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赤字组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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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果然在这里，太子殿下。”
啧，这话听着像是专门来找麻烦的。雷蛰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他调整好表情，缓缓转身对上此地的主人。
“紫堂家主，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只是来聊聊。”黑暗中，那双绿眼睛泛着荧光，与发间的光圈相呼应着。
紫堂家主一步步走上前，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逐渐赋予了他朦胧的颜色。
“嗒”“嗒”……
这处长廊空无一人，静谧幽暗令雷蛰不自觉的有了轻微窒息感，对方的脚步声也没有让这里显得更有人气。
像是察觉到他的想法，对方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世界又陷入了无声的幽暗。
紫堂家主并没有完全走进光里，半个身子还在阴影中，离雷蛰还有段距离。他只是站定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太子，似乎笃定了对方会先开口。
“您深夜前来，总不可能只是来打个招呼吧。”
并不想做无意义的僵持，雷蛰抬手啜一口饮料，不情不愿的打破沉默。
“只是普通的聊天，毕竟我们下午的谈话说不上愉快。”紫堂家主依旧挂着他那副微笑“我并不希望太子殿下对我有什么误解。”
“哼。”
雷蛰不去管这个扰人清静的家伙，重新转过身，手臂支在窗边的雕花围栏上。他轻轻摇晃酒杯，欣赏饮料折射月华泛起的辉光，通透而美丽。
沉默片刻，对方似乎有些无奈。
“真是任性的殿下啊。”
紫堂家主摇摇头，还是走进了月光，窗户在他身上投下囚笼般的阴影。
他走过台阶，来到雷蛰身边，不解:“为什么太子殿下会笃定我依旧爱着那个废物呢？”
这是紫堂家主最奇怪的地方。
多年来，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对紫堂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了。
被问到的人嘲讽:“您还记得吧，我们都认识十几年了。”
所以，即使伪装的再好，在他们这群老熟人面前也无处遁形。
他们都记得:在紫堂夫人离世前，紫堂家主的眼神可以有多么温柔——尤其是对着家人。
原来如此。紫堂家主认命般叹了口气，被揭穿后整个人却放松了些。他背起手，与雷蛰并肩站在窗前，悠悠道:“我也算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了。”
“我也是看着你变老的。”雷蛰单手抱臂“要是——”紫堂夫人还在。
他把不该出口的话憋回去，面对对方面具般毫无波澜的笑容，雷蛰狠狠吐了口气。
“笑的真假啊。”他说。
“多谢夸奖。”
对方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笑容。
雷蛰咽下一口气，扭头往边上靠了靠，再往前走两步就是敞开的拉门。
这地方还是老样子，门正对着一处绝佳的观景角度，能将院墙里的池塘与樱树尽收眼底，举目便是朗朗明月夜。
他瞥过隐入墙内的暗格，知道打开后能找到茶具、香炉和一方小几，也许还散落这些逗小孩的玩具，也许还落着当年无人搭理的花瓣。
谁能想到，当年树下一起把酒言欢的两家人会变成这样呢？
“值得吗？”雷蛰从暗格处收回目光，没头没尾的问。
紫堂家主一怔，随即轻笑:“私以为，还不到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坚信，同样身居高位的人才能相互理解。
雷蛰也果然点头:“确实。”
“关于那件事，我们的路线应该非常接近。”
“不，完全不同。”雷蛰意外的偏头看去，面具后的眼睛与那荧绿色相接。
“你是想合作？”
太子有些不确定。
“你不想也没关系，太子殿下。”月光下，负手而立的家主依旧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只是眼神透露出沉重。
“我们迟早要在路上相遇。”他笃定的说。
“随便吧。”
即使事实如此，雷蛰还是不希望太早与对方接触。阅历的差距在这里，过早合作十有八九会被这只老狐狸绕进去，说不定最后被他卖了还不知道。
好像对方不知道雷王星如履薄冰的处境一样。
雷王星太子不会指望对方还会在意过去的交情——十几年前的家主或许尚可信任，现在？
雷蛰直视对方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紫堂家主也收回了那令人心惊的眼神。
他宛如身披花朵藤蔓的沼泽，用优雅的礼仪、平和的谈吐与不属于自己的温柔来掩盖其下的深沉恶意。
果然，在这家伙恢复正常前，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想到白日安迷修受到的小惊吓，雷蛰抬手捂住面具，叹了口气:“你今天下午怎么回事。”
“嗯？”话题的转折让对方有些疑惑“下午……是在说幻吗？”
“不，是安迷修。”
“我并没有对太子殿下的师弟动手。”
“……奇怪，那他为什么会觉得你很危险。”
虽然的确是这样没错，但雷蛰觉得这家伙的伪装还算能糊弄人。不过安迷修可不是无缘无故露出敌意的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直到紫堂家主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雷蛰在面具下挑眉。
紫堂家主摊开手，一副无辜而不知所措的样子:“不，只是吓唬他一下，没想到他当真了。”
月光下，他那副表情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可惜雷蛰知道对方的表皮下藏着怎样的疯狂与残忍，他嫌弃的抱臂走向洒满辉光的拉门，毫不客气的坐下，不去看那虚假的表情。
可惜，紫堂家主显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作为前辈，给你一个建议。”雷蛰听他转身过来，语气带着难得的真诚“他不适合作为你的伴侣。”
太子盘腿坐在拉门边，并不意外被这家伙看穿，冷静道:“那你想怎么样？”
“唯有站在同样高度的人才能相互理解。”窗前的人缓缓道出“他不合适。”
“哦？”雷蛰感到一阵好笑，他几乎要笑出声“那要怎么样，和你这样的吗？”
这么说着，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想就奇怪。雷蛰飞快的拧起眉头，随即抬手喝了口橘子汽水压压惊。
“对，和我。”对方听起来还挺认真。
噗。靠着对橘子汽水的热爱，雷蛰艰难的压下喷饮料的冲动。他努力咽下口腔里的汽水，脑袋转向丢出炸、弹的家伙。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雷蛰捏着高脚杯面无表情的问:“你今天下午就是用这个吓唬安迷修的？”
罪魁祸首一脸理直气壮，他捋了捋垂在两侧的长发，承认:“没错。”
下一刻雷蛰手里的高脚杯就到了眼前。
紫堂家主轻巧抓住了玻璃杯，穿过透明的杯壁，他碧色的眼眸写满了不赞同。
“雷蛰殿下。”
“哼。”雷蛰起身，身后的紫色长发跟着在地板上摩擦一段，他拍了拍可能存在的灰“紫堂家主见谅，只是失手。”
下次绝对怼到他脸上。雷蛰心想。
“我没兴趣给真那家伙当后爹。”
“那——”
“后妈更不可能。”
“总之，小骑士信任我，我不会辜负他。”雷蛰微微垂首摆弄手边的长发，想了想又补充“他也在保护我。”
“哦，是吗。”家主的轻笑中带了些轻蔑“他要如何保护？就凭他的剑？”
“还有谁的剑比你师父更快？还有谁的力量比雷震更强？”
雷蛰猛得抬起头，手里猛得攥紧那缕发丝。
他看到了紫堂家主未来得及掩盖的那抹愤恨。
这是一头蛰伏的凶兽。
紫堂家主轻哼一声，在雷蛰眼里，窗前的他依旧身披“囚笼”一般的光影。
他难得带着鲜活怒意的目光向雷蛰述说那掩藏许久的悲怆:
紫堂家也称得上一方强者，难道脱离失去的命运了吗？
曾被『他们』夺走挚爱与孩子的掠食者已经伤痕累累，他给予后辈警告。
“孤身一人的骑士可无法保护任何人。”
咽下被揭开伤疤的怒火，雷蛰的瞳孔颤了颤，无意识避开对方玉玦般饱含深意的目光。
你指的，是谁？雷蛰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骑士，也不知道紫堂家主的意有所指暗示了什么。
雷王星太子迅速挂上掩饰性的冷笑，不动声色的在心底重复这句话。不知名的恐慌出现在他的心底，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地方出现了偏差。
一切都来自『骑士』这个词。
似乎被他冷峻的表情欺骗，紫堂家主那副恍若凶兽的样子迅速融化在可亲的神情中，就像冬霜融入春溪。
他又拿起那副长辈的样子，抬手撑开窗户后，紫堂家主望向窗外的樱树:“星球间的权利倾轧可不简单，他真的能够理解你？”
他撕开了两人同样绵延至今的伤口，却又自顾自的忽略那些鲜活的疼痛。
自欺欺人。雷蛰转头冷哼一声。不过没有拆穿的必要。他并不比对方好多少，真计较起来也不过半斤八两。
忽略对方的戏精行为，雷蛰接话:“他所见过得事情，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少。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变成我们这样。”
闻言，紫堂家主一怔，随即背起手，轻笑起来:“……不，您错了。”
“您与我不同。”他露出了一抹难得而真实的笑意，这让雷蛰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您还是太看低自己了。”
雷蛰不解。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继续，可那人只是摇摇头，结束了这段本不该出现的对话。
啧，莫名其妙。面具后，他的眉头拧了拧。
“那我就不奉陪了。”雷蛰伸手示意，紫堂家主了然，还回了手里一直摆弄的高脚杯。
雷蛰没有犹豫，转身离开，称得上可靠的背影逐渐隐没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
目送他离去，紫堂家主抬眼望向庭里那棵巨大的樱树，朦胧的清晖下，丛杂的枝叶间竟好似生了花。
他默默走出拉门，盘腿坐在房檐下，外人面前挺拔的身躯逐渐放松。紫堂家主仰头，望着不圆满的月亮，望着没到花期的树，望着多年前那人挂上的晴天娃娃。
粉色长发随偶尔拂过的微风飘荡，有时会扫到面前来，带起朦胧的痒意。紫堂家主也不在意，他只是抬头看着，心里回答雷蛰先前的困惑。
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他默念着。
即使对那些手段游刃有余，依旧对美好的事物抱有希望，并且努力保护甚至成为这种美好。
你自认黑暗，将你的骑士奉为光明。
可这样的你又何尝不是一种光呢。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赤字组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