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争锋》风聆

1、谁与争锋

　　汴梁十月，金秋盛景。
　　碧云天，黄叶地。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汴梁城内，四方楼金风徐徐，红叶染霜。
　　楼下半条街却已经如同戒严，街上已无平常百姓出没，而看来悠闲来往的人却个个神色紧张。
　　今日，京城两大帮派：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在四方楼顶摆宴，商谈二派和解及划清地盘之事。
　　六扇门四大名捕之无情、冷血二人作为调停公证人出席。

　　金风细雨楼代总楼主戚少商此时正站在楼下。
　　他抬头向上望了望，然后上楼梯。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稳。
　　他身后，跟着孙鱼、张炭二人。
　　二人心中均有些忐忑不安，几次不小心互相挤撞，两颗脑袋磕到一起。
　　（二人心音：楼主真是稳如泰山，这个时候还可以上楼梯像走钢丝，走得慢死了…… = =+）

　　京城朝野尽知，当今金风细雨楼戚楼主与四大名捕的老大无情不知什么时候结了梁子，见面即针锋相对。众人猜测，大约是戚楼主在神侯府做事时，与作为神侯府上司的无情大捕头产生分歧，以致不和。而戚少商今非昔比，如今贵为金风细雨楼代总楼主，俨然京城群龙之首，更与无情互相看不顺眼。

　　四方楼顶，已有六扇门的人把门。
　　窗边坐一青年，儒生长衫，眉目如画，温文中略带一股肃杀之气。
　　青年的座椅四周，有四个伶俐可爱的小童。
　　青年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冷峻英挺的年轻人，身子立得如同一杆长枪。
　　——这几人正是无情、冷血，以及无情的三剑一刀僮。

　　见戚少商上了楼，冷血只是对他微一颔首，冷冷看着上来的三人。
　　戚少商负手站定道：“盛大捕头，冷捕头。”
　　无情神色不变，八方不动，声音冷得像冰窖吹风：“戚代楼主，坐。”
　　戚少商却不马上坐。
　　他向四周扫了一眼。
　　——六分半堂的人还没来。
　　他慢慢踱到窗前，向外望了望，然后才转身，走到无情对面的桌前，坐下。
　　桌上，有一壶，一杯，一碟，一碗。
　　他端起杯，却并不喝，只是看着杯中茶叶浮沉悠闲道：“大捕头，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无情不答，淡淡问：“杨总管不来？”
　　戚少商道：“军师还有些事要布置，过一会儿就会来。”
　　无情侧头，看了看楼下街上来往的人，回头道：“戚代楼主是朋友遍天下，保镖不离身，防备工作做得如此周密，莫非连六扇门也信不过？”
　　戚少商道：“戚某自认比不上大捕头的暗器，“千手不能防”，隐藏之巧之深，令人防不胜防，能伤人于毫无防备。”
　　无情冷冷道：“我的暗器既不淬毒，也不会错伤人。倒是听说戚代楼主连日常茶水也暗藏玄机，当真是机关算尽。”
　　戚少商微微笑道：“哪里哪里，戚某只是偶尔在茶水中多加了些调补药物而已，听闻大捕头最近身体又有欠安，大捕头公务繁忙，为国为民，也当注意身体才是。”
　　无情眉毛轻扬，声音不变：“盛某的身子不劳戚代楼主操心，盛某虽腿有不便，但追捕制敌未曾失职。戚代楼主还是自己多担心着自己的事为上。”

　　叶告偷偷凑过来跟陈日月咬耳朵：“公子说话越来越厉害了，你说，这戚少商到底也算是咱们一边的，为什么公子见了他总是冷眉冷眼的？”
　　陈日月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了吧？戚少商虽然算是帮咱们的，但是我就看他行为不端，土匪作风，公子那是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不要得意忘形，八成是戚少商最近又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让公子晓得了。”

　　张炭歪过头小声对孙鱼说：“楼主说话越来越高深莫测了，你说他回回见面都和无情大捕头斗嘴，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呢？”
　　孙鱼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楼主的心思岂是你我二人能猜透的，我们安安份份听吩咐就是了。”

　　只听戚少商似乎叹了口气，幽幽道：“大捕头是铁齿铜牙，即使身无暗器一样可以伤人于无形，戚某佩服，自愧不如。”
　　无情好像稍微怔了一下，搭在扶手上的手也紧了一紧，然后说：“盛某向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已……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戚代楼主是京城一方之霸，当明白这个道理，若定要鲁莽行事，我们也只好公事公办。”
　　戚少商又微微笑，彬彬有礼地点头道：“不敢，能领教大捕头的伶牙俐齿，戚某也是三生有幸。但这‘公事公办’说的忒伤和气。不知戚某是哪里得罪了盛大捕头，大捕头指点迷津，戚某也好改日登门谢罪。”
　　无情似乎毫不领情：“戚代楼主这话盛某担当不起，今日既是两方和谈，戚代楼主就不知避嫌？”
　　戚少商道：“如今六分半堂的人还未至，盛兄何必如此敌意。”
　　无情道：“我一向公平公正，不偏不袒，不管什么场合。”
　　戚少商突然嘴角挑起一丝冷笑：“不偏不袒？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帮王楼主的。”
　　无情神色不变，语气中却略带讥诮：“帮你的人也不少，戚代楼主自有义士知交为你挡剑，又有红粉知音为你效命，还对盛某的话耿耿于怀？身正不怕影子歪，戚代楼主莫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这话一出口，戚少商顿时怒火中烧：“呵，戚某自问心无所愧，天地可鉴，盛大捕头这话说的什么意思？莫非盛大捕头这就要定了戚某的罪？”
　　他突然站起来，“砰”地一声，手中的茶杯已碎。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三剑一刀僮同时握住了刀剑，几乎要跳出来挡住他们的公子。
　　冷血手不动，只是冷冷瞪了一眼戚少商身后的孙鱼和张炭，二人都是心中一抖，直想上前拉住他们的楼主。
　　此时，多云的天空骤然亮了一下，好像一团光从四方楼上空闪过。
　　张炭和孙鱼不禁心中暗想：这两个龙首老大对着发起脾气来，当真是风云为之变色……
　　却见无情微一抬手，不动气道：“戚楼主既问心无愧则最好，如今戚楼主是京城群龙之首，行事自当有分寸，我们也好安心。好了，大家都稍安勿躁，看时辰六分半堂的人也该到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戚少商这才冷静下来，重新坐下。

　　一个时辰之后，回来的路上，白可儿悄悄对何梵说：“不知道为啥，公子每次跟戚少商见面都要吵一架，但是我觉得他每次吵完了回来却心情很好的样子。”
　　何梵歪头想了想，说：“可能公子觉得能制住戚少商这个□□老大的气焰，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所以心情就变好了吧。”

　　张炭小声问孙鱼：“楼主见到无情大捕头，总是免不了上火，但是火气过了反而显得神清气爽，心情舒畅。你说楼主是不是练‘一元神功’已经入了什么臻境，能够化火气为真气？”
　　孙鱼说：“这事你得去问杨总管，楼主练功的深浅，怎会让你我知道？”

　　那一段对话，后来也被冷血说给铁手听。
　　铁手若有所思地说：“大师兄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戚楼主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两个人都是人中龙凤，现在又是各自代表一方利益，对峙起来难免互不相让，针锋相对。再者，我们既是作为官方代表，就要公正严明，不念私情，划清界线以表明立场，这才能让人信服。”
　　（铁手心音：大师兄提到为少商挡剑的“义士知己”，说的是那人吧？大师兄这样无端提到他，不知是否是在暗示少商，京城的争斗不要再让他牵扯进来？……青霞啊青霞，京城不比边远山区，你可要谨慎小心，勿要再惹事端，让刑部追查。）

　　当晚，金风细雨楼院中。
　　杨无邪听了孙鱼的话，温温朗朗地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戚楼主果然是心思非比寻常，敢与心计无双的无情公子打机锋。”
　　孙鱼问：“依军师之见，楼主跟无情大捕头的关系到底如何？”
　　杨无邪笑道：“这事只有戚楼主自己心里最清楚，外人妄加猜测都是枉然。你只要记得，现在戚楼主是一楼之主，我们无论什么场合，都要站在楼主一边。”
　　（杨无邪心音：戚代楼主的心计果然越来越深了，他先把我支开，难道是察觉到了我与那人私下有交情？我还没上楼，他却只说“六分半堂的人未至，何必如此敌意”，难道会是意有所指？我既没有对不起楼子的心，也问心无愧，不过此事我还得更加小心，从长计议才好……）

　　六分半堂，踏雪寻梅阁内。
　　伪装成跑堂小二的六分半堂弟子写的汇报正拿在雷纯手中。
　　雷纯抬头盈盈一笑，对狄飞惊说：“你看戚楼主和盛大捕头这是唱的哪一出？”
　　狄飞惊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看着胸前水晶，睫毛低垂，筛过眸中清清灵光：“戚楼主和神侯府既是在同一阵线上，这一出戏则十有八九是假戏真做。他们二人打的什么机锋，私下还有什么机密，我们还不得而知，一切得小心提防。”
　　雷纯声音柔柔婉婉地说：“看来戚楼主这已摆开了阵势，等着我们应战，我们自己也得多加小心，不要为人所趁。”
　　狄飞惊微微点头，心中却暗暗一凛。
　　（狄飞惊心音：大小姐说这话，莫不是也看出了什么端倪？今天那戚少商有意把那人支开片刻，已是让人生疑，难道我二人暗中见面之事，竟被人察觉？这不可能，我自信一切都安排得万无一失……不过不管如何，下次一点要更加小心。）

　　夜深，神通侯府内，
　　任怨低头站在桌前，桌上放着被收买的六扇门的小跟班写的报告。
　　方应看白玉一般的手中正拿捏玩摸着一枚紫色的晶石。
　　他静如处子的神态中，有一种异样的媚惑，让任怨隐隐觉得不安。
　　任怨低声怯怯，似乎怕惊破了一个美梦：“小侯爷，看来这戚少商与无情间隙不小，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离间计……”
　　方应看并不看他，而是把紫晶石举到眼前，透过紫晶的世界都变了颜色。
　　方应看轻轻一笑，笑中似乎确有一个紫晶的绮梦：“你可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彩色的晶石？”
　　任怨乖乖巧巧地低头不语。
　　方应看又一笑：“就是让你们看不清它真正的底色。”
　　他两根秀气的手指突然一使劲，紫晶石在他手中清脆地碎裂。
　　“传我的命令，这些天让人严密监视神侯府和金风细雨楼，若有可疑之人出没，速来回报。”
　　（方应看心音：这两个人分明就是在打机锋，故弄玄虚。他们会无缘无故提到王小石，看来王小石真的已经进京。这二人莫非在互相暗示王小石什么情况？王小石是不是就藏身在神侯府或者金风细雨楼中？呵，小石，你躲得了我一时，躲不了一辈子，你既进了京，就该知道我一定会找到你。）

　　半夜，蔡京府中。
　　蔡京缕着髯须，默默不语。
　　孙收皮问：“是不是要严密监视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动向？”
　　蔡京道：“暂且不必。你先把府中守卫增加一倍，府中的厨子丫鬟更换一批。”
　　（蔡京心音：诸葛小花你这老匹夫，一把年纪了手下毛头小子还管教不好。那两个小子莫不是又在商讨什么刺杀老夫的计划。说什么“暗器不能防”，什么“淬毒”，什么“茶水中暗藏玄机”，莫非是要暗中向老夫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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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汴梁上空。
　　一个圆形飞行物中，一群外太空FU星人正在忙忙碌碌地分析破解心电图。
　　今天，他们驾驶的HC-1号飞船掠过汴梁上空，想找个地方把上次撞进他们飞船然后被他们改装洗脑后的人丢下来。
　　飞船掠过四方楼上空时无意中监测到了两道强烈的人类心电感应流。
　　FU星人发觉这两道心电感应流相互呼应，交叠碰撞，火花四射，大为惊叹。于是飞船投下一道激光，记录下了这两道心电的感应图。

　　心电图经过FU光脑机强大复杂的分析之后，终于破译。
　　FU星人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凑在一起看着这经过破译后的心音解析以及记录下来的原话对照：

　　戚少商：大捕头，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多日不见，我很想你。）
　　无情：杨总管不来？
　　（你的军师呢？）
　　戚少商：军师还有些事要布置，过一会儿就会来。
　　（杨军师心思过人，有他在我们不好说话，我把他支开一会，先上来找你。）
　　无情：戚代楼主是朋友遍天下，保镖不离身，防备工作做得真是周密，莫非连六扇门也信不过？
　　（谈个判带这么多随从来，你怕我罩不了你？）
　　戚少商：戚某自认比不上大捕头的暗器，“千手不能防”，隐藏之巧之深，令人防不胜防，伤人于毫无防备。
　　（我是不如你，没料到你发带里都夹带着针，那天晚上险些着了你的道。）
　　无情：我的暗器既不淬毒，也不会错伤人。倒是听说戚代楼主连日常茶水也暗藏玄机，当真是机关算尽。
　　（你竟敢在我茶水里下药，就别怪我用针扎你……）
　　戚少商：哪里哪里，戚某只是偶尔在茶水中多加了些调补药物而已，听闻大捕头最近身体又有欠安，大捕头公务繁忙，为国为民，也当注意身体才是。
　　（哎，“一朝春尽”虽然有些迷药的效果，其实是滋补的药，你身子弱就别硬撑着，我是担心你。）
　　无情：盛某的身子不劳戚代楼主操心，盛某虽腿有不便，但追捕制胜未曾失职。戚代楼主还是自己多担心着自己的事为上。
　　（我身体如何不用你操心，不管什么事，我从没输给人过，你还是担心着你自己吧。）
　　戚少商：大捕头是铁齿铜牙，即使身无暗器一样可以伤人于无形，戚某佩服，自愧不如。
　　（是啊，第一次……你张嘴就咬了我一口……）
　　无情：盛某向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已……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戚代楼主是京城一方之霸，当明白这个道理，若定要鲁莽行事，我们也只好公事公办。
　　（你竟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那时突然……那么……粗鲁……）
　　戚少商：不敢，能领教大捕头的伶牙俐齿，戚某也是三生有幸。但这“公事公办”说的忒伤和气。不知戚某是哪里得罪了盛大捕头，大捕头指点迷津，戚某也好改日登门谢罪。
　　（不敢了，那次是我不好，不如改日再约，你指个时间，我向你赔罪？）
　　无情：戚代楼主这话盛某担当不起，今日既是两方和谈，戚代楼主就不知避嫌？
　　（公开场合，少套近乎。）
　　戚少商：如今六分半堂的人还未至，盛兄何必如此敌意。
　　（谈判的人还没来，你何必现在就剑拔弩张的，演得这么逼真。）
　　无情：我一向公平公正，不偏不袒，不管什么场合。
　　（不管什么场合，都要妥当行事，考虑周全。）
　　戚少商：不偏不袒？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帮王楼主的。
　　（呵，妥当行事？真是妥当，反正你总是向着自家师弟，不是向着我的。）
　　无情：帮你的人也不少，戚代楼主自有义士知交为你挡剑，又有红粉知音为你效命，还对盛某的话耿耿于怀？身正不怕影子歪，戚代楼主莫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还缺人向着你？别说我不知道你的那些朋友、知交、红颜知己们。）
　　戚少商：呵，戚某自问心无所愧，天地可鉴，盛大捕头这话说的什么意思？莫非盛大捕头这就要定了戚某的罪？
　　（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若有异心，便如此茶杯，你还要怀疑？）
　　无情：戚楼主既问心无愧则最好，如今戚楼主是京城群龙之首，行事自当有分寸，我们也好安心。好了，大家都稍安勿躁，看时辰六分半堂的人也该到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你心里没有鬼最好，我也没空多□□这份心，这里人多，这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