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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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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耳锅里的水就要开了，从锅底冒出一串小泡泡，不断咕噜咕噜地响着，听得江梦初心烦气躁。
更让她烦躁的是江启澜，后者此刻正坐在客厅看报纸，靠近电视机的座钟钟摆不紧不慢地晃动，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怎么从街道办回来的，一路上浑浑噩噩的，跟他走在一起，连手脚也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了。
他倒好，抛下一个惊天大雷以后，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反倒是她心如春风吹乱江面，无法平息。
康婶这两天不上班，冰箱里只有一些包点饺子，她以为今天可以好好在外面吃一顿小摊，也没准备中午吃的菜。
江启澜发话了，“我不想吃虾饺流沙包，想吃面。”
她心里气呼呼的，想不到这位大爷要求还挺多。
她是那种任他指挥的人吗？
好吧，她是。
她拧开水龙头，拿出一颗生菜，一边清洗一边摘掉不新鲜的菜叶。
春阳市过年有吃生菜的习俗，因为生菜意味着“生财”，寓意很好，每到过年的时候价格总会水涨船高。
翠绿的生菜叶子，白皙的手指，看起来无比赏心悦目。
“你加个煎鸡蛋，要全熟的。”江启澜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她吓了一跳，指尖颤了颤差点拿不稳手中的生菜。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站在她身后，两人靠得很近，呼吸温热打在她耳上，他似乎毫不知情，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手臂，然后拿起水盆里的青菜。
他话里带着笑意，“要不咱们家多请一个帮工吧，这样就算过年过节也不会太麻烦。”
江梦初把“咱们家”三个字在心里反复嚼了几遍，可脸蛋绯红氤氲，“你不是不喜欢家里这么多人吗？”
他一笑，“只是请多一个帮工而已。”
赚钱的时候不手软，花钱的时候也不磨叽，况且如果江梦初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将来怎么会愿意降低生活质量，跟家境普通的纪永怀吃苦？
他喜欢的小姑娘，宠一辈子也没关系。
江梦初不知道他的险恶用心，“这样也好，康婶年纪大，说不定过几年就辞工不做了，现在多请一个人，可以让康婶带带她。”
江启澜挑剔得很，恐怕得面试好几回才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帮工，不过与之相对应的是他开出的工资十分诱人，不失为一份美差。
江启澜愉快地决定了，“那这件事就交给王茂林去办。”
她点点头。
“怎么连摘菜也做不好？”他腔调不紧不慢的，分明是在打趣她，“如果不多请一个人，恐怕我今天连一碗面也吃不上了。”
江梦初不服气地说，“你行你上。”
她想，他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估计连怎么生炉子都忘记了。
没料到他居然真挽起白衬衫的袖子，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站在她身边，“我来。”
他不喜欢吃半熟的鸡蛋，尽管报纸上吹嘘这样鸡蛋能保留最多的养分。
水开了，放进方便面面饼，加入调料和生菜菜，再配金黄焦脆的鸡蛋，鸡蛋青菜面就做好了。
江梦初有些想不到，他煮的面还真像模像样的。
他擦干手，笑着敲敲她的脑袋，“你忘了，我下乡的时候还修过河堤、砍过树，煮面对我来说只是小意思。”
两人面对面坐着，饭桌上的鸡蛋面升腾起袅袅白烟，让他俊俏的眉眼有些模糊，看上去柔和多了。
他鼻梁高挺，金丝眼镜下往常淡然冷漠的眼睛此时带着些许焦躁不安，屋子里的窗户敞开着，一团团洁白中华木绣球的花从翠绿的叶子中竞相盛开，衬得他肤色似玉。
她有些口干舌燥，借着拿筷子的动作掩盖过去。
“江梦初，”他总喜欢连名带姓地喊她，伸手覆上她拿筷子的手，带着一种懒洋洋的腔调，“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她浑身一抖，像被火灼烧似的赶紧撤手到桌子下，眼睛不敢看向他，“你不是肚子饿吗？快点吃面吧！”
会不会进展太快了？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江启澜终于理解为什么王茂林提到对象时总是春意盎然的样子，因为他现在就很想将江梦初揉进怀里，谁让她满脸通红、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呢！
“你不想跟我好吗？”他笑意盎然，语气里极尽暧昧，“要不我们试一次？我体力很好，绝对比那些书呆子要好。”
他意有所指，很明显，“书呆子”说的是纪永怀。
江梦初：这是书呆子被黑得最惨的一天。
不过这个念头在她心里转瞬而逝，很快她就意识到话里的暧昧，——他怎么能用这么好看又禁欲的脸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如果不是面汤还烫，她恨不得整张脸埋进碗里，选择眼不见为净。
偏偏他还不肯放过她，“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开心得傻了？”
她无语，“你看我像是开心的样子吗？”
他深邃的眼睛盯着她，也不说话，一副势要从她嘴里得到答案的态度。
她强自镇定地说，“你别这样……”
她有些不习惯。
“我又不是太监，怎么会对喜欢的姑娘没有欲望呢？”他很坦然，又重复一次，“你，真的不想和我试试吗？”
江梦初只感到脸蛋热热的，“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他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站起来探身撩起她鬓边的碎发到耳后，温柔地说，“我们不是亲兄妹，你跟我也不是一个户口本的，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
“我们的户口没在一起？”她有些吃惊，晕乎乎的脑袋总算能思考了。
他们搬来春阳定居这么久，户口竟然还是分开的，真让人想不到。
“难道说你已经迫不及待跟我一个户口了？”江启澜看上去从容不迫地笑着，“可惜前些年改了规定，你得到二十岁才能跟我结婚。”
语气里说不出的惋惜。
江梦初连忙澄清，“没这回事，你别想多了。”
然而听到这句话以后，江启澜看她的眼神更不对劲了，“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的答案是什么？”
江梦初抿了抿嘴巴，哪有这么问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威胁她呢。
她艰难地挣扎着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江梦初，”他咬牙叫着她的名字，“你好得很。”
他捧出一颗真心，她却再三犹豫，可偏偏她双颊绯红，眼角还带着潮湿的雾气，如同一只乖巧可人的小猫，让他发不出火来。
他突然泄气，“好吧，那我以后再也不会纠缠你了，如果你想跟纪永怀在一起也行，但办婚礼的时候千万别叫我，我不是大度的人。”
相反，他很小气，也很记仇，说不出祝福的话。
他把筷子搁在碗上，推开椅子就想走。
江梦初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角，“你别走。”
女孩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拉着衣角的手却是稳稳的。
他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抚上女孩的脸，“好，我不走。”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耳朵尖尖颜色像熟透的红苹果，脸颊靠在他后背。
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嗅了嗅，闻到淡淡的皂角香气，令人无比安心。
（番外）
陈总最近日子不好过。
好几单快要谈成的大生意，到最后对方纷纷表示“暂时不考虑了”“先搁置一下”“不合适”，前期最初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无论他怎么托人情送礼，那些人一脸为难“不是我不想合作上面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又遮遮掩掩地提点，“你看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陈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江启澜在暗处使劲，这是想要弄死他啊！
就连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一班趋炎附势的小人，他呸！
没事的时候一个个来奉承他，叫他“陈总”“陈老板”，求着他合作，等他落魄了，这些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了他的晦气。
受到影响的还有龙盛音乐茶座。
平时龙盛音乐茶座门庭若市，堪称春阳市年轻人最喜欢去的地方，每到晚上和节假日，简直一票难求，门口还聚集了不少倒卖门票的小贩，像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
可现在龙盛音乐茶座生意明显变得不好，人少了，门票也卖不完，倒腾黄牛票的小贩也不见了，整个场子冷冷清清的。
更扎人肺管子的是他还听到有人说，“龙盛音乐茶座不就是水泥地上盖个大铁皮屋子吗？有什么好炫耀的，别人清风茶座可比这高档多了，收费也不贵！”
陈总憋了一肚子气，不知道其他人嘴里的这清风茶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于是把小马叫过来。
小马如同吃了半斤黄莲，苦着脸说，“我打听过了，建设大马路新开了一家清风茶座，那些年轻人全跑到那边去了！”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陈总明白了，抢生意的人来了，“上次那个歌手叫孙爱华的，我见他挺受年轻人喜欢的，你再请他到咱们这里表演一场。”
想要扳倒龙盛音乐茶座？
还早得很呢！
他这几年不是白混的，话说烂船还有三斤钉，只要龙盛音乐茶座一天不倒，江启澜就别想从春阳市赶走他！
小马领命。
五月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江启澜办公室的窗户开着，带着紫荆香味的微风吹进来，扬起洁白的窗纱。
江启澜坐在办公桌后，有些心不在焉地敲着手上的钢笔，眼梢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嘴角微扬起小小的弧度。
古话说“未食五月粽，寒衣不入栊”，不过这都是老黄历了，如今到了农历四月，就已经热得不行，大家早早地换上短袖短裤，有些人怕热已经开上电风扇了。
江启澜却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碧色的袖口在自然光线下闪耀着宝石光芒，看上去说不出的清爽干净。
快到下班时间，王茂林也变得轻松起来，将需要江启澜过目签字的文件放在他办公桌上。
“我听说龙盛音乐茶座最近有活动，陈总差不多买光了全市的气球和塑料花，还派人在报纸和电视宣传，看来花了不少血本，指不定就想靠这跟清风茶座打擂台呢。”
清风茶座的老板不是江启澜，但江启澜往里面投了钱，一开始王茂林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启澜会对一个小小的茶座感兴趣。
后来他想明白了，江启澜不是对音乐茶座感兴趣，而是对给陈总找茬感兴趣。
陈总，危！
江启澜看着手中的文件，轻轻地点头，“陈总高瞻远瞩，这么做肯定有他的考虑。”
王茂林见他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便放下心来，闲聊两句以后就离开办公室了。
江启澜看了几份文件，拧开钢笔签上名字，准备接内线电话让秘书拿走，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江梦初提着一个钩花编织袋走了进来，刚才问过秘书，知道办公室里只有江启澜在才敲门的，“你要下班了吗？”
她穿着白色圆领衬衫蓝色校服裤，耳边的发丝也有些乱，但眼睛明亮亮的，脸颊也透着淡淡的粉色。
“下班了，”江启澜将文件放在一边，“不是说好我到学校接你的吗？”
江梦初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没有课，老师让我们自由复习。”
自由复习是没有老师在教室讲题的，她留在学校做了一会儿题，看时间差不多了便骑自行车来找江启澜。
“天气热了别跑来跑去，小心中暑。”江启澜揉了揉她的头顶发丝。
江梦初说，“你饿不饿？我经过市场的时候买了粽子和艾草团子，刚出锅的。”
江启澜不喜欢吃粽子，因为剥粽叶会弄脏手，他也不喜欢吃艾草团子，因为里面的馅又甜又腻，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
不过，这是她怕他肚子饿特地买来的，——他对上她殷切的目光，手不由得接过编织袋，“下次别买了，用不着为了这么点东西跑来跑去，想要吃的话让康婶她们做。”
江梦初抿嘴微笑，别看他一副嫌弃的样子，但身体却非常诚实地揭开艾草团子上面的菠萝树叶，轻轻地咬了一口。
春阳市这边的风俗，会在蒸艾草团子的时候垫上一片菠萝树的叶子，这样蒸出来的团子就会带着艾草和菠萝树叶的香味了，加上里面的椰丝芝麻馅，风味别具一格。
不过今天买的艾草团子有些特别，里面包了莲蓉馅，甜而不腻，口感更细腻。
江梦初试过觉的好吃，才买来给江启澜尝尝的。
毕竟他口味挑剔，普通的点心很难取得他欢心。
“好吃吗？”她期待地问。
江启澜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矜持地说，“还行。”
她不免有些泄气，这家伙太难讨好了，明明吃起来非常不错的点心仅仅能得到“还行”的评价。
“启澜，这里有一些资料需要你过目一下……怎么门没关？”这时候王茂林又拿着几份文件匆匆进来，“原来梦初来了。”
江梦初跟他打了个招呼。
王茂林放下文件，看到桌子上的艾草团子，不由得大乐，“你从哪里买的艾团，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别动，想吃的话自己去市场买。”江启澜抄起手边的笔记本毫不留情地往他蠢蠢欲动的手拍去。
潜台词就是“莫挨老子的东西”。
“不给就不给，我自己买去。”王茂林连忙缩手。
他也就说说而已，一看这艾草团子就知道是江梦初买来的，以江启澜护食的性格，别说艾草团子了，他连上面的菠萝叶子也没捞到。
楼下。
司机小王正在传达室里捧着一本《民间故事》看得津津有味的，注意到江启澜和江梦初出了公司大楼，连忙放下书迎了上去。
“江先生要用车吗？”
江启澜手上依然提着跟他身份气质不匹配的编织袋，“不用了，今天你开车回去就可以下班了。”
“好的。”
小王点头，目送两人进了自行车棚，然后江启澜推着一辆女式自行车出来，编织袋稳稳当当地挂在车头一晃一晃的。
小王摸摸鼻子暗想，看来江先生今天要骑自行车载江小姐回家，用不着他开车了。
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背着吉他或者书包骑自行车送喜欢的姑娘回家，有个好听的说法叫做“罗曼蒂克”，浪漫。
想不到江先生也是这种追求浪漫的人。
小王不由得感慨，年轻真好啊。
江梦初侧身坐在后座，伸手勾起飘着的发丝到耳后，悄悄地挨近他，“明天星期六，我下午和徐小雅去龙盛音乐茶座听歌，你不用等我吃饭了。”
徐小雅是孙爱军的忠实歌迷，一听说孙爱军又要来南阳市表演，早早便到音像店订下一盒录音带，就等着到时候请孙爱军在上面签名了。
“去龙盛音乐茶座啊……”江启澜饶有兴致地沉吟一会儿，然后笑了，“说不定你能看到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
可无论她怎么问，他都不肯讲明白，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让她百爪挠心，别提有多难受了。
“要不你别告诉我，要不就全部告诉我，你现在说一半不说一半，搞得我心痒痒的。”她不满地咕哝着。
不用回头，江启澜已经能想象到她嘴巴嘟起来、微皱着眉毛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愉快起来，“说出来就没有神秘感了。”
这家伙……江梦初恨不得朝他背上啊呜咬一口。
不过说起这个，她不免联想起昨天晚上睡觉前卧室门前那个太过缠绵的吻。
两人确定关系这么久，亲吻搂抱稀疏平常，但昨晚不一样，他动情时忍不住咬了她的锁骨，让她有种再不停下来就会出大事的预感。
她耳边响着喘气声，檀木气息扑面而来，他半带恳求半带诱惑地吐气如丝，“今晚我不走了……”
这谁能招架得住？
她只感到浑身使不上劲儿，头脑一片混乱，还好仅剩最后一点清明使她拒绝了他。
这家伙一旦尝到甜头，就愈发得寸进尺了，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经常摁着她在客厅在楼梯转角就亲了起来，好在康婶她们不住家，要不被人看的话怎么办？
第二天，江启澜下午没去上班，亲自送江梦初和徐小雅到龙盛音乐茶座。
徐小雅受宠若惊，如果不是沾了江梦初的光，江启澜也不会专程开车来接她。
她以为的江启澜：起早贪黑一心搞钱。
她认识的江启澜：为了对象工作也不管了。
是的，作为江梦初的闺蜜，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他们两个在谈恋爱，心里十分惊讶，因为平时江梦初谈起她哥时感觉不像在说自己喜欢的人，而有限的几次接触中，也看不出江启澜对江梦初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想不通他们怎么会彼此看对眼的，难道这就是大人才会有的恋爱方式吗？
今天龙盛音乐茶座一扫几天前的冷清，变得热闹起来，可能因为时间还早，只有寥寥几个穿着时髦的青年出入。
马路边的柳树下，两个穿着皮夹克的贩子正在向人们兜售门票，五彩斑斓的小彩灯泡不断欢快地闪烁着，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小马穿着不合身的麻灰色西装，大垫肩将肩膀衬托起来，看上去有些滑稽，他正在对新来上班没几天的一群服务员训话。
“……今天好好干，老板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要是有人笨手笨脚坏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小马口水纷飞，耍起狠来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很能唬人。
“放心吧小马哥，我们肯定努力干活。”“我们做事你放心，肯定妥妥帖帖的，不会丢你的脸。”众人七嘴八舌地保证说。
小马鼻孔出气“哼”了一下，“快去干活，别老想法子偷懒！”
众人散了。
小马也准备进门，没想到撞上人了，他没有多做考虑，吐掉香烟便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睛的王八*居然敢撞我，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对方没有回应，只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
偏偏小马耳朵好用，将嗤笑声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来火了，好家伙当着这么多服务员下他面子，以后他还能管人吗还能服众吗？
“我还没见过有人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小马骂骂咧咧地转过身。
等看到对方是谁时，小马自动消声，把没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小眼睛闪着惊疑不定的光。
现在他一巴掌扇晕自己还来得及吗？
小马如果知道撞上的是这个大煞星，就算嘴巴烂了也不敢吱声。
小马面前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穿着蓝白条纹海魂衫和墨蓝色牛仔裤，这是时下最流行的装扮，但同样的装扮眼前的年轻人却显得格外俊秀挺拔。
年轻人身边的妙龄少女穿着一件黑色长至脚踝的连衣裙，海藻般的长发随性地披散在肩后，她皮肤非常白皙，身上除了黑白两色以外只有不点而朱的嘴唇，看上去又纯净又有点野。
她伸出手在小马面前摇了摇，“怎么不说话了，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徐小雅在一边捂着嘴巴笑。
小马也是个狠人，能屈能伸，马上抡圆胳膊给自己右脸一个大耳光。
“啪”的一声，连江梦初都替他觉得疼。
还没来得及进去工作的员工大为不解，怎么刚才小马哥好端端的，没过几分钟就开始自己扇自己耳光了？
小马顾不上嗡嗡作响的脑袋瓜子，露出比哭更难看的笑容，点头哈腰说，“江总，贵客啊！快请进！”
只要江启澜不跟他计较，这点痛不算什么。
别看他在其他员工面前拽得很，似乎在音乐茶座里除了陈总以外就数他最厉害，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身份在江启澜这种真正的大佬面前连屁也不算。
他现在总算弄明白，如果真遇上事了，说不定第一个推他出去的就是陈总。
陈总可不是什么有兄弟义气的大善人。
江启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把身子弯得更低了。
江启澜说，“带路。”
小马松了一口气，抹了抹两颊的汗，“三位跟我来。”
刚进门，陈总便闻讯急匆匆地赶来，“真是稀客啊，想不到江总居然看得起我这小小的茶座，也过来捧场，快快请进。”
今天陈总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简直身心舒畅：你江启澜再牛又怎么样，你的茶座再受欢迎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买票来听歌星唱歌！
看来这次找孙爱军是找对了。
这阴阳怪气的话听得江梦初拳头硬|了。
不愧是陈总，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令人过目难忘。
徐小雅感到内疚，如果不是她闹着要来听孙爱军唱歌，江梦初和她哥也不会被人阴阳怪气。
她小声对江梦初说，“要不我们回去吧？”
“不用。”江梦初没把陈总放在眼里。
现在陈总笑得越开心，待会就被江启澜打击越惨，——跟江启澜交手这么多次，陈总还没有学会吸取教训。
江梦初在心里为他点蜡。
陈总丝毫未觉，乐呵呵地问，“江总有没有发现这里跟以前不一样了？”
江启澜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们现在是在一个开阔的大厅，装修得金碧辉煌，地板由水磨石制成，整个大厅被小屏风隔成大大小小的空间，小屏风上摆放着红艳艳的假花。
他随意说道，“嗯，是有点。”
改了也不好看，胡里花哨的，浪费了。
“没错！我花了大价钱重新装修了一番，”陈总掩盖不住语气中得意，竖起右手四根手指说道，“至少得这个数，怎么样，不错吧？”
“的确不错，”江启澜说，“除了这花之外，其他还行。”
陈总哈哈笑道，“哎呀那我就不同意江总的看法了，这些花是我从花城运回来的，是最时兴的花色，你可不能多多提升自己的见识才好。”
江梦初转头打量小屏风上的假花，沉默：这花看着有些艳俗，难得陈总喜欢。
江启澜不紧不慢地说，“那我就谢谢陈总了。”
陈总听了他的话觉得云里雾里的，感觉不太妙，“你谢我做什么？”
江启澜坦然一笑，“陈总虽然平时没有什么眼力见，还喜欢指手划脚、倚老卖老，但难得帮忙把我们公司滞销的假花都包圆了了，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江梦初忍不住扶额，陈总真是个大善人。
“这是你们公司的货？”陈总被这番话夹枪带棒的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居然不知道江启澜的手居然伸到花城，还在省城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
不过这家公司所谓的“规模不小”也仅止同行比较，光卖塑料假花难道还能变成全国首富不成？
江启澜想了想，修长的手指一一指过去，“不仅仅假花，你看这水晶灯、皮沙发还有玻璃门……”他似笑非笑地说，“陈总真是我的贵人，如果没有来这里，我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支持我们的产品。”
徐小雅忍不住笑起来，还好及时捂住嘴巴里，即使如此，她脸蛋也憋红红的，一双眼睛眨呀眨的。
江梦初简直要向陈总鞠躬了，“谢谢您陈总，昨天我们家吃的大龙虾和人参鸡汤也有您的一份功劳啊！”
陈总简直要吐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专门挤兑他，怪不得能走到一块，简直是蛇鼠一窝。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表情有些扭曲，手耙了耙头发，“好了好了，我去外面看看，你们玩得开心点。”
他不想跟这两个姓江的呆在一起，一秒也不想！
这时小马匆匆跑过来，“不好了陈总，外面出事了！”
陈总心里一喜：还是小马懂我，会来事，你看这不来打掩护了吗？
“有什么事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样子？都跟在我手下做事三年了，又不是新人，淡定点，别丢了我的脸。”陈总呵斥道。
可小马脸上的着急不像装出来的，“不是陈总，门口有很多人要退票……”
还没说完，陈总已经想伸手捂住小马这张破嘴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江启澜也在这儿！
丢脸丢到江启澜面前，他以后还怎么摆长辈的谱？
他要收回之前夸小马的话，这个小马简直不懂看眼色，有什么事不能等一会儿再说吗？
等等！
小马说的是“很多人要退票”？
陈总脸都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给我说清楚了！”
为了今天，他花了大价钱布置场地，还特地请了孙爱军做表演嘉宾，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按照他的设想来进行，怎么突然有人说要退票呢？
小马双手滑进口袋，咬牙说道，“听说他们退票是为了去清风茶座听唱歌！”
龙盛音乐茶座退票要收票价一半的手续费，平时也有一两个人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不能来，挺正常，但今天来退票的人黑压压非常多，小马自诩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也被吓了一跳。
“清风茶座，又是清风茶座！”陈总妒嫉得眼睛都要滴血了。
清风茶座一开张，他的龙盛音乐茶座生意就马上一落千丈，夺人钱财无异于杀人父母，怎么不叫陈总恨得牙痒痒的？
江启澜面带微笑，“看来陈总你们遇到了大|麻烦，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大有“你们遇到了什么糟心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的意思。
陈总：“……”
江梦初扶额，这人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等等，难道他今天特地陪她们过来，就是为了看陈总的笑话吗？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陈总说，“没事没事……”
“不是说外面有很多人要退票吗？”江启澜非常热心肠，“看来清风茶座的老板接受了我的建议，请来章友友做嘉宾。”
他摊牌了，他干的。
陈总：“……原来是你小子搞的鬼！”
要知道孙爱华只是在华南地区小有名气，靠翻唱章友友的歌走穴赚钱，而章友友不仅歌唱得好，出演的几部电视剧播出时简直万人空巷，红透大江南北，两人根本不能比。
难怪这么多人宁愿退票损失手续费，也要去清风茶座听章友友唱歌。
陈总越捂着心口，觉得脑袋发胀没办法思考，腮边的肌肉一动一动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喘大气。
小马连忙给他顺背，“老板，你没事吧？”
江启澜说，“陈总你可千万别有事，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你手底下的人还等着你发钱开饭呢。”
“谢谢你，因为你的话我整个人感到越来越不舒服了。”陈总说。
“看到你不舒服我就好受多了，”江启澜微微一笑，走近陈总，低声说道，“要不怎么对得起陈总这么努力为我做宣传？这也算是我的小小“谢礼，陈总不用客气。”
陈总快被这“小小谢礼”气疯了：江启澜难道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吗？他想靠龙盛音乐茶座翻身，可偏偏江启澜从中作梗。
这是想让他死啊！
陈总死死地瞪着江启澜，“你何必赶尽杀绝？”
说到这里，话音里已经带着恳求之意，他现在已经后悔跟江启澜作对，但显然这对解决问题一点帮助也没有。
小马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心里打定主意，陈总看来斗不过江启澜，茶座也不知道能不能办下去，要不还是拿了工资走人吧，大不了到花城打工。
江启澜没有回答他，而是抬手看表，若有所思，“时间到了。”
小马和陈总惊疑不定，难道江启澜还在外面埋伏了人手来砸场子？
陈总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副要与茶座共存亡的样子，“不行，我不能让你毁了这里！小马快叫人过来，今天不要我这条老命，也要跟你拼了！”
江梦初扶额，“他的意思是到时间开场了，难道你们今晚不打算表演了吗？”
陈总有些尴尬，“你们怎么不早说？”
没想到江启澜来茶座是真的想要听唱歌，在他心里江启澜依一心只为了搞钱、搞钱、搞钱！
徐小雅听了紧张地说：“今晚取消表演了吗？”
她今天特地为了孙爱华来的，如果孙爱华不能上场，就太令人失望了。
现在这里只有几个人，显得格外冷清，陈总格外感动，“没想到你这么支持我们茶座，真是雪中送炭难啊！”
徐小雅摇头，“不，我就想问问今天是不是没有表演了，如果没有，我就到清风茶座去听章友友了。”
不好意思，她见一个爱一个的歌星有些多，孙爱军是其中一个，如果孙爱军不上场了，去听章友友的也不错，她还没听过章友友现场唱歌呢。
“……”陈总两眼一翻干脆利落地晕倒。
这样也好，他就要尴尬死了。
小马十分着急，“陈总你怎么了，陈总你快醒醒！”
徐小雅惶恐：“我该不会把陈总气坏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她——还真没啥愧疚感！谁让这个陈总不干好事专门干坏事，身为江梦初的小姐妹必须同仇敌忾！
“不关你的事，是他承受能力太差了，”江梦初安慰道，“好歹这个岁数了，承受能力还这么差，我真为他担心。”
小马：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陈总如果听到了，肯定得气得醒过来！
徐小雅拍拍胸口，故作害怕的样子，“那真是太好了，梦初你没骗我吧？”
“当然没有。”江梦初微微一笑，偷眼看江启澜，发现他也在含笑看着她。
瞧，她哥也觉得她说得对。
陈总一晕，龙盛音乐茶座里乱了套，歌也唱不成了，到了演出时间，孙爱华发现伴乐也没有，伴舞也没有，灯光也没有，直接撂担子走人，然后出门右转直奔清风茶座。
没有丝毫含糊。……
陈总醒来以后直接砸了一个茶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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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