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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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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府正屋。
赫舍里夫人跟心腹柳嬷嬷诉苦。
“男人真是无情啊,乐容病得那样重,数着日子熬,做丈夫的,做父亲的,竟然都不在身边,我苦命的女儿!”
柳嬷嬷安慰她,“万岁爷曾许诺皇贵妃娘娘,待太皇太后孝期满后封她为后……”
或许皇贵妃能为着这个皇后之位能撑下去。
赫舍里夫人愠怒,“万岁爷若是真有心,就该早行事,冲冲喜,容儿心情一好,可能病就好了,用萝卜吊着毛驴,很有意思么?”
柳嬷嬷大惊,“夫人!”
赫舍里夫人自知失言,低头不语。
柳嬷嬷吩咐侍女打水来,亲自侍奉赫舍里夫人重新梳洗。
这时,管事来报:“皇贵妃娘娘遣了太监传话,请夫人入宫。”
这么突然,赫舍里夫人心陡然提高,急问:“可是娘娘身子不好?”
管事连忙道:“李公公说娘娘没事,只是病中无事,思念母亲姊妹,请夫人进宫时带上咱们府上的两位姑娘。”
赫舍里夫人这才放下心,转而吩咐人去叫姐妹俩。
乐盈、乐珠所住的院子挨着,于是结伴来正屋。
皇贵妃早在康熙十五年入宫,多年未见,乐盈在脑中仔细搜索原身记忆,很模糊,至于乐珠,更不用说了,当时她还是个吃奶的小娃。
“见我们做什么?”
乐盈摊手,半开玩笑说:“谁知道,也许请我们进宫玩儿,还有吃。”
乐珠看了她一眼,替她担心,“你还有心情说玩笑话呢,说不定她见得就是你,我只是捎带着,你可得小心点。”
乐盈想的很通,就算有什么事,那也不是后宫的女人所能决定的。
佟佳氏的每一个成年女儿都是珍贵的政治联姻工具,一则可以进宫选秀,延续家族皇恩,二则,与满洲八旗高门大户联姻,巩固家族势力。
皇贵妃喜欢或者不喜欢她都没关系,有些事也只能由康熙或者佟国维来决定。
这大概也是佟府待女儿娇养、贵养的原因所在吧。
……
这是乐珠第一次进宫,激动兼好奇,碍于赫舍里夫人,不敢四处张望,看着身边一脸平静坦然的三姐,非常佩服。
乐盈不会告诉她,穿越前,这座紫禁城她已经参观了不下十次,熟得很!
承乾宫,皇贵妃佟佳氏寝屋。
赫舍里夫人带着两个庶女行礼,皇贵妃连忙喊免礼,“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快坐吧。”
她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虚弱,乐盈忍不住抬头去看她。
久病在床的人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皇贵妃形销骨立,瘦的真就只剩一把骨头,只一双眼睛愈发大而亮。
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看向乐盈,不确定地说:“你是盈盈吧,还记得姐姐吗?”
乐盈说:“我记得小时候姐姐喂我吃糕,很香甜。”
皇贵妃:“嗯,那时候你胖乎乎的,爱吃江米炸糕。”
她又转向乐珠,“你是珠儿,今年多大了?”
乐珠连忙回道:“今年十五岁了。”
皇贵妃颔首,感叹道:“我当年进宫时,你们还是小小人儿,一转眼,这许多年过去了啊。”
皇贵妃似乎是真的想念妹妹们,她温和地跟她们说话,就像寻常姐妹一般,问她们爱吃什么爱玩什么。
乐盈穿越前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天南地北见识够多,全球的顶级名人、权人(电视、手机新闻)天天见,个个认识!
她心里不犯怵,大大方方地说话,还跟皇贵妃讨论了一番江米炸糕是豆沙馅的好吃,还是奶油馅的更好吃。
皇贵妃喜欢奶油馅,乐盈更喜欢豆沙馅,不过两人倒是达成一致——那就是猪油白糖馅最难吃。
皇贵妃状似幽怨地看了一眼赫舍里夫人,抱怨道:“额娘爱吃猪油白糖馅的,每次就只给我吃这个!”
屋子里的气氛快活起来,乐珠也能插几句话,“我们府上的厨子想出了一种猪肉馅,也十分美味呢。”
“真的?”皇贵妃笑道,“额娘下次进宫给我带一盒子来尝尝。”
皇贵妃很大方,给俩妹妹一人赏了一个带珍珠红宝石大璎珞的金项圈。
乐盈把项圈挂在胸前,脖子有压迫之感,实心的!
闲谈了半个多时辰,赫舍里夫人心疼女儿,劝她去休息,皇贵妃罕见撒娇道:“额娘,难得女儿今日精神尚好,您就让女儿跟妹妹们多说说话。”
她似乎跟乐盈特别投缘,伸出手来,“盈盈扶着我,陪我去院子里逛逛。”
乐盈扶起她,第一感觉就是她真得很轻,走路飘飘忽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皇贵妃没让其他人跟着,两人走出寝屋,庭院右侧有一株粗壮的梨树,梨叶繁茂,像一把撑开的翠盖大伞,伞底下则是浓浓的树荫,清爽宜人。
一树梨花一承乾。
乐盈看着这株梨树,心里升起一神奇的感觉,穿越前,她也曾穿汉服,踏着四月的春光,在这里“打卡”留恋。
跨越三百多载,梨树依然还在。
皇贵妃走过去抚摸着树身,轻轻问:“你知道这棵梨树的来历吗?”
乐盈想起导游讲的故事,难不成还真和董鄂妃有关吧。
董鄂妃在宫里可是禁忌,乐盈说了个冷笑话,“建这座宫室的时候顺便也就种了,不种梨树,可能就种海棠了。”
进宫这一路走来,宫室院落种的最多的就是海棠。
皇贵妃笑了一下,“你说得对,其实没什么来历,入关后这里就有这树了,后来枯死了,便又续种上,与某些人并无关系,但世祖孝献皇后确实最爱这株梨花。”
她的眼睛直视乐盈,定定地说:“承乾宫曾是孝献皇后的寝宫,世人皆以为住承乾宫的乃是皇上的宠妃,太皇太后懿旨令我住在这里。”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凄凉,缓缓伸手抓住一片梨叶,声音轻若无闻,“孝献皇后在世人眼里就是致使世祖早逝的祸根。太皇太后从小教导皇上以之为诫,雨露均沾,不可独宠一人,却偏偏安排我住进了承乾宫。”
她的话信息量很大,乐盈稍一想就明白了。
太皇太后这是防着佟佳氏势力过大呢。康熙帝幼时亲眼见证了皇父与董鄂妃的那一段承乾宫往事,成长过程中被处处要求以皇父为诫,刻骨铭心。他每次来承乾宫,总不免想起皇父的这位宠妃,心情注定不会太好,就算是有十分喜爱皇贵妃,也变作五分了。
一直到顺治朝,后宫都是太皇太后娘家——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一家独大,这个状况从康熙朝发生转变,后宫蒙古族势力减小,满洲八旗势力迅速增强。佟佳氏作为康熙帝的母家崛起的速度尤其之快。
太皇太后给佟佳氏的女子在后宫埋了一个天大的坑!
皇贵妃身处天坑,世人都以为她过得很好,真真有苦说不出,这后宫的日子也只是表面的荣光而已。
乐盈从皇贵妃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怜悯。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她的灵魂是现代的,人生不满百年,说快也很快,只要不祈求虚无缥缈的帝王之爱,她就百毒不侵,喜乐无穷尽。
她问道:“娘娘今日召见我的原因是什么?”
两人十多年未见,更不是出自同一母亲所生,乐盈不认为皇贵妃对自己有深情厚谊的姐妹之谊。
果然,皇贵妃笑了笑,“就是见见你,我没几日好活啦,”她似乎对自己的寿命并不怎么在乎,“佟佳氏肯定要送女子入宫,我呢,就替皇上掌掌眼,你想当这承乾宫的主子娘娘,享荣华富贵,得要过了我这关才行。”
她充满恶趣味看着乐盈,似乎在说,你求我啊,求了我,我就让你过关。
乐盈觉得这位皇贵妃真是个矛盾的女子啊。
前面暗示她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后面又拿什么承乾宫“主子娘娘”诱惑她,难道真叫这十年来后宫生活给扭曲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