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吟》妤婳

1、凤箫吟

　　书生狂侠辜凌，执箫仗剑江湖三十余载，行侠仗义助人无数。但其行踪飘忽不定。相传辜本书生，一日偶遇仙女遂结成夫妻。奈何仙凡殊途，期年仙女飘然而逝仅遗一箫，箫上尤有仙女泪痕斑斑。辜从此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只为再见伊人。

　　——《异闻录之湘箫》

　　“对不起，……”

　　他一面喃喃自语一面轻轻摩娑着手中的竹箫。他的眼胶着在箫上仿佛又见她杏眼中波光潋滟，晶莹汇聚在眼角，泪滴落在箫上，溅起微末的泪花，晕开浅浅的痕迹。于是他浓密的眉纠结在一起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他的眼微抬了一下，随即又垂下眼帘，一开一阖间精光一闪而过。他仍旧专注地凝视着那管竹箫，无视对面坐下的那位不请自来的陌生人。如果他抬眼正视这位不速之客就会发觉他的长相酷似她。他的双眸同她一样是最纯净的墨色，如同暗夜一样深沉的颜色。

　　颍凡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那管竹箫。这是管平常的箫。青翠欲滴的箫身上有着淡淡的泪痕，除此以外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这是管不平常的箫。因为这管箫从未离开他。因为这管箫从未传出声音。因为他是辜凌。

　　“你是辜凌。” 颍凡笃定地说。

　　他不为所动，依旧痴痴地望着竹箫。

　　颍凡眼中闪过促狭的光芒，“或者我该叫你……”他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直至几不可闻。

　　但是细若蚊吟的声音却让辜凌的手指猛地一缩，握紧手中的竹箫。好一会儿他抬起头，对上那含笑的眸子的瞬间，仿佛又看到她盈盈水眸、看见她巧笑倩兮。再细看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正含笑看着他。他有些茫然却又固执地直视着这个有着和他朝思暮想的人儿一样的容颜的年轻人。当年轻人坐下时，他就发觉了，却不明白究竟是巧合还是……他的眼中猛地燃起簇火焰。

　　“在下辜凌。这位公子怎么称呼？”辜凌一抱拳温和地说。

　　“我叫颍凡。颍水的颍，凡人的凡。” 颍凡浅笑着回礼。他温文沉稳的声音倒有几分像辜凌。

　　“你对我的箫很感兴趣？”辜凌没有忽略他的眼光始终在箫上打转。

　　“是的。” 颍凡毫不掩饰他对于竹箫的兴趣，“这就是箫，看起来和笛子差不多啊。能不能吹支曲子给我听？”

　　“呃？”辜凌一怔。看着颍凡满怀期待的样子，几乎脱口而出的拒绝不翼而飞。因为他不忍扫他的兴更不想见他失望的模样。

　　“想听哪支曲子？”

　　“雨霖铃。”

　　咚。

　　竹箫自辜凌手中滑落，敲击在木桌上。十八年来从未离手的竹箫，第一次离开了辜凌温暖的掌心，躺在了冰冷的桌上。

　　颍凡看着辜凌，清澈的眼光里掺了些暧昧，抿紧了薄唇，象是在等待着什么。直到看见辜凌眼中的乞求、期待以及……

　　“我不是她。”

　　辜凌眼中的光芒刹那间熄灭，神色也黯淡下来。

　　“那……神医颍文是……”

　　“正是家父。我娘让我转告你：覆水难收。”

　　“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的。是我辜负了她。我也不敢祈求她的原谅，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见到又如何？至少她现在不会再哭了。”

　　“我……我……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颍凡站起来自顾自离去。辜凌坐看颍凡渐行渐远，攥紧了拳头又颓然地放开，终于他只能目送着颍凡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许久，他才回过神，温柔地拾起竹箫，爱怜地抚摸着，怆然一笑。耳畔仿佛又听见凌意南的声音。

　　“夫君，笛和箫有什么不一样啊？为什么盈然说一般闺秀都学箫呢？”

　　“横吹欢欢喜喜，竖吹呜呜咽咽。要是娘子喜欢笛子，为夫便教你吹笛。”

　　“我学箫。意南，只为夫君一人吹奏。你是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