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沦陷》如露如电

9、Chapter 9

　　暮色四合，夜晚的蝉鸣声响破天际，车窗外霓虹灯光连成一片。

　　车里开着冷气，楚意仍开了一点车窗，晚风挟裹着丝丝热意扑面而来，带着夏日特有的清新味道。在空调房里待久了，呼吸一下这来自大自然的热空气，竟也觉得通体舒畅。

　　微醺的酒意和裹在一团的夏意融在一起，让楚意的脑袋有些昏昏然，大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那家餐厅提供代驾，顾衍之和楚意两人在后排落座。

　　“家里有人吗？”顾衍之声音闲散，仿佛夏日肆意散开的枝叶。

　　楚意本来在窗户边趴着，听见他的声音后，靠回车上的椅背，看着顾衍之答道：“家里没人，我爸在他公司那边的房子住，我妈……不知道在地球上的哪个角落旅游。”

　　楚意回答得很认真，一双澄澈的秀眸直愣愣地盯着顾衍之的眼睛。

　　车内光线不足，楚意的脸隐藏在明暗交错之中，车窗外路灯的光透了进来，偶尔投射在她的脸上，如幻影一般影影绰绰。

　　顾衍之眯了眯眼，想要再看清一些楚意的样子，车内气氛变得有些氤氲缱绻。

　　“但是，”楚意突然提高音量，伸出一根手指，立在自己和顾衍之之间，“家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你猜是谁？”

　　顾衍之：“……”看来是有点醉了，那酒的后劲发挥出来了。

　　但他还是顺着楚意的话问道：“是谁？”

　　楚意眉眼清澈，眼神中好像装满了星星：“陈姨，她在家陪着我呢。”

　　顾衍之勾了勾唇，道：“明天想睡懒觉吗？”

　　楚意眼阔微张，像是没听懂他的问题，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低速运转。

　　顾衍之觉得她这幅样子有些傻得可爱，眸中蕴着似笑非笑的光：“今天晚上喝了酒，明天早上多睡会儿吧，下午再来上班。”

　　楚意愣愣地“嗯”了一声，半晌，见顾衍之没再说话，她又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了。

　　到了楚家别墅门前，顾衍之跟代驾交代了一句，让他稍等一会儿后，便跟着楚意一起下车了。

　　他落后半步，跟在楚意身侧靠后的位置。

　　楚意走出一小段距离，突然顿住脚步，转身仰着头看向顾衍之，问：“你跟着我干什么呀？”

　　男人低头，视线落在她疑惑的眸子上，眸光玩味，轻轻哂笑道：“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楚意看着他，怔了两秒，而后目光瑟缩了一下，转头就朝别墅门口跑：“陈姨，有色狼，快出来打色狼。”

　　顾衍之：“……”

　　他赶紧小跑跟上楚意，而楚意发现他追上来之后，跑得更快了，喊的声音也更大了。

　　陈阿姨闻声从别墅里赶了出来，就看见楚意被人追着跑的这一幕。

　　她是楚家的保姆，从楚意还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楚家工作，快十年了，跟楚意的关系很亲密。

　　陈阿姨赶紧伸手将楚意拉到自己的后面，一只手拦在楚意的身前，如临大敌一般的表情。

　　顾衍之哭笑不得地停下脚步，没踏进别墅外的草坪，站在了栅栏之外。

　　他抬起一只手，示意陈阿姨不要害怕。

　　楚意两只手搭在陈阿姨的胳膊上，像一只受惊的小狗：“陈姨，快把他打跑。”

　　顾衍之无奈一笑，赶紧解释道：“陈阿姨，我是顾衍之。”

　　陈阿姨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眼中的戒备仍没有消去，喃喃道：“顾衍之……？”

　　见陈阿姨好像不太记得自己，顾衍之接着道：“阿意初二暑假那年来我家住过两个月。”

　　楚意十四岁那年，陈阿姨家的儿子正值初三暑假毕业，跟同学去桥下的湖里游泳，游到深水区的时候，差点溺水，索性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了上来。

　　陈阿姨吓破了胆，向楚意的父母告假，想回家照顾孩子，也看着孩子不让他乱跑，安然度过暑假。

　　楚学林和邓悦当然准许了，后来才有了把楚意送到顾衍之家的这一出。

　　陈阿姨放下拦在楚意身前的胳膊，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啊，我记起来了。”

　　六年前，楚父楚母将楚意接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将柏清秋和顾衍之叫来家里吃饭，那时就是陈阿姨下厨做的菜。

　　一晃六年过去了，难为陈阿姨还记得这件事。

　　顾衍之指了指陈阿姨身后的楚意，说道：“公司聚餐，她喝得有点多，我就把她送回来了。”

　　陈阿姨连忙道谢：“麻烦你了啊，小顾，还大老远地把她送回来。”

　　“没事，”顾衍之看了眼醉眼朦胧的楚意，“那您带她进去吧，我就回家了。”

　　“好，辛苦了啊，小顾。”陈阿姨同顾衍之道别，扶着楚意进了别墅。

　　顾衍之站在别墅外，直到看见陈阿姨和楚意进去了之后，才回到了车上。

　　翌日。

　　七点二十，闹钟准时响起。

　　楚意抓过手机，关掉了闹钟。

　　又过了五分钟，闹钟又响了，她关掉后，挣扎着解锁手机，翻了翻消息，看看朋友圈，迷蒙的双眼之前模糊一片。

　　她每天早上都是靠着这个方法，让自己短暂地从睡眠状态切换到起床状态。

　　去洗漱间洗了把脸，楚意还是没能完全清醒过来。

　　昨晚的红酒极具迷惑性，初时喝的时候只觉量少，什么都感觉不到，却没想到后劲还挺大，她酒量不大，喝完之后便觉得昏昏沉沉的。

　　她对于昨晚饭后的记忆很模糊了，只隐约记得好像是顾衍之送她回来的。

　　下楼之后，她拎起包想走，听见厨房里有动静，她顿住脚步去看，见是陈姨在厨房里忙活。

　　楚意走过去，问：“陈姨，您在做什么啊？”

　　陈姨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长勺，回头说：“我给你煮了点白粥，还弄了两个你爱吃的下粥菜。”

　　楚意柔声道：“不是跟您说了嘛，早上不用给我做早餐，我在公司外面买也很方便的。”

　　在致和公司工作的这些天来，楚意一直没让陈姨因为自己早起。陈姨说要早上起来给她做早饭，都被她严词劝退了。

　　陈姨笑起来面容慈善：“就今天这一次，我想着昨天你喝酒了，吃点白粥舒服一些。”

　　她连忙走近厨房，端出来一小碗白粥，还有两个包子：“放心吧，这粥我都给你放凉了，不烫了，吃起来快，不会耽误你上班的。”

　　陈姨都这么说了，粥和菜都准备好了，楚意总不能让她白忙活一场，浪费她的心意，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陈姨，你也一起吃。”

　　“我等你吃完再吃，你快先自己吃。”陈姨又转身进了厨房，将两碟小菜拿了出来。

　　楚意平时吃饭慢，但这会儿赶时间，便狼吞虎咽地将粥和包子都吃下肚。

　　吃完后，她拿起包，急急忙忙地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来了。

　　陈姨本在送她出门，看她又回来，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拿啊？”

　　“不是，”楚意顿了片刻，试探着问道，“昨晚是有人送我回来的吗？”

　　“对，”陈姨答，“是小顾送你回来的。”

　　“好的，”楚意像一阵风一样跑了，“陈姨拜拜，这回真走了。”

　　路上，她打开手机回消息。

　　早上睡眼朦胧地时候，她迷迷糊糊看到了张世泽给她发的两条消息，但当时忙着起床洗漱，没时间回他。

　　张世泽问她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想请她吃顿饭。

　　楚意心想，上次他说要还人情，不是已经还了么，怎么又要请吃饭，难道是发财了？

　　楚意回道：【上次你已经请我吃过一顿饭了，怎么好意思让你再破费】

　　张世泽道：【没关系的，吃顿饭而已】

　　楚意：【还是不了吧，晚上我想早点回家休息】

　　她看见手机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便没有退出聊天界面，结果等了一分钟了，还没收到消息。

　　手机的另一端，张世泽无奈地告诉他妈妈王艳：“楚意说她晚上不想出去吃饭，想回家休息。”

　　王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你不会换个说法嘛，用更充分的理由让她不好拒绝。”

　　张世泽将身侧的沙发上一扔，说道：“妈，我是想发自内心地请她吃饭，不是想用各种理由要求她跟我见面。”

　　王艳伸出食指，指着张世泽说：“你想你想，你怎么想重要嘛，既然你自己本身就想约她出去，那用什么方法约出去的重要嘛。”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语速又快：“你爸的公司还指望着她家的，你不跟她走近点，多帮你爸想想办法，咱们家怎么挣到钱，你哪有这么大的房子住？”

　　张世泽被劈头盖脸地一顿骂，神色怏怏，只好给楚意继续发消息。

　　【我是想着，趁现在暑假有空，叫上班上的几个同学一起聚聚餐，平时大家都忙，没多少时间聚】

　　楚意微微凝眉，心里生出了两分犹豫。

　　张世泽又说：【我打算叫上王琦，陈帆，徐怡他们，他们肯定也想让你一起去热闹热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意也不好再强行拒绝，既然是几个同学一起聚餐，热闹一下也行。

　　便回道：【行，那你定好了地址发给我】

　　聊完了这些，车也快行驶到致和的门口了。

　　楚意早晨吃完饭之后，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昏昏沉沉，便没有自己开车，叫了辆车到公司。

　　和赵灵、徐嫣打过招呼，她发现两人的状态竟然还好。

　　到了顶层，推开门，顾衍之一如既往地在处理公务。

　　只是，听到门口的响动时，他抬起了眼，看到是楚意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丝微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