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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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寒越垂眸，看着眼前湿哒哒的一张脸，眉头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年轻女孩白皙的脸颊在灯光下愈发莹润细腻，两颊蕴着淡淡的粉，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眼眶红红的，但一双眼睛清黑明亮，噙着两汪清泪，要落不落，眼睫浓密纤长，微微上翘，此刻还染着水色，如带雨的梨花，清纯又惹人疼。
他眸光微沉，没有问她为什么哭，而是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我……”宋颜依慢慢站起身，忍着双腿的酸麻，语气犹豫温吞。
她总不能说是被俞新梅赶出家门。
官寒越眉头微蹙，等着她说下去，他这才惊觉，十多年前那个小姑娘已经这样高了。从前还不到他肩头的位置，如今已至耳畔。
半晌后，宋颜依才想好说辞，她拉着狗绳轻轻拽了拽身旁的金毛狗，“我带摩卡出来走走。”
摩卡此刻乖乖立在宋颜依身边，对着素未蒙面的男人欢快地摇起来尾巴，尾巴时不时扫在宋颜依腿弯。
狗腿相！
宋颜依瞪摩卡一眼，忍不住在心里腹谤它。
不知怎地，此刻她的心完全被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暗暗喜悦占据，已经没有了刚才无处可去的的惊慌与无措。
官寒越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只金毛，想起十年前他接到的那通电话，嘴角弯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电话里，隔着听筒他也能出小姑娘语气里的欣喜，“寒越哥，爷爷送了我一只狗，是金毛哦！”小女孩在那头喋喋不休，“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没等他问，便道：“叫摩卡哦！”语气里不自觉露出得意，“是我给它取的。”
……
她在那一头分享狗狗的趣事，他一句也插不上，只举着手机抿唇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渐渐不再跟他分享自己的事情，也慢慢减少了跟他的联系。
官寒越渐渐敛了思绪，转头朝等在一旁车里的司机和助理宋扬扬了扬手，“先开车走。”
等车开走，官寒越才对上宋颜依的目光，不自觉放柔了语气，“走吧！回去了。”
与他四目相对，宋颜依赶紧移开目光。他眉骨高，衬得眼眸深邃，锐利有神，让人不敢多看。
她此刻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真的回来了！？
官寒越往前走了两步，转头见宋颜依还愣在原地，似乎是笑了一下，“还不走？”
“哦！”宋颜依又抬眸看他一瞬，这才闷头跟上。
男人身高腿长，大长腿迈得风生水起，宋颜依腿还麻着，牵着摩卡疾步而行，还是只能勉强跟在他斜后方两步远的距离。
两人一路无话。
余光感觉到宋颜依没有跟上，官寒越放慢了脚步，扭头看她，语气意味，“没吃晚饭？”
“啊？”宋颜依挠挠头。
她确实没吃晚饭。
官钦山和官云峰在医院，官继泽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家里除了佣人，就她和俞新梅母女二人。晚餐俞新梅她们也没叫她，还是佣人李婶后来端了碗粥送到她房间，她担心爷爷官钦山的病情，也没心思吃，至今还放在那里。
但宋颜依觉得他这个问题似乎不是表面意思那么简单。
果然，下一秒，便听他接着道：“我看你快走不动了。”
是嫌她走得慢？
宋颜依也不争辩，微微红了脸，快走两步，跟他并肩而行。
经过刚才，官寒越的步伐慢了许多，宋颜依知道他是为了等自己，忍不住心头一暖。
两人一狗沿着盘山路往上走，一路沉默，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终于，宋颜依开口：“寒越哥……”
“嗯？”
“你去看过爷爷了吗？”
“嗯，从机场直接过去的，走的时候他还没有醒。”官寒越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医生说，官钦山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见宋颜依半天没吭声，官寒越扭头看她，灯光笼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柔和的面容，透着朦朦胧胧的哀伤。
他知道她是在担心官钦山，安慰道：“放心，会没事的。”
“嗯，会没事的！”宋颜依重重地点了下头，吸了吸鼻子，又重复了一遍，“会没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官寒越的错觉，她最后那一句，带着点鼻音。
他再一次看向她，见她一只手揣在衣兜里，牵着狗绳的那只手露在外面，冻得通红，可能是因为冷，她的鼻头红红的，眼圈也有些红。
“冷吗？”官寒越伸过手去，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果然冷冰冰的。
他很快移开，没等她说话，朝她摊开手：“绳子给我吧。”
“哦。”宋颜依脑子短路了一瞬，将狗绳递到他手上，待回过神来，耳朵也跟着红了。
手背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宋颜依赶紧揣进兜里，让它不至于在寒风里，散得太快。
两人回到官宅，宋扬已经等在门口，旁边立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官钦山此次病得急，官寒越匆匆赶回来，自然没带多少行李。
家里的门禁才做了升级，官寒越没录指纹，开不了。
宋颜依开了门，自然地伸手过去帮着提箱子。
“你别弄，放着我来！”官寒越躬身过来，不由分说将行李箱从她手里接过来。
“哦。”宋颜依顺从地将箱子还给他。
她从小就有些怕他，习惯了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似乎到现在，这个习惯还没有变。
帮忙被拒绝，宋颜依只得在一边帮他们把着门，摩卡蹲坐在门口，一脸乖巧。
俞新梅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官心颖一起看品牌方送过来的开年新款服饰图册，听到门口有动静，扭头见宋颜依立在门边，挖苦的话张口就来——
“哟！不是耍大小姐脾气要走吗，怎么这会儿又厚起脸皮——”
俞新梅话音未落，便见官寒越进门来，顿时止住话头，愣住。
还是官心颖先反应过来，一脸惊讶，“哥，你回来了！”
他近十年没进过这个家门，官心颖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官寒越拎着行李箱进了门，抬眼朝屋里扫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
俞新梅总算回过神来，合上图册站起身来，讪然一笑，“寒越回来了。”
官寒越看她一眼，淡淡地“嗯”了声，提着箱子往楼上走去。
“俞阿姨。”宋扬礼貌地招呼俞新梅一声，帮着官寒越将剩余的行李搬上楼。
俞新梅望着官寒越和宋扬一前一后上楼的背影，有些失神。
宋颜依见人上了楼，忙蹲下/身将牵狗绳从摩卡脖子上取下，拿湿巾快速将它的爪子清理干净，也跟着进屋往楼上去。
俞新梅的眼神被宋颜依上楼的身影刺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官心颖，“是你爸打电话让他回来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官寒越。
“我不知道啊。”官心颖耸了耸肩，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接着道：“应该是吧。”
这个家除了官钦山和官云峰，谁敢给他打电话！
宋颜依上到二楼，刚好遇到下楼来的宋扬，两人互相笑着点点头，错身而过。
官寒越虽然性格冷清，但身边一直有几个铁哥们，宋扬便是其中一个。宋颜依那时候经常跟在官寒越身后，也跟他们一起玩过，后来官寒越出国去了，宋颜依便跟他的玩伴们没了交集。
宋扬的父亲，跟官云峰是朋友，也是官氏集团的高层之一。宋扬是跟官寒越是一起长大的，两人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后来又一起在国外留学，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
宋扬三年前回国，在官钦山身边做助理，宋颜依虽然经常见他，但两人圈子不同，也没什么私交。
宋颜依刚走到三楼楼梯口，便见走道尽头的官寒越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推进房间，关了门。
官寒越的卧室就在官钦山房间的对面。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宋颜依有些愣神。
以前，如果还没到睡觉时间，官寒越是从来不关他卧室门的。
宋颜依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在原地呆呆看了一阵，直到有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透出来，她才恍过神来，想到他长途奔波，肯定累了，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宋颜依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时间心绪难平。
仿若久病沉疴之后醒来，一睁眼，外头天光大亮，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
他真的回来了！
自从十年前出国读书之后，官寒越便没回过国。官氏集团前几年开始开拓海外市场，官寒越研究生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国外打理官氏集团的海外产业。
他每周会跟官钦山视频联系一次，汇报一下工作和生活上的情况，时间不固定，当然节假日或官钦山的生日等重要日子也从不会落下。
官寒越本就是冷清的性格，话不多，他刚出国那会儿，宋颜依还经常跟他联系，但随着时日渐长，各自圈子不同，便渐渐没什么话说了，官寒越每次无非就是问问她学习上的情况，对于其他的，并不多谈。
宋颜依上一次在视频里见到他，还是半年前。
但其实，她是想他的！
刚才看到他的那一刻，宋颜依真的很开心，甚至是兴奋，但此刻静下来想想，又有点紧张，无措。
官寒越如今给她的感觉还是跟以前一样，她想亲近他，又怕亲近他。
宋颜依被官钦山领到官家那会儿，已经十二岁多了，是懂一些事的年纪。
寄人篱下的人，懂事，有时候也就意味着一些不合时宜的局促，做一件事情要想好久，不敢多说，不敢多做，连走路发出的声音大一点，都担心别人不喜欢，吃饭的时候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家里好吃的，好玩的，大人不主动给，从不会自己拿或开口要。
纤细敏感的小姑娘很轻易地就能从别人的眼神里读懂一切，知道在这个家里，爷爷是真正喜欢并关心她，叔叔则是中立，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而阿姨讨厌她，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至于叔叔阿姨的一对龙凤胎，一开始对她很新鲜，也谈不上讨厌，可渐渐的就开始欺负她了。所以，她尽量远离。
只是，住同一层楼的那个小哥哥，似乎很特别，除了爷爷，他对所有人都很冷淡，但好在，他不欺负她。
小孩子是需要玩伴的，即便是寄人篱下，那时候的宋颜依还是希望可以跟这个小哥哥搞好关系。可少年总是板着一张脸，面容清冷，眼神疏离，对什么都不甚在意。
她想靠近，又不敢。
有天，他要出门找朋友玩，被爷爷官钦山逼着带上她一起。
司机开车送他们，下了车，他走得飞快，小姑娘生怕被丢下，追在他身后，讨好一般，怯生生喊他：“哥哥……”
少年停下脚步，回头神情冷淡地看她，语气淬着冷：“私下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不准叫我哥哥！”
纤细敏感的小姑娘一下子愣在原地，眼圈微红，眼神渐渐黯淡……
明明爷爷官钦山说，要叫他哥哥的。
见她快哭了，少年神色微闪，终是无奈，妥协道：“那你就叫我寒越哥吧。”
只一次，她便记住了，至今不曾叫错。
如今，彼此都不再是年少时的模样，宋颜依心里很忐忑，不知道接下来又该怎么跟他相处。同时，心里也在暗暗担心——
他之后还会不会出国去？
宋颜依思虑间，房门被敲响，李婶出现在门口，对她道：“颜依，寒越叫你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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