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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生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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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云,下个月年满十七,端州景县人,有问题吗?”
“没有。”屈云老老实实地回答。
“父亲是屈晋,曾就任端州伏险队,母亲...没有?你是收养的?”
“嗯。”十几年前收养孤儿还没有严格的程序,屈晋也正是如此才能顺理成章地走后门给屈云一个合法的身份,他不怕会查出什么。
“屈同学,我希望你认识到这并不是一次审讯或者拷问,我们将你带来这里一方面是为了治好你身上的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你。”
作为一种极其阴损的法器,扰魂钉造成的伤害很难被通常的方法治愈,昨天屈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接受了一场紧急手术才算是让他恢复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我们做了很多调查,我们知道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在追查长生剑相关的信息,这是为什么呢,屈同学?”
屈云没开口,在他自己的视野里,金色的龙攀附在墙上对他摇摇头。
桌对面的人似乎也不太着急,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掳走你和另一个人的是我们同一盟追查了很久的一个恐怖组织的成员,他们信奉古期修士的天汰地择信条,试图推翻现有的秩序。”
屈云沉默,说实在的他并不在乎到底是谁绑了他,他只想知道那柄仿品究竟出自谁手,然而显然不太可能。
所以现在他只想回家。
“会找长生剑的只有两种人,渴望长生秘密的人和不得不受驱使的人。”房间里进来了新的人,原来的的那个人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中年人坐下,把一份文件推到屈云面前。
“我看过你的检查报告了,天生金相,人群中0.27%的发生率,不算罕见。”
“但你不是天生金相,你的丹田经脉被替换成了地脉灵髓,借着天地间的气脉同地脉相连,从中汲取灵气。”
“你不是亲和金相灵气,你是被金相灵气所驱动着。像是——”
“我好歹也有个合法身份。”屈云打断了他。
但他也不是没那么想过。
像是被灵气驱使的傀儡。
“请给我点基本的尊重吧。”
随后仍是沉默。
“我们不是第一遇见这样的情况了,我们遇见过很多莫名其妙地开始追寻长生剑的人,明明没有任何理由却要拼了命的去寻找,也是在最近我们才整理出了你们的嗯...特点。”
“我们只是想要知道你们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在追寻长生剑,这柄剑的价值只止步于长生还是有其他的作用?”
“我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知道的甚至可能不如他们多,他只知道有这么一柄剑,他要找到。
这以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不该由他在乎。
“......”
中年人没有说什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
屈云最终还是留在了这里,对扰魂钉带来的伤势做进一步的治疗。
醒来之后的事就只有体检,吃药以及时不时被拉到手术室里。
很无聊,但也就那样而已。
某一天的中午,有人来了。
是季长歌。
“虽然怎么说都是你先抢了剑不对,但是事情因我而起,我又不可能一走了之。”季长歌拉了把椅子坐下。“所以过来看看。”
“哦。”屈云也没觉得季长歌对自己的受伤负有什么关键的责任,只要他仍在追寻长生剑,这样的情况也是迟早。
“就这点感慨?”季长歌挑起眉,“你之前可是在死和终生植物人之间反复横跳,结果现在就一个‘哦’?”
“迟早的事。”
“迟早个*。”季长歌腾的一下站起来。“我之前只是觉得你不太对劲,你这看淡生死的语气是被什么老怪物上身了吗?”
屈云别过了头。
季长歌才想到自己是来探病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坐下了。
“虽然我爸肯定问过你了,但我还是想再问一遍,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去找长生剑的?”
不知道。
“那天我清醒着,我听见那个人说了什么‘新道将成’,还有你是什么‘残余’。”
“那你没和令尊说?他一定会很高兴。”
“你不高兴,因为‘残余’吗?你不是自愿获得这个身份的?”
没有回应。
“我爸说你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正常来说很快就能出院了。”
“正常来说?”
“由于你拒绝配合,同一盟计划将你以重要线人的身份进行保护,他们没有放弃从你身上挖点什么出来的想法。”
“线人?保护?”
“你会有一个安全的新住址,新的身份,以及二十四小时的不间断监视”
“直到什么时候?”
“取决于你什么时候说出他们想知道的一切。”
“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但这显然不可能,就我爸那个反应,同一盟对现在的情况大概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任何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有可能是闻所未闻的。”
“...云州消息,石县东南东南突发龙脉火,目前没有伤亡报告,当地伏险队已抵达火场...”
电视中的新闻持续滚动着,像是这病房中的背景音。
“我是在龙脉火火场中被发现的。”屈云开口。
“龙脉...或者说龙脉里的什么东西救了我,它叫我残余,告诉我作为救了我的代价我要去寻找长生剑。”
他其实不喜欢这个任务,但他有拒绝的可能吗?龙脉中的不知名存在无法干涉龙脉以外的世界,但却能掌控他身体的每一寸,假如他放弃这使命,他的自由意志会不会也就此终结了呢?
他不敢试。
“我真的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去找长生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我去找。去找会死,不去找也会死,我除了去寻找也没有什么办法。”
其实他不该说的,金色的龙无时不刻都在监视他。但他实在是难以忍受。
新道旧道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他就该是谁的棋子,为棋手的胜利献上自己的一切。
他明明可以好好的当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在生命的尽头迎接平等的死亡。
他不该成为残余,屈晋也不该死在十年前。
为什么呢。
屈云沉默着合上眼,酸楚溢满眼眶。
没人说话,窗外忽地响起雷鸣,暴雨倾盆。
金色的龙沉默着,望向窗外。
......
“求长生是条苦路,你可曾想过?”
“徒儿想过。”
“你想的仍然不够,羽人氏传道万载前,先民结绳记事则更早,更远至天创地造便难以考证。此间万万载经过,峰峦成又塌过千次,海枯又盈过百次,星斗迁移十数轮,无一物得永恒。”
“可长老们常说,大道永恒。”
“大道与此方天地同生同灭,倘若天地永恒大道便永恒。”
“万事万物更迭,然天地至理未曾变异,这不便是永恒吗?”
“蜉蝣朝生暮死,你若问蜉蝣,却要道此方天地既无寒暑也无春秋。”
“我们是蜉蝣?”
“绝大部分的人比蜉蝣好上很多,而极少部分的,去求长生的。”
“尚不及蜉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