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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司南 ...

  •   林朝阳被电话声吵醒,迷糊里,看见来电显示是孙仁,他方松开怀中熟睡的李英达,蹑手蹑脚到阳台上去接。
      “老林,是我。”那头声音精神头十足,一下子将男人的睡意涮得干干净净。
      “还记得我跟你提到的那位姓陈的朋友吗?”
      林朝阳有点印象。
      “说来也奇怪,我本来以为你知道的,后来你说你不知道,我以为这事儿就翻篇了,没准是哪位活雷锋在做好人。”
      林朝阳说,“然后呢?”
      李英达穿着睡衣从门后走了出来,伸手将他抱住,小脸蹭在他的脖子窝里,像只半悬挂的奶猫。
      林朝阳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扶住这只黏人的大猫,听得对方说:“然后啊,前两天我又收到中间人的消息,说他是您的高中同学,还说您如果在上海,想和您约见一面。”
      林朝阳开着免提,难免被李英达听到一些。怀中人显然一凝,像被摁了定时器一样,定格在了一个动作里。
      孙仁继续说:“你好好想想是哪位高中同学,这可是位贵人啊,能分分钟找到业内最牛逼的公关公司,肯定也是位大佬。”
      林朝阳说:“我知道了,现在在忙,晚点再联——”
      说没说完,李英达便撅着嘴要亲,林朝阳无奈放下电话,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淡淡的“mua”。

      “谁姓陈?”
      林朝阳想了一上午,高中走得近的就李升和李英达,哪里有姓陈的?难不成是高一高二的老朋友?也不对啊,在江北时他更没什么朋友,更没有一位是姓陈。
      李英达坐在他旁边,刚凑完朋友圈的九宫格风景照,山花烂漫地走在前面,两人今天暂无安排,随处在郊外走走。
      林朝阳问:“英达,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圈子里谁姓陈?”
      李英达不假思索道:“你蠢啊,司南不就是姓陈?”
      “司南?”男人略有些印象,总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却又想不起他的样子。
      李英达将拍立得对准一株向日葵,咔地一声,摁下快门。他一边找着新角度,一边说:“对啊,就是司南,陈司南,这么重要的朋友,你居然都忘了?”
      “陈司南?”林朝阳还是没想起来,但他有种感觉,这个人他绝不简单。
      “陈司南……司南……”他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不甘心地问:“哪个陈司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英达抖了抖手里的相片,别了他一眼,:“傻瓜,能是哪个陈司南?一中校花、李升初恋,陈司南。”

      林朝阳下午就接到了李升的电话,果不其然,他比自己更先一步知道陈司南在上海的事。
      “所以——你打飞的回上海,不全是见老同学?”林朝阳恍然,记忆里浮现出一张年轻女孩的脸。
      记忆里,他对这个叫陈司南的女孩着墨不多,只记得昏黄遥远的高三岁月里,常在教室里看到一个空着的座位。
      起初他还有些好奇,座位的主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个空着的座位恰好是他的同桌。
      后来是王婷婷告诉自己,“她?司南啊。那个一直很想做大明星的陈司南。”仿佛所有青春故事里的白月光校花一样,同学眼里的陈司南,“孤冷、洁净,如同一只遗落人间的鹤”。

      李升在电话里说:“她现在不叫司南了,我只知道她的英文名,Maggie,是不是跟她以往的感觉很不一样?”
      林朝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头的人又说:“她不是想做大明星吗?王婷婷告诉我,她从六岁起就开始拍儿童代餐广告了。现在得偿所愿,哪里都能看到她的代言。”
      林朝阳站在田野里,却莫名其妙闻到一股酒气,这令他更加手足无措。
      “你喝酒了?”他问那头人。想抽烟,哪怕他从来没抽过。
      那头人沉默,许久才恋恋不舍地说:“朝阳,我暂时不太想回新西兰了。”
      男人说:“对不起啊。我也是上午才知道司南在上海的事,她帮我料理了一些麻烦,说要见我。”
      李升喃喃道:“她果然还是不肯联系我。”
      男人挠了挠头。
      “她果然还是……更关心你一点吧?”

      李英达午后突然闹起了肚子疼。
      起先男人以为他只是吃坏了东西,后来发现他吐得脸都白了,路都站不稳,林朝阳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旁边人七手八脚把他抬进车里,冲往医院。
      颠簸山路里,林朝阳一直握着李英达的手,心中愧怍满满,悲苦交杂。
      他本不该把李英达带到这种地方来,这样一个柔软的人,连睡觉前都要点上熏香才能入眠,可现在,看他躺在后座上,眉目枯槁,身形涣散,仿佛一株即将枯萎的绿植。
      男人只觉万箭穿心般的疼。

      打好点滴,男人守在门外,医护把他拉到一角。
      “问题不大,应该是食物中毒,输三天液,再开几副药,一周内,就可以恢复了。”
      “谢谢啊。”男人折好病例本,不放心似的望了输液室一眼。
      “行了,没事就多陪陪病人吧。”
      男人连连点头,“作为家属,这都是应该的。”

      李英达面无血色地瘫在椅子上,肚子咕噜噜地发出一阵诡异的声响。他摸了摸小腹,将压麻的小腿从屁股后抽出来,试着扭动了一下。
      林朝阳提着皮蛋瘦肉粥和两斤苹果走了进来。
      “医生说你食物中毒,”男人又气又心疼,才一会功夫,就像老了好几岁,“早知你肠胃这么弱,就不该带你吃野味。”
      李英达腆着脸,于苍白面色中挤出一丝笑,指尖抚了抚男人的刘海,说:“没关系,陪着你,就算喂砒霜也愿意。”
      林朝阳跟着笑了下,拿出一个苹果来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知不知道,刚刚在车上你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真的把我吓死了。”
      李英达说:“都怪我拖你后腿。你陪我折腾,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林朝阳埋头削着,声音温温的,“没关系,我能料理好。”
      李英达抬了抬插着输液管的手,软绵绵道:“林朝阳,抱抱我。”
      男人二话不说,放下削到一半的苹果和小刀,紧紧将他抱住。
      “我要跟你承认错误……”怀中人语调委屈,姿态低到尘埃里,“其实……我早就知道司南在上海的事了。”
      林朝阳轻拍着他的后背,仿佛在哄睡一个婴孩,他莫名想哼摇篮曲。
      李英达咬唇道:“司南姐喜欢你的事全班都知道,虽然没跟你表过白,但你肯定也能感受得到。”
      林朝阳说,“你在为我吃醋?”
      “没有,”李英达抬起脸,水汪汪地仰视着男人,说:“是我的,谁都抢不走,不是我的,送我我都不要。”
      林朝阳见他正经了,自己也跟着正经起来,于是问,“那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想法?”
      “嗯。”怀中人抱得更紧了。
      林朝阳说:“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互相欣赏的朋友。我们之间,没有做过任何逾矩的事,从前是,现在也是。这么多年来,我都把她忘得差不多了,倒是你,记她记得比我还要清。”
      李英达略带哭腔地说:“怪我咯?”
      林朝阳说:“就怪你,醋坛子。”
      “那你还见她吗?”李英达偷偷瞟了男人一眼,复又深明大义,“我不介意的,我相信司南姐和你之间是清白的。”
      林朝阳捏了捏他的鼻子,“那我可就真去了?”
      “不要。”李英达箍住他的腰,死皮赖脸地缠上了,“我才不想跟别人分享你,除非……除非你也带上我!”

      接下来几天的林朝阳直接迈入地狱模式。白天随花农进棚勘测花草,晚上回民宿陪李英达。
      输了三天液,某人病情好转,可还是需要静养,林朝阳怕又吃坏了肚子,找岚姨借了个小厨房,自己动手做些小菜。
      也不是没有想过请个护工,或找其他人帮忙,可思来想去,还是不够放心,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懂李英达。
      倒是被照顾的人先心疼上了。看某人来回忙碌,有时到医院时,衣服都来不及换。身上黏着土块和杂草沫子,一股子农作物的肥料臊气,头发也乱蓬蓬的,像个鸡窝,哪里还有半分教授该有的样子。
      这天晚上,李英达提出了提前回上海的事。
      “我真的没什么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挺好的吗?能吃又能睡。”李英达佯装不经意地说着,余光一直在看背对着自己的某人。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此留下电视里冷漠的新闻播报声,男人满是倦意地回过头来,方意识到李英达在对自己说话,忙“嗯嗯”了两声。
      李英达说:“就是他。”
      林朝阳不解,“什么就是他?”
      “就是他,那个讨厌鬼。”李英达指着电视上正襟端坐的男播报员,林朝阳望去,巧了,这不正是李英达的那档《环球时闻》。
      “我这次来建德,提前用了年假。”李英达抱着沉甸甸的脑袋,似乎又有点不太舒服的感觉,“这个陈柏青,是才来不久的新人,我不喜欢他。”
      被这么一说,林朝阳才决定要好好看看这位陈柏青,毕竟鲜有能把脾气如此之好的李英达都气到的人,看来他还有点真功夫。
      李英达说:“换台吧,不想看见他。”
      林朝阳握着遥控器,淡淡道:“你打算一直这么躲下去?”
      “他说我老!”李英达气得抓被子,“还说什么迟早代替我位置,气死了,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不懂得尊敬前辈了。”
      林朝阳莫名想笑,吖,原来世上真的有人能治得了李大公子。

      “你别说别人,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才像个小孩子。”
      林朝阳忍住笑,满脸宠溺地摸了下他的头。
      李英达这头黑发勤于打理,灯光下看,精光滑亮。
      李英达乍地将林朝阳环住,软塌塌地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老变丑了,你不会飞走吧?”
      “为什么是飞走?”男人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就总觉得……”李英达托住腮,眼睛眨巴眨巴,“总觉得,我爱的人,有天会变成鸟,从窗户里飞出去,然后再也找不到了。”

      “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男人敲了敲他的头,做回学生面前的严师样子,“输液是不是把脑子输傻了?快让我看看。”
      说着,林朝阳就去扒拉他的衣服。
      “你干嘛?!”
      李英达嗷了一声,还好,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男人将他摁在床上,目光风流,似温柔的刀,片片刻在某人的心头。
      “你说我能干嘛?”
      林朝阳拉下床头灯,月光洒满一床单。

      “当然是,帮你检查身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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