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人竟是我男友》休晖

3、第 3 章

　　对于自己展翼满图鉴的美好未来的幻想终止在林骛摁下支付密码的最后一秒。
　　果然，支付失败的消息立刻弹了出来。
　　林骛是个非常彻底的月光族，每个月的工资付完一线城市的房租，再加上给父母打过去的前，几乎只能勉强满足日常支出而已。
　　尽管林父林母的都算是中产阶级，并不缺钱，但因为取向原因独自离家之后，林骛还是每月都会努力往林母账户上打钱。
　　林骛的前二十岁一直按着父母的规划活成了他们理想中的样子，所以那年林骛和他们坦白的时候，林父林母的反应非常激烈。林骛脾气很倔，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服软，两方的关系在这三年来没有丝毫缓和，甚至直接断了联系，林骛所谓的补偿也并没有任何的回应，但他却一直坚持着。

　　总而言之，林骛现在的经济状况不容乐观。
　　剧组的戏还有一天就结束了，但是工资暂时还到不了林骛手里。
　　idol的每次抽卡换算成人民币需要8元，重复抽卡可以解锁新的卡面并提升卡片的特殊技能。上限是六张，每两张解锁一个新的卡面。
　　富婆楼里最欧的人，也抽了近600次才抽满了所有卡面。这些钱对于大概率只能拿公司基本工资的林骛来说已经超过半个月的工资了，并且就算林骛每月注意省钱，在没有通告的情况下，林骛得攒四五个月才能把钱攒完。
　　当天晚上，二十二岁的林骛面对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第一次为自己的贫穷留下了泪水。

　　林骛最后一天的戏份就是背景板加工具人。
　　主角团最终选择了信任许洲，千辛万苦赶来救他，但这不过是教主的陷阱，两方在地牢进行了最后的对决，主角团自然是敌不过魔教教众，皆是身负重伤，许洲在危急关头引爆了地牢里的暗雷，根据剧情需要，在之后引发的混乱中，主角团顺利逃出了地牢，而许洲为了救下女主，与教主缠斗，最后殒命剑下。
　　最后一幕，满身伤痕的许洲颈间翻出生命里最后一朵红花，身躯倒地之时，镜头拉近，那双缓缓闭上的双眼落下一滴眼泪，而对面的教主微微向他伸了手，然后止住，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
　　这和原本的要求有所差别，林骛的眼泪是因为现场的灰飞进了眼睛里，而秦期铮的动作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两人都认为这一幕需要重拍，所以喊卡之后并没有离开原地，许洲眨着略有不适的眼睛，向凑近询问情况的秦期铮和拍花絮的摄影师说没事。
　　导演来回反复观看刚刚拍下的片段，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保留这条了。
　　这位经验丰富的导演虽然经常被各类情感片邀请，但他最火的作品其实是一部耽改剧，其中两位主角间朦胧暧昧的氛围被粉丝疯狂称赞，二创作品层出不穷，热度也维持了很久。

　　听到导演喊收工换景的时候，林骛和秦期铮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主角团的演员和导演等人带着花凑近时，林骛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杀青了。
　　众人凑近拍了一张合照，林骛此时的眼睛还是红的，虽然嘴角带着笑，照片里显现的却是一副依依不舍的画面。
　　因为拍摄时间紧张，大家匆匆告别就离开了。秦期铮和林骛的对手戏最多，也因此他在临走前和林骛哥俩好地拥抱了一下。
　　拍花絮的摄影师跟着秦期铮离开后，周昭领着林骛去卸妆换衣服，然后就急忙忙地赶高铁去了。
　　两人聊了一路，到了高铁上居然还有几个女生偷拍林骛。
　　周昭看着第三个明显在偷拍的女生从他们面前闪过，托着下巴打量着林骛，片刻后忍不住说“就凭你这张脸，怎么会在公司呆三年还一点水花都没有？”

　　林骛笑嘻嘻地岔开话题，跟周昭说起了自己“养家计划”以及自己不容乐观的经济状况。
　　周昭对于林骛的情况也是爱莫能助，两个穷人只能凑到一起抱头痛哭。
　　这次跟完林骛，周昭回去就能和公司正式签约开始带艺人了。周昭的学校在C市，途中刚好经过，她还得回学校处理毕业的事就提前走了。林骛坐在双人座靠窗的位子上，默默掏出了耳机准备回idol的世界看看自己的老婆。
　　一首歌刚打完，旁边的座位突然多出了一个背包，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正抬着他的行李箱往置物架上放。
　　衬衫挽起的袖口贴着那人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西装裤则勾勒出一双完美的大长腿，更重要的是，那张虽然戴着笨重的方框眼镜，但和展翼长得有七分像的脸。林骛只是瞥了一眼就难以转开视线了。
　　因为这个男人而震惊的显然不止林骛一个人。等列车平稳运行之后，走道里又开始出现假装路过实则在偷拍的人。林骛透过车窗的倒影不动声色地看邻座的人，窗外的景色飞速划过，只有那人的侧脸稳稳地倒映在窗户上，哪怕画风问题会导致些许的偏差，但说他和展翼是亲兄弟都完全没问题啊。

　　这头林骛还在搞自以为隐蔽的偷看，其实陈启行早就发现了他的视线。
　　从上车开始，他就注意到这个邻座手里玩着的游戏。好巧不巧就是他的小破公司开发的游戏，并且在屏幕中舞动的人非常明显地就是以他本人为原型的人物。
　　当初做人物设定集的时候，被他拉来入伙做美术设计的同学灵感枯竭，最后直接从主创团队里挑了几个人当模特，最后被做出来的人物里，有好几个都顶着他熟悉同事的脸，而展翼这个角色是最先放出的一批，其他几个则尚在数据库中。
　　暂时可以被定义为展翼之父的人略有些尴尬收拾自己的行李，突然那个在玩游戏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陈启行并不确定拿着手机的人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过于炙热，而不带防窥屏的手机屏幕正中依然是展翼的画面，这个画面仿佛下一秒就会演变成大型认亲现场，陈启行已经想要开始挖别墅了。

　　好在之后两人之间并没有交流，陈启行看着邻座放下手机转头开始看窗外原本还松了口气，但无意间转头却在窗户里和那人对上了视线。
　　两人明明都看着窗户，但又是在对视，陈启行现在才真正看清他的脸，鼻尖有个很可爱的痣，那双眼睛让陈启行联想到了家里的那只大萨摩耶，是双极生动的眼睛。
　　两人就默默“对视”了十几秒，最后还是林骛先低下了头，毕竟被一个这么像自己“老婆”的人盯着，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熟悉的热度又在他脸上准备蔓延了，好在陈启行也在此时移开了视线。
　　这个小插曲最终也没有让两人开展后续的交流，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林骛该准备下车了，他小声地说着借过，从里面的座位里钻出来。
　　为了避免身体的接触，林骛整个人以非常扭曲的姿态迈过了陈启行，他在走道里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对面滑出来的大行李箱撞了一下，在逐渐减速的车厢里，本就没有站稳的林骛一下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去，他非常努力地调动自己的核心力量试图站稳，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林骛和陈启行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这么一倒，林骛几乎整个人就坐进了陈启行的怀里。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都做何反应。
　　过近的距离让林骛能清晰地感受到陈启行的呼气轻轻扫过他的耳边，男人身上薄荷洗衣粉的气味将他包围起来，眼镜后那双原本锐利的眼睛现在也泛出一些迷糊来。
　　林骛在心里尖叫着，嘴上疯狂道歉并飞速从男人腿上站起来。借着理头发的动作盖住自己被吹红的耳朵，向车厢门冲去。
　　这种场面，狗血的仿佛是在拍青春偶像剧，而林骛的表现则完美地贴合了暗恋人设。
　　陈启行盯着自己的大腿沉思许久，刚刚的触觉还清晰地留在他地脑海里。良久，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林骛那双圆圆的狗狗眼总让他忍不住嘴角上翘，不过这会的林骛却依旧沉浸在令人窒息的尴尬中，所幸他走出车站，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林骛的经济人对林骛一直不太上心，毕竟就林骛这种没有内卷心思的咸鱼，显然也没有什么让他赚取金钱或名声的机会，今天这个电话属于两人之间的惯例，每次林骛外出工作回来他都会打来询问一下情况，不过这次，经纪人说话总有些含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却一直拖着不肯挂电话。
　　这个经纪人也跟了林骛一年半了，华鸿娱乐有个隐形规定是一个经纪人只能带两个艺人。经纪人的收入一定程度是和艺人挂钩的，而这些底层的经纪人更换艺人也是常事了。果然，等对面终于开口提换人的时候，林骛也没有多做挽留。
　　但等挂了电话，林骛还是有些心情复杂。尽管这也不是第一个踢掉他的人了，但是这个经纪人是他遇到过最认真负责的一个了，那个中年女人温柔而护短，但经济的压力还是重过了所谓的情谊。
　　在华鸿的这三年林骛一直都过的很模糊，曾经努力学习的日子已经离他很远了。因为小时候跳级，长大后又被处处紧逼着学习，林骛几乎没有关系亲密的朋友，从他和父母坦白性向起，他已经很少在有能去体验与人交换纯粹情感的机会了。
　　但即便如此，在出租车上听司机师傅交流人生大道理还是让他有些阿巴阿巴了。

　　林骛一路痴呆着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刚刚经纪人说公司过两天会给他配新的人带他，这几天就算是给他放假了。
　　早就过了饭点，林骛也饿麻了，非常顺手就打开了idol。
　　Idol这两天一直在宣传新版本的信息，似乎会开出很多新的活动，主线剧情也会往下更新。林骛认真地看了看即将更新的内容，其中和林骛关系最大的还是一个名为练习室的日常活动的更新。
　　因为东极游戏公司规模不大，很难在保证完成正常剧情更新的同时上线足够多的新人物和新卡面，而现有卡片的数值对于一些并不热衷抽稀有卡的人来说，要通过主线里的关卡还是比较困难的，因此，在练习室里通过打歌收集各样的素材用来提升卡片的数值。
　　简而言之，就是可以让四星卡变成四星半卡的活动。
　　而且自从上次逛过论坛并且在那扎根之后，林骛也看到了著名内鬼的剧透，说接下来几个版本里会开排行榜，暂定是统计单个角色的所有卡面数值，前几名还会有特殊奖品，而且大概率就是角色限定卡片了。
　　平静而仔细地阅读完练习室的规则之后，下一条更新内容让林骛一下就炸了。
　　在林骛粉上展翼的第五天，策划组居然做人了！展翼要出新四星卡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完了日常任务，攒好抽卡的钻石，林骛开始慢慢地观看主线剧情。

　　此时的东极策划组办公室里，组长方塑看着新版本宣传内容里临时添上去的最后一条，沉思为什么之前那个，异常抗拒展翼相关内容的陈启行，居然会在线上会议里突然松口允许了新卡片的上线。
　　此时隔壁美术设计办公室已经开始为刚刚和陈启行抗议的组长举行歌颂仪式了，这意味他们不仅突破了交稿死线，甚至已经预存下了几天不用加班的美好时光。
　　整个东极办公室里的人员基本都是一个大学出来的，磨合了这么多年，大家都知根知底，方塑更是和陈启行做了四年舍友，以他对陈启行的了解，陈启行绝不会因为什么来不及交稿而启用自己否定过的备案。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微信联系了陈启行，“你怎么突然想开了，不是说不想自己的形象过度曝光吗？”
　　之后很久都每得到回音，方塑干脆准备收拾东西下班了。刚摸到门卡，对面回信了。
　　“突然觉得要顺应一下人气，满足一下他们的要求。”
　　“顺便你记得几天把版本更新的方案改一下，就之前说的几个点。”
　　果然和工作狂就不能有多余交流。
　　原本一身轻松下班的方塑默默留下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