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番外二 ...
-
江湖上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无人知道她的名字，也不识得她的容貌，只知道夜半时分，一袭水蓝色衣裙掠过空中，手腕翻转，香气四溢……
然后魂魄就叫无常勾去了。
后来，此女子有了个绰号——蓝粉。
她神出鬼没，不知什么时候就翻到屋檐上，取某位江湖豪杰的项上人头，惨遭她毒手的，仅是武林盟的弟子，就有近百人。
故而武林盟主下令，凡能灭蓝粉者，便是武林盟的座上宾，他定有重赏。
这悬赏张了好些年，期间无数人试图找寻蓝粉的踪迹，但都一无所获。
除了杀人之外，蓝粉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一般。
直到有一天，一个只剩下半口气的人，被扔在武林盟门口，待众人赶到之时，他已是进气不如出气多，草草同武林盟主说过几句后，便撒手人寰。
这是武林盟主座下弟子之一，一年前奉命去找蓝粉，如今回来，却是成了这副模样。
尽管如此，他可能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见到蓝粉真面目的人。
他不止见到了蓝粉，他甚至让蓝粉对他动了情，之所以被折磨成这副模样，也是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让蓝粉因爱生恨，对他下了狠手。
最后，还留着他几分生气，给武林盟杀鸡儆猴。
待他死后，武林盟主派人好生安葬，不料家人在他背后，发现用刀子刻下的话：
胆敢再犯吾者，当如此人。
如果说在此之前，还有人认为这位弟子只怕自己技不如人，叫师门丢脸，故而胡诌出跟蓝粉的露水姻缘，那么此话一出，就算无人能证明这话乃蓝粉所写，众人也都渐渐接受了蓝粉恼羞成怒的事实。
一时之间，蓝粉情场失意的说法在江湖上沸沸扬扬，直到她将那些格外嘴碎的人一一灭口后，这事才算平息。
又过几年，众人发现，那女魔头，竟然在江湖上消失了。
不管怎么说蓝粉的坏话，就是将她编排进话本子，哗众取宠，也不再受到死亡的威胁。
起初，大伙还觉得是蓝粉皈依佛门，该行吃素了。
可泥人尚有三分脾气，昔日火药桶一般的人，怎么会甘心听坏话。
于是蓝粉死了这个猜测，成了江湖闲话的主流，而死因嘛，大概是这个毒娘子常在河边走，一朝湿了鞋，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而这些人不知道，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只存在于坊间传说的女人，拖着宿醉疲惫的身子，拎着只剩下一个底的酒壶，摇摇晃晃走在街上。
半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
她艰难的睁开一双美目，里头凝聚的雾气叫她看不真切，努力了好半天，才看清楚自己的身前。
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个比石头还黑的小孩子。
她多少有些洁癖，对这小煤球毫无兴趣，转身就要绕开，不料小煤球讹人上瘾，绊她一次还不够，看样子是想赖上她。
小煤球失去了她的腿做支撑，身体一晃，直直地向一侧倒去，干脆，利落。
仿佛她腿上有什么吸人精魄的本事。
她不耐烦地挠挠头，在小煤球贴地的瞬间，伸手将他拉起来。
小煤球的胳膊纤细得很，比她那些个倒腾药草的工具还脆，仿佛她稍一用力，就能掰折似的。
女人从来没跟小孩子接触过，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先扶正他的身子，两人在太阳底下，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大眼瞪小眼。
兴许是女人身上蔓延着什么邪性的气息，让还是半大孩子的小煤球有些发怵，他愣是嗫喏半天，只哼唧出个音节。
要不是女人耳力过人，大概都不知道这倒霉孩子管她叫“娘”。
女人宿醉的头更疼了。
“你，要找娘？”
她语气不算和善，小煤球顿时不吭声了。
啧。
她上下打量小煤球一圈，发现那层污垢下头的容貌，竟还算周正。
天赐的，不要白不要。
她拎起小煤球，扬唇笑道：“娘亲没有，姐姐倒是有一个，跟我走吧。”
——
“嗯，这故事不错。”蓝花楹打了个哈欠，又把头支在桌子上。
她身上罩着水蓝色轻纱，此乃桃绣娘前几日刚送来的夏装，简直是深得蓝花楹芳心，整日衣裳不重样的蓝掌柜，已经连穿三天了。
蓝淮看着她这副无知无觉得样子，一向波澜不惊的情绪中，浮起一丝怒火。
他摸摸自己还有点疼的后颈，蹙眉道：“掌柜的，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份上心些？”
蓝花楹胡乱点点头，咕哝道：“我都说多少次了，叫什么掌柜的，叫师父都比这好听。”
蓝淮摁在膝盖上的手，不着痕迹的紧了紧。
“师父。”他低低地喊了一声，“我不希望你再回到江湖。”
闻言，蓝花楹忽地睁开眼，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回那穷乡僻壤了？”
“可你前阵子……”蓝淮欲言又止。
蓝花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乖乖噤声。
毕竟是自己在承诺过不再干老本行之后，又将这孩子敲晕了的，说来说去，是自己理亏。
但蓝淮并未继续说下去，他只是偷偷觑了蓝花楹一眼，而后道：“罢了，这些终归是师父的事，我不该插嘴。”
随后，蓝淮收拾起桌上的糕点饼子，就要离开。
“小煤球。”
蓝花楹遥遥唤了他一声，那个称呼穿越过时光，定格在街头，周遭的景象都已经淡化到稀薄，唯有那个美艳的蓝衣女子，拎着包浆的老酒壶，牵着他的手腕。
蓝淮停下脚步，手指不自觉扣紧了托盘的边沿。
只听女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难得认真道。
“这次我不骗你，京城可是天子脚下，这么多美人美酒，我怎能舍去这些，跑回去人人喊打呢？”
他回头，一张面含三分笑的俏脸撞入眼中。
蓝淮的呼吸凝滞了一息。
“我既然当初收留你，不可能丢下你不管的。”
他嘴唇颤抖了一下，而后转过脸去，重重点头。
那亦是一个午后，阳光漫过窗棂，斜斜打在地上。
同从前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番外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