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沙凡

4、（四）

　　经历过失去孩子的痛苦之后，我和小梨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加珍惜。她家主人对他还算可以，但还是有吃不饱饭的时候——她家主人经常农忙，有时候会忘记小梨的饭。我每次只要有几根骨头，都会叼着最大最好的去送给她，有时候我也会在主人不发现的情况之下，偷偷地带小梨过来一起吃饭。有几次不小心被主人发现了，小梨只有“仓皇而逃”，作为一只狗，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也特别无奈。后来，小梨就再也没有来过，反倒是我经常去找她，或者我们在小池塘那里相会。他家主人见到我就赶，特别凶恶。所以她不来找我的时候，就是我最郁闷的时候。这一种状态和乏味，我一直都不曾忘记。直到我那悲惨的小兄弟到来之后才得以缓解。
　　我这位小兄弟是一只猫，是一只和我的小梨同样白色的猫。家里闹老鼠，主人特地买回来这只白猫。他刚来家里的时候，毛都没长齐，还没个老鼠大。小主人也很爱这只猫，对他宠爱有加，也时常告诫我不要打这只猫的主意。当然，我也并没有因为主人对猫有多爱护而心生嫉妒，去欺负他，也就是觉得他有趣，偶尔用鼻子嗅嗅它，感觉他还不够塞牙缝的。有时候在他面前张开血盆大口，本想着吓唬他，反倒被他用小肉爪，挠我的舌头，咳嗽得要死。
　　他刚来的时候已是深秋，下雨是常事，不久便入冬了。我倒无所谓，可他的毛还不丰满，夜晚肯定有他受的。可未曾想到的是，有一天，一入夜，他便跑到我的身边，飞身一跃霸蛮地蜷缩在我的肚皮上。我刚要起身，又想着这天也冷，他身子单也扛不住，干脆做一只好狗。从那夜以后，他每每来找我，也没和我多说话，见我躺下，他便跳上我的肚皮。我也把头向着肚皮那里缩，让难得的微温更加集中。就这样，我们相互依畏地度过了第一个冬天。
　　时间又过一年，我快四岁了，那猫兄弟也快两岁了。我这一年里没啥大变化，不过他倒是长大了不少。圆鼓鼓的肚子特别厚软，四肢摸起来特硬，全是腱子肉，深邃的眼睛里透着一种王者之气，它的尾巴挥舞起来，仿佛比皮鞭还有力。可想而知他的伙食有多么好，除了主人给的，他一定是吃了特别多的老鼠，这可以从家里的粮食安宁了许多得知。不过他那猫屁股，走起路来，左右摇晃，实在令人好笑。希望此时此刻，在天上的猫兄弟别怪我。
　　自从那只猫兄弟长大以后，我俩的感情一直很好。之前作为他的兼职奶爸，现在是他的好兄弟，每次他叼着老鼠和□□肉拿来与我分享。我倒想狠狠地骂他一顿，明明知道我不吃这些，还装糊涂。
　　回想起来，最令我觉得好笑的是，我这可怜的猫兄弟，白天爱睡觉，特别爱躺进灶里面的灰中。每次出来灰头土脸的，白猫变成了灰猫、甚至是黑猫。不过他倒是挺爱他那一身毛发的，每天都要舔一遍，很认真地舔，从肚子到尾巴，能舔到的地方都要过一遍，一丝不留。我都觉得好笑，他这一天天的得吃多少灰啊？谁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身令他骄傲的毛发，会在那一天遭到毁灭性打击。记不住具体是哪一天，主人回家生火做饭，事先没有发觉他在灶里躺着，一把火送进去，伴随着难闻的味道窜出一只灰头土脸的猫。只见他一边的胡子没了，肚子的一侧毛也烧掉了一半，都发黑了，像被咬了一口似的。他嘴里还“喵——喵——”叫个没完，像是在抱怨。我和主人都笑痛了肚皮。
　　我的猫兄弟特别爱吃，那只死猫对鱼没有抵抗力，为了一块鱼骨头，他不惜对我大打出手。那是家里炒鱼，只见它用爪子抓住一块鱼骨头，嘴里呜呜哇哇咆哮个没完。我凑近一看，他双目凶恶地瞪着我，身上的毛竖得很像刺猬，腰也拱成一把蓄势待发的短弓。嘴里“呜呜哇哇”声音也更加地响亮。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像平日一样，谁知道，就在我更加具有进攻性的上前时，他个混蛋！猫爪直接往我英俊的狗脸上狠狠一抓，天呐呐！我这英俊的脸呀！我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逃开。我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裂开，像火烧一样，剧烈地痛。我在远处忍着痛，“汪汪汪”地吠着，以宣泄自己的怒火。虽然我很生气，但是依旧把他当做我的兄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怜我这位兄弟，最后确实是死在了食物上。
　　那是我离开家的前几个月，我这猫兄弟也快到了五岁。倒也成了一只年龄大的老不死的猫了。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白天睡觉，晚上抓老鼠和青蛙吃。可有天他便突然的消失不见了。主人和小主人找遍了周围，都不见他的身影。几日后，终于在屋前的一个竹林里找到了他。只见他被两根大竹子夹住，刚好卡在脖子上，已经咽了气，嘴里还叼着一只□□。我这可怜的猫兄弟啊！终于死在了吃。实在令狗痛心，我倒想把我所有的好吃的，都分给他，换不来一个完好的他。陪伴了我五年的猫兄弟，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我。先把他的遗体丢到了悬崖下的荒林里，也算留了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