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开始的成长冒险》尤里斯特

54、疑惑

　　“你怎么回来了？”有人直着眼睛呆愣地发问，被同伴悄咪咪地掐了两下才回过神。
　　“打扰到你们了吗？抱歉。”瑟笛礼貌欠身，提步往另一个方向走。

　　人突然出现在面前，他们不知该作何反应，但看他那个敷衍、不想多说话的样子，他们又莫名生气。
　　“不是，他就这么走了？都不想叙旧的吗？”
　　“不管出去游历多久，这臭脾气还是一点没变。”

　　这下他们也静不下心来做功课了，脑子里都是瑟笛埃尔来这儿做什么，商量后很快便达成一致，一天的功课和三年没见的“老朋友”，肯定后者比较重要。

　　循着他走的方向张望，绕了三四个弯到主干的位置，才见到伫立在树跟前的修长背影。
　　林外围还能说话，在这儿是绝对禁止闲言碎语的。冒犯神树的罪过，谁也无法承担。
　　闭紧了嘴想靠近，才前进一步，眼前就绿光一闪，再看清楚的时候，他们竟然已经身处迷宫之外。

　　怎么出来了？！

　　-

　　瑟笛现在感觉很奇妙，像是漂浮在半空，变成了没有重量的云朵，在绿色的空间漂流。

　　其实有点怕。
　　这片空间太广阔，他逐渐失去了自我控制和思考的能力，剩下的只有生存的本能。
　　漫无目的地被流动的能量推着走，或许只有一瞬，又或是千百年，时间被无限拉长，相伴的只有深浅浓淡不一的颜色，它们能吸人心神，极容易迷失在其中。
　　静谧又孤寂。

　　又被一团幽绿吸入，根本无法挣扎，他险些就要坚持不下去，直到胸口处漾开熟悉温暖的力量——
　　尤薇。

　　是尤薇给的那块碧髓石。散发盈盈的幽光，从他云雾般的身体中飘出、浮在面前，恍然间，长发的少女巧笑倩兮，亭亭立在眼前。

　　尤薇。

　　他张开手想要拥抱，虚影却散开了，变成散落的光点，环绕在他身侧。
　　恢复力气了。

　　接住掉落的碧髓石，它已经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蒙蒙，染上灰黑的斑驳。应该是经过了她魔力的洗练，整块石头才晶莹透亮，中间的绿髓深藏她的力量。
　　轻柔地抚摸，虔诚地碰触额头，再珍重地放回原来的位置。光点渐弱，可见而不可触，他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唉。

　　悠长宏远的老者叹息在空间内回荡，却并不震耳，像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你找到祂了。

　　“树神冕下。”不用多想，他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也回想起这突生的变故是从何而起。
　　跟随着内心的牵引，他来到了生命之树的主干前，刚站定，就被拉入了这处空间。

　　“请您宽恕，我并不清楚‘祂’是哪位尊神。”

　　——你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眼睑低垂，抚上胸口接近心脏的位置，或许尚未完全从之前的状态恢复过来，所有的情绪也被抹平了，他说不清现在的感受和想法。脑子里也失去了“敬畏”这个概念，他并不回应树神的话，直接表明来意。

　　“我有一些疑问，还望您能解惑。”

　　——带祂来见我吧，你会知道一切。

　　话音还未落，他便大脑空白一瞬，下一刻转醒时，已经回到了现世，身处迷宫之外。
　　周围站了一圈人，将他团团围住，正是之前的九位圣子，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你怎么也出来了？是不是你惹怒了树神，之前我们可从来没被突然传出来过！”

　　可惜，他现在没空接收他们的热情问候，只从嘴边扯出一丝淡笑，请人让出道路，先行一步。
　　人走远了，圣子们还没从愣神中脱离。

　　他怎么可以在这里用精神力的？！不对，他的精神力为什么能直接把他们推开啊！

　　*

　　普亚姆林，克蒂拉，贝利公爵庄园花园。

　　侍者们不见踪影，库耶四人正坐在地上在打牌，输了的就得吃芬利果。
　　所谓芬利果，个头有小孩一拳大小，皮薄肉厚，汁水充沛，蕴含丰富营养元素和微量魔素，对身体极有益处。盛产于他国，所以价格高昂。当然，以公爵的家底，自然是不在乎这点“小钱”的。

　　选它作为惩罚，只是因为这玩意儿奇臭奇苦，正常人基本都接受不了。

　　大家都输过，所以现在嘴里都是一股怪味，直往鼻腔里冲。
　　本来果子刚端上来的时候，特伦斯就受不了了，兽人五感强于人类，反应格外剧烈。安德鲁倒是喜欢这种果子，不用说就自己往嘴里塞，简直像个移动大型发臭体，被众人嫌弃，只能独自躲到一角，离他们远远的。

　　特伦斯率先倒下，梅丽摇摇欲坠，场上就剩尤薇和卡斯帕面色如常。

　　“你们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是不是作弊了!”
　　\"年轻人，要坦然接受自己的能力不足，笑对失败，未来才能得到成长。\"

　　老神在在地盘腿看牌，卡斯帕先甩光手牌，大手一端，一盘子芬利果就递到了尤薇面前：“一把三个炸，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这盘吃光就算了。”

　　一盘子有十个。

　　从容开吃，尤薇一点渣都没剩下，围观者无不叹服。

　　果子还剩最后一盘，他们决定一局定胜负，输家统统吃掉。漱了口还拿纸巾堵住鼻子的特伦斯和梅丽重新加入，好一番不见血的刀光剑影、拼搏厮杀后，卡斯帕惨遭三路围剿，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最终自刎于蔷薇花丛之下。

　　“不是吧！你们一起针对我，良心不会痛吗？”

　　愤怒地弃牌，卡斯帕顺势站起就想跑，早有防备的特伦斯扯住了他的后领，一个用力就把人拉得后仰、倒入怀中。
　　被坚实的双臂禁锢住，卡斯帕逃路无门，只能认命。

　　“放开，我吃就是了。”

　　挑了个最大的，卡斯帕放到鼻子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陶醉的神色，“明明很香，你们这些人就是不懂欣赏，如此珍贵的果子却不能得到与之匹配的重视，真是暴殄天物。”
　　“说得没错。”尤薇歪头抿唇一笑。
　　“那当然，不看我是谁。”垂下眼帘，挡住一闪而过的得意，卡斯帕张大嘴巴、一口咬下、细细品尝，果汁四溢、果肉厚实且脆爽，极品！

　　突然，恶臭爆发、苦涩侵占味蕾，像是在嘴里炸开了臭气弹，震得他大脑嗡鸣、白光骤现。肌肉僵硬，果子掉落，他踉跄后退两步，就直挺挺躺倒了。

　　“喂，你没事吧！”
　　梅丽还想看看他的情况，还没凑近就被他嘴里的味道熏得赶紧后空翻躲开。
　　“好家伙，一挑就挑了个最狠的。”

　　“他这是什么情况？”

　　故作惊讶，尤薇收敛着不怀好意的笑，双手挡在唇前：“哎呀！抱歉，我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精神力。”

　　很好，孩子已经养歪了。

　　梅丽和特伦斯心中倍感复杂，但……他们不约而同向她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微微挑眉，尤薇以同样的手势回应。

　　居然用精神力屏蔽嗅觉和味觉，作弊狗就该得到惩罚！

　　如果忽略空气中浓郁成雾的臭气和生死不明的某人，此刻的画面，可以说是无比和谐美好。

　　但侍从们格外惊惶。
　　小少爷……不会真的、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吧？！

　　在庄园中过着安稳平淡生活的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哪怕是仆人，每个都礼仪周到、姿态得体，以彰显贝利公爵夫妇的身份和体面。平日往来的人，最差也是贵族家仆，平民都很少接触，何况是以粗鄙蛮横闻名的佣兵了。
　　当然，这里只是客观说明普遍事实，并没有任何轻视和鄙薄的意思，毕竟佣兵之中也有许多令人称颂的存在，比如伟大的迦勒·普亚姆林阁下和他的队友，现任的佣兵工会会长迪安·威尔斯阁下，还有近来风头正劲的霍斯·科伦金阁下，“月色吟咏”佣兵团的兰德尔·利姆蒂亚团长，库耶小队……

　　咳咳，好像混进了奇怪的私货。

　　记忆中的卡斯帕还停留在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容易冲动、喜欢打架、经常受伤，但真诚纯质、善良可爱、格外娇气，特别是在家里的时候，被花刺扎了手也会含着眼泪找夫人撒娇求安慰。
　　虽然不知道小少爷这两年多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但可以确定，他一定吃了很多苦，要不然怎么会性情大变、与从前判若两人呢？

　　尽管他们知道，那三位都是小少爷的亲密伙伴，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但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总免不了担忧心疼，尤其是刚才摔地上那一下，“砰”地一声格外响亮，怕不是脑袋在地上砸出了个坑。
　　但他们踌躇着不敢进花园，靠近半步都生不如死。芬利果的味道太冲了，不知道小少爷他们吃了多少，里面一片都变成了雾瘴禁地，笼罩着仿若实质的恐怖黑色臭气。

　　一边是对主人的忠心爱护，一边是自己的生命安全，最后他们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充分相信小少爷的实力和心性。

　　“呆在这儿干嘛？他们人呢？”

　　艾希娅刚从王宫回来，因为父母正外游玩，归期不定，现在公爵府的事都得她打理，又正逢多事之秋，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今天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她决定要好好跟那个不省心的弟弟谈谈，再了解一下他这两年的经历。

　　“小姐，您回来啦。”仆人们表情古怪，面露难色，指了指花园里面，“那个、小少爷他们在……”

　　没看懂他们的眼色，艾希娅径直朝里走，毫无防备地吸满了一鼻子酸臭，霎时双眸呆滞、混身硬成木头，失去意识瘫倒在地。

　　慌乱地把人扶出来，又让人去找医师，众人一边忧心、又忍不住想笑。
　　关于鼻子娇贵这一点，老爷、小姐和少爷的确是、咳，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