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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钱军阀和他的太太 ...

  •   1914年,春。那是我们第一次一同去游湖,他着着长袍,长长的辫子被剪了去,光秃秃的前额长出了些头发。我穿着一身旗袍坐在他的对面,他摇着桨,在水面上涟起漪澜。
      那天,阳光明媚,将湖水照得碧绿。我们坐在船上,中间横着一张小桌,桌上有一壶温着的茶还有一些我爱吃的点心。我拈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对他道:“不要摇了罢,让它自己随水波飘去。”他点头放好桨,坐到我的对面。小船在碧绿的湖面上随意的漂流,一阵微风吹过,吹动了湖面上的波澜,吹起了他刚长出的新发,他慌乱地用手将它们捂住,惹来我一阵大笑。
      微风停住。他松开了手抚平了发,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莫要笑了,女孩子要笑不露齿,你真是,拥了女孩子的身段却没个女孩子的模样。”“那又如何?现在又不用学习四书五经,女戒女德。嘿嘿,我就当你这话是夸我了。”我用手中的扇子,挑起他的下巴,学着那些风流女子的模样朝他抛了个媚眼,他的耳根募地红了,“你…你作甚?”他将扇子拍了下来,似恼怒地瞪了我一眼,有些结巴地说,“怎的如此无趣?钱老军阀家的大少爷莫不是没去过些风流之地?”我将手肘撑在小桌上,撑起身子贴近他,饶有兴味地看着。
      他似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去,退到船尾,他扭过头看着湖面,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他的一系列动作又惹来我一阵笑。“你…你莫要再笑了,我没去过那些风流的地方,也不想去,你莫要动那些心思,你一个女孩子更去不得。”他似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将我的话截了去。“你怎的晓得我的心思的?很明显吗?莫不是我哥和你说了什么?你们都不让我去,为何你不去那些个青楼馆子?”我泄气般趴在小桌上,拈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狠狠地嚼着,将腮帮子吃的鼓鼓的。
      他似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的问题,默默地摇着桨,将船调整了方向,才坐回来。沏了杯茶递给我,戳了戳我鼓起的腮帮,“慢点吃。”他用指腹揩去我嘴角边的碎屑,我抬起头便撞进了他如黑夜般深黯的眸子里,我看见他的眼中满是我,一瞬间,我仿佛要被吸入他漆黑的眸中。我快速地移开目光,接过他手中还温着的茶,忙不迭时地喝了下去,耳根发烫。
      那天,我们玩了很晚,他将我送回家。在门口,替我理了理衣裳,“下次不许再穿这旗袍出来。”他目光柔柔地看着我,嘴里的话却是不容拒绝,我撇了撇嘴:“钱大少爷,我有穿薄裤。”“那也不行。”他看着我若隐若现的锁骨,认真地说道,“啊,可是旗袍很好看呐,比裤子好看。”我有些幽怨地看着他,他没说话,我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募地开口:“钱大少爷莫不是想把我当作私有物了?”他似是被这话呛到,猛地咳了两声:“只觉得你这样不好,旗袍一般是军阀太太和风流女子穿的,你一个闺阁小姐不合适。”“那你之后娶我可好?我想穿旗袍。”我用扇把挑着他的下巴,眼里带着认真,他却红了脸颊,抓着扇子落荒而逃,我瞧着他的背影笑出了声。
      第二日,我果真没穿旗袍,而是换了一身昨日哥哥特意买来送我的一条浅红色的裙子。
      我在街上闲逛着,偶有几个报童,一边念着时事一边询问着路人要不要买一份报纸,还见着几个女学生剪了齐肩的短发,手上抱着书本,脚步匆匆。就这么逛着,我走到了钱军阀的府邸,院门紧闭着,我心中疑惑:往日里院门关的不似这么紧,今日是?正打算上前敲门,有一人抓住我的手臂,我抬眸,是一个老太太。老太太蹒跚着往前走了一步,哑着声音告诉我:“姑娘,钱军阀今早带着人搬迁到北平去了,不多久,吴军阀就要来了,你莫要在这里久留了。”老太太说完便走了。我站在门口,舌头舔了舔虎牙,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吗?心口闷闷的,好似有一块石头压着,我没在待下去,转身离开了。那年,我18岁,他17岁。
      1918年,冬。今年是我和哥哥从上海搬到北平来的第二年,我远觉得北平没有上海好,歌舞厅都少了许多,戏园子倒是不少。这日,闲的无聊的我穿上一身洋裙,带够了银元,去往北平著名的梨园。自他说过之后,这四年来,我没再穿过旗袍,倒是囤了不少。正好,这日的梨园,唱的是我喜欢听的《霸王别姬》,我要了盘花生瓜子,便坐在台下听着伶人咿咿呀呀的唱着。
      我听得认真,偶不时跟着唱上几句,没注意到身旁多了一个人。直到,一个扇把挑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视线从戏台上移开,我皱着眉有些不悦,正想开口问候的父母,一道温润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舒小姐,现在还想当我的军阀太太吗?”我顺着扇把看过去,一张十分俊俏的面容便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认出来了,是他,不辞而别了4年,长好了头发的他!再看那把扇子俨然是4年前被他拿走的那把!
      眼前忽的变的模糊,一股委屈感涌了上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往外涌。他慌乱地收了扇子,微凉的手抚上我的脸,用指腹替我揩去泪水:“你…你莫要哭了,我…我…”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没个下文,我生气地拂去他的手,自顾地用帕子擦去泪水。他连忙从座位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夺过我的帕子为我擦着泪水。“对不起。”他看着我哭红的双眼,眼里如同4年前在小船上一样满是我,却和4年前不同,此刻多了几分心疼,“我…”“4年前为什么就那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为何不回上海?”我哽咽着打断了他的话。他了然,解释道:“4年前的那天,我回去之后,父亲同我们说受到了紧急的调令,要我们连夜赶往北平,时间急迫,我便没来得及同你说。后来,我到了北平便和父亲忙着处理事务,怕你生气,我便写了一封信寄去上海同你解释,没想到,你还是生气了。”他看着我哭红的双眼有些许委屈。
      我皱起眉头,被他用手抚平:“不要皱眉,会老。”我撇了撇嘴,猛然记起我在两天前看过的那封信,可不就是他说的那样,吸了吸鼻子,我故作凶狠道:“若是下次再敢一声不吭地离开,我便打断你的双腿,让你今后哪也去不了。”他哑然失笑,点了点我的鼻头:“好。那现在舒小姐愿意做我唯一的军阀太太了吗?”我思虑着,正想着答应,背后传来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穿过了我的左胸,大脑猛地一片空白,只记得闭眼前看见了他焦急的面容,听见了周围乱糟糟的声音和他颤抖着声音唤着我的名字。
      我仿若坠入了一片黑暗,如他的眸子一般漆黑。我茫然地走在黑暗中,不停地哭喊着,寻找着前进的路,忽的,一束光照了进来,我跟着光走出了黑暗。
      待我醒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我的耳边传来了点滴的声音,睁开眼,洁白的房顶让我愣了一会,浅绿色的帘子为我遮住了午后刺眼的阳光。耳畔传来了他欣喜的声音:“你醒啦,我去找医生。”说罢,他便冲出了病房。不一会,他带着医生和我的哥哥回来了,哥哥的手中提着食盒。
      医生为我做了全面的检查,直到确认了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两个男人才送了一口气。两个月后,我的身体依然康复,我和他举办了一场平凡的婚礼。我穿上了旗袍,只是腿上的薄裤没再穿过。在他工作的时间,我和其他军阀太太还有一些姨太太见了面,见过了那些军阀太太与姨太太的纷争。回去后,我搂着他的脖子问道:“你会寻姨太太吗?如曹军阀那样。或者像王军阀那样去青楼馆子里寻花作乐?”他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笑了笑:“不会,我只要我的钱太太就好,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或者以后,我都只要你,我的钱太太。”“那你可不许骗我,若是骗了我,定饶不了你。”我恶狠狠地朝他虚虚地挥了挥拳头,“好。”我们相视一笑,他吻了下来,不一会,我便与他一起翻覆在云海之间。
      1919年,春。北平的湖终于接除了它的屏障,显露出那湛蓝的颜色来。
      近来军阀动荡严重,他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他可以放松一下了,答应与我去游一次北平的湖。他的休息日,太阳已经挂在天上了,我才睁开眼,眼前是他的俊颜,他那眼底的青黑显出他近日的忙碌,我心疼地用手拂上他的脸,照着他的眉眼轻柔地描绘着。许是我动静太大,惹得他睁开了眼睛。
      那睡意朦胧的样子,甚是可爱,我勾起嘴角,在他唇上烙下一吻,他怔住,眼里的睡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他将想要逃开的我拥入怀中,深深地吻了下来。直至我的脸色变得通红,微微喘着气,他才松开了唇,抱着我起身,为我更衣,梳妆打扮。这一来,待我们出门时,以是午后。
      我们来到湖边,上了小船,他执着桨在水面上划了几下,便让小船随着水波而去。我拈起一块点心递给他,他没有接而是就着我的手,将点心吃了去,他的舌头舔过我的指尖,面上一烫,我想许是着春日的阳光太暖了,惹的。耳边蓦地传来了他得意的轻笑声。我瞪了他一眼,拈起点心,气鼓鼓地塞进嘴里。他倒了一杯茶,没有递给我,而是自己含了一口在嘴里,手指将我的下巴微微抬起,吻便落了下来,茶流入了我的口中,我下意识的吞咽,他眼角带笑。我已然忘却了茶的味道和点心是如何进入了他的口中。只记得,那时阳光是如此的暖和,连心也炽热了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钱军阀和他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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