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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Chapter 1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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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线索吗？”
“……”
不太宽敞的临时帐篷内，三人颓丧瘫坐，面色青白。
尤薇、瑟笛、加赫已经失踪八天了。八天里，卡斯帕三人和基诺带领的一队士兵已经将能找的地方都搜索了两三遍，却依旧找不到他们。
士兵都有任务，不好麻烦他们更多时间，于是卡斯帕去佣兵工会发了个寻人任务，但除了几个来耍浑骗钱的，并没得到任何有效线索。
“我再去找找。”特伦斯强打起精神，撑着膝盖站起，“晚上不用等我了。”
梅丽赶紧把人拽住，语气强硬：“找人可以，药剂不能再喝了，还有大漩涡那附近，绝对不能去！听见没有！”
“我知道了，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让你们担心的。”特伦斯讨好地笑笑，
他脸上肉本来就不多，这些天忙前忙后，脸更瘦了一圈，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都显得苍白。圆圆的猫眼疲惫地支撑，眼下青黑浓重。
特伦斯已经快五天没睡了。
梅丽逼到嘴边的责备又忍不住软下来：“你这样对待自己，他们回来看到也不会开心的。”
特伦斯稍怔，随即笑了笑：“那我努力先让他们回来。”
劝不动，梅丽叹气，只能随他去了。
“等等，先把你的药剂包放下再走。”卡斯帕半睡半醒间喊一句。
梅丽受到提醒反应过来，又拉住特伦斯的袖子不让走。他无奈，只好把自己的药剂袋子取下放桌上。
梅丽打开数瓶子，四瓶。
三天之内不超过五瓶，他这两天用了四瓶。
气得胸膛起伏，她恶狠狠地瞪特伦斯一眼：“你要还敢喝，腿都给你打断。”
特伦斯讪讪地笑，双手放在身前：“绝对不喝了，我向光明神发誓，冷静、冷静。先休息会儿吧，有消息我立刻回来告诉你们。”
说完，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了。
“唉——”梅丽按住不安跳动的心脏，双手合十低头闭目，第一次真心向神明祈祷。
神啊，如果您愿意聆听我的心愿，就请让我们的朋友回来吧，或者哪怕只是给我一点他们去向的线索也好。
如果您庇护着世人，请将我的这一份分给他们。嗯…听起来有点大言不惭了，总之，请您庇佑他们不要有性命之危。
我愿成为您忠实的信徒，日日祈祷礼赞，您想要什么供奉，我都努力挣来。
拜托。
或许只是心理作用，但梅丽确实觉得好受多了，至少有个盼头。
这还是她向艾希娅学的，虽然不太标准，但…心诚则灵嘛，之后再好好学学。以前她不屑学这，总觉得能依靠的只有实力，但现在却不得不通过这种方式获取心灵的安慰。
存在即合理*，大学者诚不欺我。
难得哲学一把，梅丽心满意足，决定眯一会儿再出门和特伦斯一起找。刚闭上眼，就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帐门被撩开，刺眼的阳光穿透黑暗，差点把她闪瞎。
掀帘子的小兵气喘吁吁，大喊道：“霍斯阁下要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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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伦斯走到海边。
不远，因为原本的海岸线已经消失，海潮往前推进了许多。周边的建筑也基本废弃坍塌，可以朝近路。
他照例沿上次没看完的浅滩先走一段，然后憋气游泳，在浅海处搜寻。
依旧一无所获。
摊开手脚躺在地上喘气，任由炽烈的阳光将身体晒得发红发烫，那股始终缠绕在心上的冷意才会暂时被压制。
他并不失望，只是感到迷茫。
有人说，失踪的人都是被大漩涡给吞下去了。
那个突然出现的、宛若天灾的恶魔之眼，能轻易吞没斐列港最大的船，即便是狮鹫也怯于从它上方飞过。
看位置，差不多就是尤薇瑟笛与女王作战的地方。
如果他们真的被卷入了漩涡……
特伦斯赶紧打住自己糟糕的想法。
那加赫呢？
战斗发生的时候，他应该还在岸上，就算是躲进海里避难，现在也应该找回来了……
左右看看，特伦斯做贼似的从怀里掏出一瓶鱼鳃药剂，深吸一口气，步入海中。
几天前，他因为过量使用药剂而口吐白沫，手脚抽搐，身上长斑，晕倒了好长一段时间，把梅丽和卡斯帕吓得要死，以为他是得了什么由于海水污染导致的疾病。
后来查明是药物过度引起的副作用，两人混合批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开始严格控制他的药剂使用。
但只要有心，他自己偷摸着用，再把证据处理干净，别人总是拦不住的。
其实这两天里，他已经喝过八瓶了。
游到换不过气，特伦斯才喝下药剂。他已经这一套操作和路线非常熟悉，确保能游到大漩涡附近探查一番再回来。
特伦斯自然是不敢轻易靠近涡流的。
之前有人不怕死试过，结果刚游进最边缘，就完全不受控制地被水流吸附着旋转。他身上套了绳子，同伴则租了飞行骑兽在远处拉着。幸亏救得及时，否则怕是连人带兽都得栽进去。
说来也奇怪，所有人都记得大地突然剧烈震颤，海浪滔天，但偏偏谁都不知道那漩涡是如何出现的。猜测倒是挺多，说得也都有理有据，但一听就知道是编的。
毕竟，没有人能去验证自己的说辞，也没有人真的敢去。
涡流附近的海水十分浑浊，海草、碎石和鱼尸漂浮，几乎不能视物，容易迷失方向。按计划，特伦斯只会在安全地带寻找一遍就返回，但他这次游了进去。
因为他看到了在黑水中闪光的半扇鱼尾，像极了人鱼。
鱼尾在涡流边缘打转，他不用前进很多。
抱着一丝丝侥幸，特伦斯往前游，再往前游。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可万一呢？万一是加赫呢？他不敢赌。
伸直手臂，他朝前一扑——拉到了！
但特伦斯还来不及高兴，手臂就传来一股尖锐的剧痛，有东西在咬他！
定睛一看，竟然是条鬼面人鱼！
手中鱼尾甩动，挣脱钳制，人鱼的尖齿扎入手臂中，似乎是想连骨带肉一起咬掉。它咬得太紧，特伦斯很难摆脱，一边咬牙硬撑，一边抽出随身带的长匕与之搏斗。
这头失去神志的鬼面人鱼进攻的方式粗蛮，很快就落入下风，被砍下两条手臂。似乎发现自己并没有胜算，它被激怒了，拖着特伦斯往漩涡里去，打算同归于尽。
它的鱼尾不算有力，但在水中游泳还是有一定优势。要是换往常的特伦斯来，比过它定是轻而易举，但如今他状态虚弱，不小心还真被拉走了一截。
水中的障碍物多了起来，一会儿飞来一串海草，一会儿砸来两条死鱼。
特伦斯已经感受到吸力了，他只能盯准人鱼的脖子死命地砍。可不知是刀太钝还是人鱼的骨头太硬，五六下都没砍断，自己反而被人鱼扯着离漩涡又近了一步。
“去死吧！”
最后一下，他用尽力气砍下去，“喀嚓”一声，那怪物终于头身分离，彻底死透。
虎口发麻，特伦斯掰掉嵌在手臂上的丑恶脑袋，急急转向超外游去。
咚！
急流捎来一块坚岩拍上他的后脑勺，昏倒的前一刻，他才想明白——哪是刀不利，明明就是自己手软了。
……
“你说你是不是傻。”
“自己不惜命，还要谁来替你惜命！”
……
好温暖…是阳光吗？
意识沉浮间，特伦斯听到旁边有人说话，耳朵里像蒙了层水膜，听不真切。
“想想活着的人，至少…要替他们想一想。”
那个人好像哭了。
“傻子。”
是…加赫吗？他努力睁眼，想看到那人的模样，但身体太过沉重，最后也只是颤了颤睫毛。
哽咽声一顿，声音随即变得冷淡。
“不要靠近漩涡。”
“不要来找我。”
不要…不要走！
特伦斯想拉住他，想问为什么，却什么也做不到，最后又意识全无。
……
“真的没事了吗？怎么还不醒。”
“快了快了，你就消停会儿吧。”
“诶诶，快看，手动了！”
“真的诶！特伦斯，特伦斯……”
特伦斯终于睁开了眼，身旁是梅丽、卡斯帕、霍斯、基诺、迪安，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女士，唯独…没有加赫。
“见到我们，你怎么好像还挺失落……”卡斯帕嘟囔。
“闭嘴吧你。”梅丽武力镇压卡斯帕，转头和风细雨地对特伦斯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些？”
特伦斯不好意思地坐起来，别说，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大半，神清气爽，连手上生的斑都淡了许多。
“嗯，已经好多了…又给大家添麻烦，真的对不起。”他下床鞠躬道歉。
梅丽和卡斯帕没拦他，只告诉他药是迪安做的。结束一轮道谢批评和寒暄后，谈话才终于进入正题。
“那么，我先为你们介绍。”迪安示意众人看向那位浑身裹在法师袍里的高挑女士，“这位是弥桑德拉法师塔的托兰·阿尔盖比阁下。”
房间内的空气安静一瞬，卡斯帕咽口水的声音突兀得明显：“是我想的那位…阿尔盖比阁下吗？”
阿尔盖比耸了耸肩：“我不清楚。”
卡斯帕突然想起，他们之前好像见过这位，就在地动山摇停息过后，一位法师的身影在天空闪现，随手几个魔法下来，就让最棘手的海兽首领身首异处。
空间魔法，肯定是那位成名已久的传奇法师！
“你带的那根骨头呢。”迪安问卡斯帕。
“这儿呢，你让我带它干嘛。之前我拿去鉴定，没一个识货的，还劝我扔掉，哼，小爷我偏要留着！”
“对别人来说，它的确毫无用处。”迪安笑着接过。
“呃……还有但是？”
“但是，”迪安将骨头递给阿尔盖比，“能帮她大忙。”
在大家不解的眼光中，阿尔盖比双手在骨上抚过，惊喜道：“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迪安但笑不语，卡斯帕只好接话：“在一座海岛上……”
“上面是不是有条鲛人？”
“是的…您也去过吗？”见她抱着骨头爱不释手、就差上嘴亲的模样，卡斯帕多少感觉有点奇怪，忍不住问道，“所以那到底是什么骨头？”
“真没想到竟然能找到它，而且还这么完整，还以为会永远遗失了。”阿尔盖比怀念道，“这其实是…我的腿骨。”
她拉开包裹身体的长袍，露出自己的腿——一条修长匀称，一条…是木质的义肢。
“多谢你，这下就全都集齐了。”她真心地表示感谢。
卡斯帕：……
心情很复杂…但也算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
“集齐骨头，您的腿还能重新长回来吗？”
阿尔盖比奇怪地瞧他一眼：“当然不行。”
“……那收集起来做什么？”
“收藏啊。”
“……”
“咳。”霍斯咳嗽一声，打破尴尬，“那我也来介绍一下，这位，”他示意迪安，“是佣兵工会现任会长，我的老师，迪安·威尔斯。”
场面再度沉默。
“看起来，你们似乎认识。”他慢吞吞地补充。
梅丽实话实说：“我也以为我们认识。”
“不过是些名头。”迪安轻飘飘地揭过这一茬，转而说起斐列港，约德里，乃至帝国当下的形势来。他并不避讳几个“无关人员”，又简单交代了王庭近来的决策，让霍斯想想如何部署。
“老师，我还是伤患呢。”一谈起工作，霍斯就歪了身体靠在旁边的基诺身上，故作虚弱。
但他也的确虚弱，今天才勉强能下床。
“我一向信任你的能力。”迪安不软不硬地将锅甩回去，“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趁现在人齐，说说那天的情况吧。”
霍斯面上的松弛消失，眉眼低垂，显出一种沉重的冷硬。苍白的双手挡在头前，藏进发里，却藏不住无力的颤抖。
“海里有…怪物，他们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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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离开了。”
脑海中传来难辨雌雄的神音，听着似曾相识。
尤薇反而靠树干坐下，两条腿悠悠晃荡起来。
“没想到第一句话就是赶我走，好伤心。”
树可没看出她哪里伤心，邃绿的眼眸中明明只有平静淡然。
即便尤薇还有许多疑惑，她们都知道迟早会面临这么一天。尤薇不走，树也拿她无可奈何。
少女的低语无人应答，声息沉寂。
黑雾却永不止息，一口气上涨半米有余，才停下侵蚀的节奏。偶尔会突然冒出一串黑烟，化作丑陋的兽脸，冲尤薇张牙舞爪，仿佛是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
尤薇也不恼，叫上瑟笛和鸟一起来看花样。
树对深渊的挑衅亦是无动于衷，好像即将要被淹没的不是自己一样。
不知是第几觉睡醒，最低的那根枝桠已经不能坐了，黑雾一跳起来就能打到膝盖。于是他们换了根高点儿的继续坐着看。
瑟笛当然是担心的，但好像也只有他在担心，一段时间下来，他也被带得心如止水了。
“我掉进去过。”尤薇说。
他们坐在离黑雾不远的树梢上，两只鸟不愿靠这么近，在另一根树枝上交颈而眠。
尽管没有接触到，但瑟笛也有被恐怖凝视的感觉，阴邪的气息顺着脊骨窜进身体，搅得他神思混乱。
这还是在树上，而且尤薇也在身边，他才能维系清明。
如果掉进去……他不敢想。
瑟笛握住尤薇的手，将五指塞进她的指缝，紧紧相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实感受她的存在。
尤薇用拇指摩挲两下他的指背，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嗯。”瑟笛拢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闷声道，“我只是后悔，为什么没有一直跟你在一起。”
尤薇垂眸，抚摸精灵美丽的长发，“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她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飘絮般的承诺落入瑟笛的耳朵，印上他的心脏，一切便都明朗了。嗅着她身上的馨香，贴着她温软的肌肤，瑟笛忽然有些心猿意马。
自从那一夜过后，他们再没…咳咳，亲.密过，最多只是短暂地亲吻，还总被旁人打断。到了这里后，更是每天都克制着，以免冒犯到长辈……
勾连瑟笛情绪的那缕细火闪烁得稍显急促，暗火炙热。将一缕冰蓝的鬓发松松缠在指尖，尤薇凑近他耳边低语：“你在想什么。”
瑟笛兔子受惊般抬头，耳朵滴血。
“噗。”
尤薇乐不可支，笑倒在他身上。瑟笛还羞着，反省自己是哪里暴露了心思。
等笑够了，尤薇双眼晶亮地看向他。瑟笛好脾气地把人扶正，等她说话，谁知尤薇竟倾了半身压过来，用手臂抵住树干，把他困在狭小的空间之内。
尤薇跪在瑟笛双.腿.间，瑟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单手抬起下巴衔住唇。
瑟笛微愣，呆呆盯住她上扬的眼角，然后……不期然对上两双发射死亡射线的黑色豆豆眼。
唇瓣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下。
“专心点儿，闭眼。”
尽力无视扎人的视线，瑟笛闭上眼，臂膀将面前人的纤腰环绕，反客为主。
几片大叶子垂下，把两人挡住，不知是让谁眼不见为净。
作者有话要说： *存在即合理：黑格尔《法哲学原理》
感谢达也哒哒哒大宝贝的营养液，啵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