你怎样？”
　　达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扎尔莽还不知发生什么事，见其他人停下了脚步，一脸的困惑。
　　纳日珠和多兰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进退不得。她们早听说多铎娶了达哲后，突然对女人起了浓厚的兴致，不仅在府内拈花惹草，更是在外面找青楼女子寻欢作乐。
　　达哲“噌噌噌”走进次间。“爷，嫂子们来了。”
　　多铎不耐烦道：“知道了。来了就来了呗。”
　　很快，多铎走出次间，走到屋门口。他的常服穿得歪歪斜斜的，还敞着领口。
　　纳日珠鄙夷地睃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也正好扫到纳日珠脸上，突然变了神情，手忙脚乱将衣领的扣子扣好。
　　纳日珠她们走进屋，正要向多铎行礼，多铎道：“嫂子们不必多礼，快坐。”随即转身吩咐起达哲来：“你好生招待嫂子们，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直接脚底抹油，溜了。
　　达哲站在次间门口，早已气得脸色煞白。多铎前脚刚出屋，她后脚就冲进次间。“啪啪”，里面响起两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你这不要脸的奴才，竟敢勾引爷，给我滚出去。”
　　达哲吼声刚落，一个侍女哭着跑出了次间，恰和纳日珠打了个照面。
　　那侍女瓜子脸，弯眉圆眼，和“她”的闺蜜长得一模一样。
　　纳日珠心头一震，这不是去年在山林里救过她的猎人的女儿吗？她怎会成了多铎府里的侍女？
　　纳日珠正纳闷，那侍女已跑出了屋。
　　达哲黑着脸从次间走出来。
　　多兰道：“消消气。十五爷哪会对个奴才上心？左不过图个新鲜罢了。”
　　达哲望着屋外，冷冷道：“嫂子说得是。过些时日，等爷对她淡了，我再好好收拾她。”
　　纳日珠暗暗摇头，明明是男人的错，女人却要为难女人。
　　多兰哄着达哲将大福晋赏赐的锦缎拿出来，啧啧称赞了一番，又帮着出主意做成什么式样。
　　达哲的目光仍时不时停留在纳日珠的新衣上。纳日珠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穿件普通的袍子来。
　　眼看着日近正午，纳日珠、多兰和扎尔莽留在达哲屋里，一起吃过点心，才回了府。
　　纳日珠回到自己屋里，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妥。
　　她让泽娜将那匹稀罕的锦缎取来，又去了达哲那里。
　　达哲见她去而复返，正感纳闷。
　　纳日珠让泽娜呈上锦缎，道：“瞧我这记性，上次做新衣时还留了一匹这样的锦缎，你要是喜欢，就收着吧！”
　　达哲又惊又喜，亲自上前接过泽娜手中的锦缎，摩挲起来。除了颜色不同，花纹质地和纳日珠的衣服是一样的。
　　“这……这……我怎能白得嫂子一匹上好的锦缎？”达哲虽对锦缎爱不释手，但却是明白人。“嫂子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纳日珠也不和她兜圈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嫂子请说。”
　　“我近日想找个丫头做替身，代我去城外的观音庵吃斋念佛，焚香祝祷。”
　　达哲随即反应过来，“嫂子可是看中我府里的什么人？”
　　纳日珠道：“观音庵的师太说，最好找个相像的丫头作替身。我瞧上午次间里那个丫头就有几分像我……”
　　“她？”达哲端详起纳日珠来，“眼角是有些像嫂子。只是……”
　　达哲放下锦缎，有些犹豫，“我倒是愿意将紫灵那丫头送给嫂子，只怕我家爷回来跟我闹脾气。”
　　原来那个丫头叫紫灵。
　　纳日珠道：“我不要那个丫头。我只想借她一段时日，顶多三五个月，待我找到更合适的替身就还给你们。”
　　达哲笑道：“如此甚好，想来我家爷也不会反对。”
　　达哲当即命人叫来紫灵，教训几句后，让她跟着纳日珠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