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玄霜的生死之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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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无能为力？”梅绛雪震惊的后退了一步。
“没错，我家城主说了，如果连罗大侠都救不到的人，她亦无能为力。而且，城主日理万机，无暇多管闲事，绛雪姑娘还是回去吧。”凤五冷冷转达完就准备转身回去复命，却不料被梅绛雪拉住衣袖。
“姑娘，求求你，带我见见你们城主，请她救救我妹妹！我梅绛雪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她老人家。”梅绛雪急的双眼通红，眼泪顺着双颊滑下，她只有玄霜这么一个妹妹，更何况，玄霜肚子里的是兆南的骨血，她不能让玄霜出事的。
凤五皱眉，拂开绛雪的手，又道：“我家城主并不老，她也不需要有人做牛做马，绛雪姑娘还是不用苦苦纠缠了，早些回去看望你家妹子，也许以后就见不着了。”纵然知道绛雪玄霜是城主的亲生女儿，她本该对她们恭恭敬敬，但一想到她们曾经对城主所做的一切，她就是忍不住刻薄起来。
听闻凤五的话，梅绛雪怅然若失的愣在原地，怎么办？怎么办？也许，爹会有办法也说不定，念及此，梅绛雪迅速离去。
凤五看也不看她一眼，回身复命去了。
“她走了吗？”聂小凤道，心中疑虑，为何绛雪会来找她？
“回禀城主，她已经离开了。”凤五抱拳答道。
“小凤，你真的不去？”聂惊觉坐在小凤下首，轻呷一口香茶，柔声问道。
“不去。”两个字，坚决、果断、无情。她必须强迫自己对她们无情，她不能再见到她们，因为见到了，就会忍不住想把她们留在身边，可她们却……心，隐隐做痛。
聂惊觉轻叹一声，“这又是何苦来哉？你若不去，也许那娃儿的小命就难保了。”话音一顿，目光转向离魂夺魄两位长老，又道，“一个伤了右臂的神医，纵使他神通再大、手段再高明，也许也难发挥作用的，不是吗？”
触及聂惊觉戏谑的目光，离魂夺魄浑身一颤，心中冒冷汗。
聂小凤不由自主的纤眉微蹙，斟酌半刻，缓缓吐出二个字：“备轿。”
行至离魂夺魄两大长老身边，淡淡笑道：“十六年了，二位长老还是如此冲动，也许，这次的武林大会该换其他人去了。”
离魂夺魄同时伸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他们早知聪明如小凤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又同时想到什么，异口同声大叫：“不要啊！小凤，我们错了，放我们去闯荡江湖啦，我们好久没有好好玩一玩了。”
梅绛雪匆忙回到听涛居，进门便迎上罗玄询问的目光，她摇遥头，轻叹一口气，罗玄微怔，小凤她，连玄霜也不救了？这不可能，她会来的。
方兆南抓着绛雪的双臂，满脸急躁，“怎么样？怎么样？人呢？救玄霜的人呢？”
绛雪凝视着急得满头大汗的方兆南，他从来没有这样为我着急过，“对不起，兆南……”
“你……没有把人请来？”方兆南睁大双眼，用力推开绛雪，“你没有尽力，你，还恨着玄霜，恨……我。”
“方！兆！南！”绛雪不可置信的喝道，眼泪夺眶而出，一张俏脸尽是被伤害的神色，他怎么可以怀疑她？他认为她是这种人吗？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玄霜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么可能……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不起，绛雪，我太冲动了。我只是，太担心玄霜了，才会这样口不择言。”那句话刚出口，方兆南便后悔不以，他心底知道绛雪是永远不会伤害他和玄霜的，尽管，他有负于她。
“对不起，你永远只地对我说对不起。”梅绛雪幽幽一笑，她不该在天星隐月阵中看到方兆南后让自己的心再次沉沦的，她早该放手，早该死心了才是。
“绛雪！”方兆南想上前解释，耳边却再次传来玄霜凄惨的叫唤，他立刻转身面向罗玄，“罗大侠，无论如何，您一定要救救玄霜。”
罗玄按着方兆南的肩膀，示意他要放松，“玄霜是我女儿，我一定会尽全力救她，只是我现在右手不能动……也罢，也只好博一博了，绛雪，你来帮忙。”
还在茫然失神中的梅绛雪，一个寒颤清醒，“是的，爹。”
此时，从竹林中传来纷纷脚步声，正在疑惑中，一行人出现在听涛居前竹林的小径上，岳靖走在最前，一顶青纱小轿不紧不慢的款款而来，日落九凤除了今日轮值看守天星隐月阵的凤九，其余八人分列青纱小轿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抬轿的四名黑衣少年看似用走的，实则却是足不沾地的缓步飘来，寻常的轻功，只有在快速移动时才能做到足不沾尘，这四名少年却是不同，四人速度一致，前两人步伐一致，后两人每踏出一步，就恰到好处的踏在前面那人的步子中间，和谐、规律，看似走的很慢，却在呼吸间就到了眼前。
梅绛雪眼睛一亮，满是惊喜，玄霜有救了。
方兆南激动的不由自主的握紧双拳，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龙蛇剑低沉的龙吟声——
罗玄神情笃定，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罗大侠有礼，家师让晚辈传个话。”岳靖悠闲淡然道，“只要罗大侠能答应三个条件，玄霜小姐的命就是救上一救也无防。”
“只有三个条件吗？别说三个，就是三百个，我们也答应！”方兆南抢着答到。
“罗大侠？”岳靖似乎没有听到方兆南的回答，仿佛他与梅绛雪并不存在，目光直视罗玄。
“什么条件？”他能感觉到，她，就在那顶轿子里。
岳靖神色一凝，肃然道：“第一，请罗大侠十二个时辰内带着你的女儿、女婿离开日落城。”
“为什么？”梅绛雪疑惑道，这日落城似乎处处都透露着古怪，就算离开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玄霜怎么办？她的身体……”
“家师既然能救她，自然能有保她平安的办法。”岳靖笑答道，虽然回答了梅绛雪的问题，可一双虎目从来没有从罗玄身上离开过片刻，又道：“第二、就是，龙—蛇—剑。”
“只要能救玄霜，龙蛇剑，方某必定双手奉上。”方兆南解下龙蛇剑，放置于茶几之上。为了玄霜，就算要了他的性命也无妨，何况一把小小的龙蛇剑。“第三个条件呢？”
“第三个条件……第三个条件……”岳靖突然露齿一笑，笑得高深莫测，“第三个条件还没想好……”
“没想好？”梅绛雪与方兆南皆是一愣，哭笑不得道，“那要我们答应什么？”
“没想好就是没想好，救与不救全赖罗大侠一句话了。”岳靖答得似乎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般理直气壮。
“我，答应了。”虽然不知道聂小凤在玩什么花样，但是，玄霜的情况却是一刻也耽误不得了，唯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罗玄话音一落，轿中之人轻轻掀起轿帘一角，众人眼前一闪，只看见一抹红色化为一道淡淡的光射入内室，再看时，轿内已空无一人，只剩轿帘顺着气流摇曳。这身法，还是常人的速度吗？就连罗玄也微微变色，小凤的修为似乎在这一年之内在成倍的增长。
“咳！”岳靖轻轻咳嗽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家师说，她需要一名帮手，正确的说，是需要一双眼睛。”
“我来！我来做令师的眼睛。”梅绛雪道。
岳靖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罗玄的脸，“有劳罗大侠了。”
内室之中，玄霜在阵痛中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聂小凤已经为她把过脉，也检查过了情况。稳婆惶恐的匍匐在地，她这一辈子，有幸见到整个日落城都引以为傲的城主大人，这回可够三亲六故、街里街坊的羡慕上好几十年了。
“周婆婆是吗？烦劳你在这里候着，等下还要你帮忙的。”聂小凤淡淡道。
多好听的声音呀，就算天山上的百灵也没有城主的声音好听，城主不但声音好听，长得也漂亮，像戏文里说的那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算是戏文里的九天玄女也没有咱们城主漂亮，就算把所有好词儿用在城主身上也不过份，周婆婆如是想，只是，为什么城主脸上有那么痛苦的表情？是因为身后那个男人吗？那个男人真是不错，比她们家那口子强得多多，年轻的时候也不知伤了多少少女的心，就算现在，她老婆子看了心也嘭嘭直跳呢！他看咱们城主的眼神分明就有那么深的情意。老婆子阅人无数，这男人，跟我们城主真是天生一对呀！
他进来了，就算她不转身也知道，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注视她的目光停留在哪里，背微微一疆，痛苦还是忍不住从记忆、从心底、从脑海、从身体的每一处毛发中漫延……死人还会觉得痛苦？一年前，她本该就死在他的眼前了，可老天偏偏不让她如愿，甚至还机缘巧合的让她练成了“先天罡经”与“邪天罡经”最后的神功“玄天罡经”，但是，她的心早就死了不是吗？死在了哀牢山的漫天风雪里，死在了他对她最后的残酷里，可是，为什么还会觉得痛？如今，他又不知如何想她了，必定以为当初在哀牢山上也是她设计的吧，他这么想又何妨？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他，应该完全死心了。从她再世为人那刻起，她，聂小凤，不在为罗玄而活，她要为关心她的人、为她自己而活着。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神情从容淡定，“师父，好久不见。”
她，不一样了。和记忆中的，那个哀牢山上含羞带怯的小凤，那个血池中疯狂痴怨的小凤，那个一年前哀伤绝望的小凤，不一样了。
她比他每夜每夜出现在梦中的小凤，少了些爱恨情仇，多了些淡漠清冷，这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必竟，他曾经伤她那么深。眼，慢慢迷茫，慢慢苦涩……幸好，她，看不见。她已经死了不是吗？他还清楚的记得她额角的血红，温暖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流失的感觉，所以，他放任自己在对她的愧疚和思念中沉沦，可如今，她却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他的心，还能如当年一样——无情么？苦涩泛滥……“是呀，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心中蓦的一惊，他怎么会说出这句话来。
聂小凤笑了，笑得虚无迷离，“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师父既然不把情爱放在眼里，做徒儿的何尝不能放下。”
这是《法华经》中的经义，说的是，大千世界只不过是小小的微尘。爱恨又算得了什么？罗玄苦笑，小凤似乎真的不一样了，“你……”
“师父觉得，现在是叙旧的时候么？”转眼间，聂小凤已经轻坐在玄霜身边，用一块半湿的毛巾轻柔的擦去玄霜泌出的汗水。
好温暖好温暖的感觉，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母亲有感觉吗？迷迷惘惘中的玄霜情不自禁的想抓着为她擦汗的手，“娘！”语音虚弱的吐出了一个字，罗玄捕捉到了聂小凤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
“玄霜，我定会救活。”聂小凤神情笃定，清雅脱俗的脸上绽放着光茫。
“你打算如何做？”他知道，如今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救玄霜，“剖腹？”
“剖腹！”二人异口同声吐出骇人听闻的二个字，只是，一人迟疑，一人笃定。
“可是，用来剖腹的工具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准备好的，必须要在沸水中煮上十二个时辰方才能用，否则，万一邪风入侵……”罗玄迟疑道。
流光一闪，平白从聂小凤掌心伸出一刀流光四溢的透明小刀来，那质地，非铜非铁、非非金非银，甚至非虚非实，罗玄变色，小凤居然能把内力化为这样真实的实物，她的修为，增长的何止一倍，还是，这原本就是她的实力？
“志室、开元、命门、神阙、太乙、商曲、四清、大巨、天枢……”每念出一个名字，罗玄配合封穴法将玄霜的要穴封住，无论如何，要博上一博。
聂小凤却在迟疑，“我不能用真气深测胎儿的具体位置，会伤到她的……”
罗玄一愣神，他几乎快忘记了眼前的小凤双目失明，左手，毫不犹豫的覆上了她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果然，和记忆中一样，握紧……幻化出来的透明小刀突然流光一暗，只是一瞬间又绽放出七彩斑斓的光华。
晶莹的汗水伴着若有似无的幽香，顺着发尖、眉稍、鬓角滑落……
掌心……微湿……
紧张……
终于，在一声虚弱的啼哭声中，一个小女娃儿降生了……
婴儿的出生，顺利有点些出乎意料，将婴儿传给守在一旁的稳婆……而玄霜的面色却越来越苍白，脉像也虚浮的几近消失。
聂小凤眉头一紧，左手反手握玄霜的掌心，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玄霜体内，右手在玄霜与自己的手掌心划出一道血口，掌心相对，一凝真气，二条手臂伸腾起水雾，瞬息间，水雾凝结成一层晶莹透明的冰。
“过血大法……不要！”罗玄失口而出，用这种伤及自身的方法来救玄霜，小凤她，纵使修为再高深，也支持不了多久的。
此刻，却已晚了，过血大法一旦施展就不能被打断，否则，施功者与被施功者轻则筋脉俱断，重则死于非命……他只能这样的守着她，看着她清而不淡，艳而不妖的面容一点一点的苍白，心，紧……
仿佛过了很久，玄霜的脸色终于不再面如死灰，脉像也渐渐平稳，小凤苍白的嘴角勾起一弯浅浅的微笑……
“谢谢你救了玄霜。”罗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面对这样清冷疏远的聂小凤，他竟有些不习惯。
“你不用谢我，我与玄霜非亲非故，本可以不救她，救她，是用三个条件来换的。”聂小凤弯身帮玄霜盖好被子，乌丝长长批下，遮挡住脸上奇异的表情。
“婴儿的身体很虚弱，我要留下她。”聂小凤淡然道。
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是我亏欠你，绛雪玄霜本该……”
怒，在聂小凤心中澎湃，若是他如当年一样对她冷漠也就罢了，可偏偏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是的，你欠我的！你欠我的，这辈子也还不清！可是，我不要你还。你走，带着你的一切，回到你的哀牢山，回到你那无情无义的哀牢山去。”
“小凤……”罗玄愕然，他想不到小凤会是这种反应，这是不是代表，她心中还对他有情？心，居然有一丝欣喜。
她怨，怨自已为何还在意他的话。一甩衣袖，离开，离他远远的，她累了，再也纠缠不起了。身形轻晃，脚步蹒跚，刚才虚耗太多，她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了，一个晕眩，脚下一滑……
一只修长洁白，坚定有力的手，稳稳地支撑著她的身体，身体一软顺势倒在罗玄的怀里。还是这种若有似无的幽香，无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罗玄都没有忘记过这种熟悉
味道，就连他在血池时也遗忘不了这个曾经令人心驰荡漾的味道……
这双手，曾经在少林室将她从群雄中解脱，曾经那么炽热，曾经那么冰冷，曾经那么无情的扼杀过她的希望，而如今，算什么？
沉默……
一人眷恋，一人迷离……
“发生什么事儿了？”一抹淡紫色身影飞奔进来，是许久不见人影的楚清悠，“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小小的手捂在眼睛上，缓缓的往后退，戏谑的目光从指缝中流泄出来，她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呢。
聂小凤微微喘息，用仅剩的力量推开了罗玄，扶着墙站稳。
罗玄半垂眼帘，恍惚一闪而过，一切似乎什么时没发生过……
“清悠，你进来。”柔柔弱弱的声音传出来，没人听得出是曾经叱咤江湖的一代魔头聂小凤的声音。
“喔……”楚清悠不情不愿的走进内室，真失望，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呢。
“扶我回房。”她有一阵子不能运用内力了，这样走出去会被他们看到，声音一顿，“我不想见闲杂人。”
“知道了。”楚清悠飞也似的飘出去，又飞也似的飘回来，手中多了一顶帷帽，“外面的人听着，麻烦各自找墙面壁。可不许偷看哦。”
罗玄目送，人，被小心翼翼的扶上青纱小轿，四名抬轿少年疾步如飞，日落八凤面色凝重，岳靖尾随其后，走前，狠狠的瞪了方兆南一眼，又冷冷甩下一句话，“记得你们的承诺。”
“方某省得。”方兆南被瞪的莫名其妙，一脸茫然。忽而想起玄霜不知怎么样了，便急急的冲进内室。
梅绛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只是，爹还在看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玄霜的生死之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