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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纠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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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林钱提着保温杯去找张际,开门的却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人,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门牌,是1016号没错啊。正疑惑间那人却笑了:“林小姐吗?我是张际的同事,请进吧。”拉开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林钱释然,昨天来的时候他们都出去工作了吧,难怪会觉得面生。对他点了点头走了进去,可是却找不到张际的身影,后面传来解释:“他一听见敲门声就说是你,然后就冲进去收拾了,你先坐下来等会儿。”话音刚落便听到张际在里边大喊:“林钱,你等我会儿啊!”
林钱奇怪,有什么好收拾的,又不是要去相亲,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吧?但还是坐下等他。那位同事去拿水杯了,林钱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个,您……”
他却了然一笑,如春风和煦:“我叫柳恩。”
林钱尴尬的笑了一下:“你们是一个部门的吗?”
柳恩摇摇头:“不是,我是技术部的,这次的案子需要好好审定。”
林钱点头,其实她并不太了解这些,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平时在林韵和那儿只是跟着朱姐去实地看看,行业不同涉及的工作内容也大不相同。
柳恩给林钱接了一杯水:“林小姐也是T大的吗,跟张际是校友?”
林钱接过水杯:“谢谢,叫我林钱就好。”然后喝了一口水润喉:“他大我两届,我是数研会的,张际是社长。”当时心思不正才进数研会,没想到却白捡来了这么长时间的交情,张际对自己来说,是重要的吧。
柳恩点头,一脸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认识的啊……”
张际终于出来了,林钱转头看见他却把水喷了出来,柳恩则毫不留情哈哈大笑。只怪张际穿的实在与面前的两人相差甚远。他里里外外也不知道套了几件毛衣,应该把能找到的都穿上了,脖子上还挂着一圈围巾,更显怪异。林钱思忖,要是现在有羽绒衣,他会不会也穿上呢?
张际站在原地毫不自知的抓抓脑袋:“怎么了,效果很差吗?”
林钱不语,柳恩憋住笑指着他:“你快脱了吧,就一点小感冒至于这样吗?今天不是差不多好了吗,换回——”张际已经冲上来捂住了他的嘴:“你快回屋呆着吧,去和他们讨论下具体的细节,别在这儿唠唠叨叨的。”然后又咳嗽了两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好了的?”
林钱无奈的看张际,明明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偏要装病,果然是怪人。柳恩扯开张际的手,瞪他一眼,然后冲林钱抱歉的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回见啊。”
林钱点头:“再见。”柳恩走到门边还又回头鄙视的打量了张际一眼,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林钱笑了一下:“你同事倒挺逗的。”然后拿过保温杯把粥倒出来:“喏,我煮的米粥,喝吧。”
张际坐下,拿过勺,喝了一口,点头:“不错啊,挺好的。”然后又埋头大干。
林钱看张际喝的满头大汗,再看看他一身的毛衣,终于忍不住捅捅他:“哎,我说,你把这些都脱了吧。”再不脱林钱怀疑张际就会中暑了,在这个温度只有25度的房间里。
张际却抬头:“都脱了?”然后摇摇头,把围巾围得紧了些,一脸坚决:“你死心吧,我不会满足你的□□的。”
林钱顿时失了言语能力,指着他手不断发抖,然后终于出声:“我是说把这些毛衣脱了!大空调吹着,你也不嫌热!”
张际也抹抹额头的汗,然后又埋头:“吃完了再脱,我还没吃早饭呢。”
林钱又哑口无言,敢情她不来送粥,张际就会饿死自己吗?看着他裹着的毛衣与粥奋斗,刚才她没来时肯定不是穿成这样的,感冒的确也是好了吧,心里渐渐升起一股柔情。
张际吃完见林钱盯着自己出神,晃了一下手:“嘿,想什么呢?”然后摸摸脸:“又被迷惑了?你这样不行,见到帅哥就发呆,得增加点免疫力。”
林钱没好气:“我是把你的滑稽当笑话看,生活太无聊,得找点乐子。”
张际放下手,笑容沮丧:“那你再等我会儿,热死我了……”
林钱微笑,可是眼前却闪过陆非的影子,一瞬间神情又变得黯淡,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陆非多好。
出来时张际又恢复了清爽,原本就是水土不服,不适应这边的潮湿天气,所幸张际身体底子好,吃点药便又恢复过来。两人漫无边际的闲侃,只是谁都没提那天的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周日林钱不用去上班,这点林韵和还是对她很好的,可事实上他们估价所本来周末就是不工作的。林钱正抱着薯片看韩剧,脸上的神情却是愤怒的,连着咬薯片的声音也变得特别清脆。那个胖女人没钱没长相还傻乎乎的,居然都能有帅气年轻又多金的王子喜欢。只是林钱明白美丽的童话从来都只是人们的幻想,而都不会发生在现实中的,心里便多了一点平衡。
此时手机却在一边响了,林钱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按下接听键,眼睛还盯在那个帅男一号身上:“喂,哪位?”
等了半晌电话那头却一片寂静,林钱奇怪的拿下手机看了看,确实是在通话中,又塞了一个薯片到嘴里:“是打错了吗?那我挂了啊。”
耳机中终于传来声音:“我是陆非。”
薯片没拿稳掉到身上,林钱赶紧起身把它抖掉。然后又坐下,沉默无声的蔓延,她问:“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林钱的错觉,她甚至觉得能清晰的听到陆非的呼吸声,沉重而紧促。抱紧了手中的小狗,无意识的盯着电视,却只看得到那个幸福的女人嘴巴一张一合,声音都被自动屏蔽。终于陆非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有时间吗?我在宇信旁边的咖啡厅等你。”
林钱下意识的就想拒绝,陆非却又开口,果断的断了她的退路:“不要拒绝我,我会一直等你,不见不散。”然后就挂了电话,留下林钱看着手机发呆。可是林钱却真的是不喜欢喝咖啡的,不管加多少糖,舌尖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味,久久不散。咖啡的苦涩让人清醒,太多糖反而干扰了原来的味道,所以林钱宁愿喝茶也不喝咖啡。
咖啡太苦,犹如这漫漫人生。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把电视关了,林钱去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对着镜子却又有点恍惚,镜子里那张脸庞早已不复年少的稚嫩,在年华里慢慢的被染上了一些成熟。目光移到身上的黑色风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换上了一件米黄色的,然后蹬上鞋走了出去。
十一月中旬的天气也接近冬天了,外面虽然有阳光,温度却也低到体温不能单独对抗的低点。街上的人不怎么多,谁都不愿意在微凉的天气里出来受冻,宁愿趁着周末缩在家里抓紧时间休息。只有年轻的学生三三两两的挎在一起逛街,在寒风中绽放着他们的青春和热情。林钱又紧了紧外衣,自己果然是老了呢。
赶到那家咖啡厅时林钱一眼就看见了陆非,只因他就坐在落地玻璃墙边,从外面一眼就看到了。他就靠在沙发上看着外面出神,仿佛周围的喧嚣的与他无关。林钱看着他,虽然还只是大四,但也确实比以前添了不少硬朗,脸部的线条少了许多之前的柔和。
店里只有不多的几个人,在各自的角落里轻声低语。林钱走了过去坐下,陆非面前放着一杯咖啡,还是满满的,也不再冒着热气。林钱猜测,他应该等了不短的时间吧。陆非转过头看着她:“你来了。”我以为等不到你了。
林钱点点头:“恩。”
服务员走了过来,林钱抬头:“一杯曼特宁。”停了一下又说:“给他再上一杯吧。”服务员点头,把那杯凉掉的拿走。
陆非看着她,目光闪亮:“谢谢。”
林钱转过头看着窗外:“不用,是我让你久等了。”之后又陷入了沉默,林钱想,似乎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都是无话可说呢。于是只能找话题说:“是阿朱告诉你的吗?”她说的是陆非知道她的号的事。
陆非愣了一下,然后似乎也领悟了,尴尬的笑笑:“是。”顿了顿,又说:“其实他早就告诉我了,应该是你刚来的那会儿吧,他只说我会用得到的,我没想到你也来了N市。”
服务员又上来,给两人各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又退下。林钱摩挲着杯口,难怪阿朱会跟她提起陆非,是想确认陆非有没有联系她吗,可是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把自己号随便给别人呢?他难道不知道高中时陆非对她的厌恶吗?
陆非突然又开口,拉回了林钱的思绪,他说:“林钱,我们重新认识好不好?”林钱讶然,看向陆非,他神情激动,目光希翼,语气也变得不稳定:“以前是我迟钝,我伤你至深,也生生错过了我们之间的缘分,让我以后慢慢弥补你好不好。”
林钱一瞬间又慌了神,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钝痛,拿过勺子慢慢的搅着咖啡,如果真的能重新认识多好,那两个人之间会不会少了不少遗憾?可是现实横在眼前,记忆顽固的张扬着,喧嚣着不堪的过往。
王菲唱:“两个人的巧合总有个人坚持,回到原来的路住同一个城市……我们再来不及,重新认识……”只好羡慕谁年少无知……
林钱转过头,对上陆非那双清亮的眼,缓缓启唇:“不可能。”现实终归不是童话,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陆非眼神瞬间暗淡,他只看着林钱喃喃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林钱恍惚,是这样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一如既往的苦涩,在口腔充斥着,挥之不去。她笑了一下,淡若清风:“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有男朋友了。”
陆非却似乎松了一口气:“没关系,我等你。只希望你能原谅我。”
林钱怔住,然后有点郁结,这实在不是一句好话,难道他希望我和张际没有好结果吗?心里也仿若长了一根刺,硬生生的抵着,让人难受。她又不停的用勺子搅着咖啡,不说话。可是他又哪儿来的自信,就这样回到各自的轨道走下去不好吗?
陆非见她的动作,问她:“你不加点糖吗?”
林钱摇摇头:“加了糖便失了原来的味道,我不喜欢。” 她看进陆非的眼睛:“你何不试着接受别人,比我好的大有人在,我并不是你注定的那个人。”你也并不是我的。
陆非只盯着林钱,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谁更适合我。
林钱瞥开视线,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投到地上地上画出一地斑驳,光怪陆离。可是又觉得可笑,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像是一场荒诞的戏剧。林钱低声叹息:“我们遇在了错的时间里,两次。”
“不,这次不是。”陆非说的坚定。
林钱心中一动。他说得这么笃定,像是由不得她不相信一般。可是谁说的清呢,命运太奇妙,我们微小如蝼蚁,无法掌控也无法窥视。
此时林钱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咖啡厅里更显突兀。林钱看了一下,是林韵和的,便对陆非点了下头:“不好意思。”然后走向洗手间。“哥,什么事?”
林韵和问她:“你在哪儿,在家吗?”
“在外面,你事办完了?”
“恩,在哪儿?顺路的话我带你回去。”
林钱看了下手表,四点多了,便点头:“好,我就在宇信旁边的咖啡屋,你方便的话就来吧。”
林韵和说:“那行,我五分钟就到。”
林钱挂了电话回来,陆非正端了杯子细细抿着,然后放下对林钱微微一笑:“很苦,不过另有一番滋味。”
林钱一瞬间觉得,陆非虽然笑着,但是那笑容却并未到达眼底。
林韵和果然一会儿就到了,林钱看见了那辆银色的车,便对陆非歉然笑了笑:“我得走了,再见。”
陆非点头:“我们还会再见的。”林钱转身离开。
可是结账时服务员却告诉他:“刚才那位小姐已经把她自己的结了,您只要付您的就行。”陆非微怔,林钱,你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