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个小九爷》君牧

1、第一章 降生

　　晏九刚呱呱坠地，就听院子里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声道：“我说夫人生的是个小少爷吧？愿赌服输，拿两串钱来。”
　　另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压低道：“给就给。我赌品一向极佳，还能欠你的不成？”

　　晏九顿时止了哭声，侧耳倾听。

　　“……现在且不忙，小少爷刚出生，等忙过这一段再说。”
　　“那你可记着点，不许赖。”
　　“何尝赖过？我爹说了，赌是一门学问，是艺术，不是游戏。我堂堂这么大个男人，尊严和人品都压在上面了。”

　　晏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奶娘赶忙抱起来，轻轻拍他的背。
　　这一拍，晏九的小手一松，“吧嗒”一声轻响，大丫鬟扶腰眼尖手快，早已蹲下捡起来。

　　“相爷！金筹码！大少爷手里攥了个金筹码！”扶腰低声喊道。声音里掩盖不住的兴奋。

　　叶韵产后虚弱，正迷迷糊糊地睡着，闻言睁开眼望去。
　　晏蕴昭疾步过来，“果真？”
　　正在忙碌的众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朝这边看过来。

　　一个金灿灿的圆圆的扁扁的东西，落在了晏蕴昭的手掌里。
　　众人惊呼出声。

　　晏九睁开眼睛，好容易才适应周围的光线，好奇地望过去。
　　金子哎！
　　虽然小小的，比一角硬币还要小上一圈，但好歹是真金啊！亮亮的艳黄色，看着就漂亮。
　　不是万足金，起码也是千足金。

　　扶腰笑道：“相爷，大少爷看着呢！可见是他的东西了。”
　　晏蕴昭抬头看了晏九一眼，就见他黑亮亮的眼珠正眨也不眨地瞅着哪！不由心里好笑。
　　又掂了掂小筹码，奇道：“这么小的筹码，也不是市面上能看得到的。”
　　还是不大相信这是儿子带来的。

　　叶韵笑道：“相爷拿过来我看看。我远远瞅着，倒比最好的金子成色还足些。”
　　晏蕴昭边递给她边笑道：“可不是？我还没见过这么纯的金筹码。”

　　市面上筹码，金银铜铁木五种，其中金筹码最贵，一个顶千两金；银筹码抵百两，铜兑十两，铁换一两金，木则一两银。
　　如今流通的金筹码，大小比晏九这枚大好几倍，但成色上就差不少了。
　　便是皇宫里的金子，晏蕴昭也没见过纯度这么高的。

　　叶韵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一番，笑道：“亏九儿一直握在手里，倒也不硌手。这是老天爷赏赐的东西了。咱们九儿是个有福的。”
　　晏蕴昭笑道：“咱们的儿子还能无福？”
　　叶韵又笑道：“这筹码图案倒别致，枝叶蔓蔓的，好看得紧。”

　　所有赌坊里的筹码都大同小异。最显著的差别是各家刻有各家的标志，代表你只能在这家兑换，去了别家就分文不值了。
　　除了京城最大的赌坊，千金坊。他们家的筹码，走到哪里都可以兑银票。

　　晏蕴昭笑道：“等你出了月子，给九儿照这个做顶帽子戴。”
　　叶韵笑道：“相爷这主意好，我现在就想给他绣了。”
　　扶腰在旁笑道：“相爷，夫人，奴婢动手就可以了。夫人好生歇着吧。”
　　叶韵笑道：“你性子机敏又稳妥，还是帮我照看大少爷吧。叫云绣来吧，她绣工比我都好。”

　　晏九静静地吃瓜，已经开始想象自己脑袋上罩顶瓜皮帽的形象了。

　　扶腰一眼瞥见，笑道：“相爷，夫人，看来奴婢得叫云绣快些做了。少爷好像能听懂咱们说的话，想要戴帽子了。”
　　晏蕴昭和叶韵一看，就瞅见晏九黑亮亮湿漉漉的大眼睛，小鹿儿一般，不由笑出声来。

　　晏左相嫡子手握金筹码出生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
　　皇帝也知道了，乐呵呵地给晏九好大一笔赏赐。其中就有满满一小箱子千金坊的金筹码。
　　叶韵带了丫鬟婆子们整理，看到筹码箱吓了一跳，赶忙吩咐人去请晏蕴昭。

　　“相爷，这太贵重了吧？”
　　一个金筹码可换一千金，这满满一箱子……
　　这赵公公也是，礼单念了长长一串，独独将这个落下了。不然，当时就不敢收了。

　　晏蕴昭沉吟道：“既是皇上所赐，不收也得收了。赵公公怕是故意漏念这一项。”
　　省得传得满城风雨，遭人嫉恨。考虑如此周到，就更不能不收了。只是这其中是否有深意……罢，也只能将来再说了。
　　也许只是皇上刚登基，高兴呢！

　　叶韵闻言，立马醒悟，“那我赶紧收好。如今也就弄玉知道，再不外传了。”
　　正说着，弄玉在门外喊：“相爷，夫人，大小姐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儿已经稳稳当当走进来了，后面缀着一大串奶娘丫鬟，手里吃的、喝的、玩的，用的，拿什么的都有。
　　晏蕴昭一见笑道：“哟，尘儿，刚从外祖家回来，怎地也不歇着？”说着，弯腰就要去抱她。

　　晏轻尘摆摆小手，“爹爹先别抱，等尘儿先给爹娘行礼。”
　　说着，有模有样地行了个请安礼。
　　叶韵见了笑道：“尘儿真聪明。师傅也教得不错。弄玉，去跟账房说一声，每月再给陆师傅添十两银子。”
　　弄月笑着应声去了。

　　晏轻尘行了礼，这才张着小手要晏蕴昭抱，又问道：“娘，弟弟呢？”
　　叶韵尚未说话，晏蕴昭抱着女儿笑道：“弟弟睡觉呢。待会儿醒了，尘儿再去看他。”
　　晏轻尘忧心忡忡道：“弟弟怎么整天都在睡觉？白天睡多了，晚上不会睡不着么？”
　　众人笑起来。

　　晏九别的好处没有，耳朵特别灵，早在内室里听到了，心想这就是那个昨天偷偷跑来看他的小姑娘吧？
　　他也不想睡啊，他也想跟姐姐玩啊，可是不睡长不大嘛！揣了一颗年轻人的灵魂，住在一个婴儿的身体，他也很苦恼好不好？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眨眼晏九周岁了。周晬前几日，府上的苏姨娘产下个小弟弟。
　　又是次子出生，又是长子满周宴，晏相府着实热闹了几天。

　　晏九爱热闹。终于一周岁了，不用装婴儿了。晏九撒了欢地满府里跑。
　　身后紧追慢赶跟着两个小尾巴。
　　“你说大少爷怎么跑这么快？我娘说一岁小孩走路都不稳的。”
　　“别说了，快追吧。”另一个气喘吁吁地道。
　　相爷夫人让他俩跟着大少爷，谁成想两人不过多瞅了一眼来来往往的客人，大少爷就不见了。

　　晏九现在知道了。他出生那日打赌他是男是女的混账小屁孩，就是他两个豆丁小厮。爹娘早就给预备好的家生子玩伴儿。
　　两个小豆丁，一个六岁，一个五岁，一个叫清风，一个叫明月，如今被允许进来陪他玩。

　　晏九见两小孩快哭了，这才从一棵大树后转出来。
　　“嗨！”
　　清风明月顿时跟见了凤凰一般，又哭又笑着跑过来，“少爷！”
　　“大少爷，周岁宴快开始了。咱们快去吧。”
　　“是呀，大少爷，再不走，扶腰姐姐该来捉了。”
　　“对，还有大小姐……”

　　晏九一听晏轻尘，立马掏出小手绢，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咋样？”
　　俩小豆丁鸡啄米，“挺好的，看不出来。”
　　又纷纷翘大拇指，“大少爷真干净！大小姐定不会说什么了。”
　　“对，我打赌……”

　　“哎哎哎，打住打住，别跟我提赌的事儿。”
　　俩小豆丁赶忙拿小手捂住了嘴巴，面面相觑。
　　赌怎么了？

　　大少爷手握金筹码降生，是赌神下凡，将来必定赌技超群，满京城都这么说。大家都盼着一个新赌王出现了。
　　怎的大少爷貌似不喜？

　　晏九仰天长叹。
　　他到底穿到了一个什么神奇的地方啊！

　　鬼幽跟他说，老天爷看他上辈子活得太苦，死得太惨，不到二十就英年早逝，于是让他魂穿的时候带了项特殊技能，好让他这辈子不劳而获，衣食无忧。
　　这八个字，是晏九此生最大的愿望。
　　当然，不劳而获可耻了点，靠老爹也不能靠一辈子。但是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做个富家翁，确是晏九所希冀的。

　　至于怎么做到，刚满一岁的晏九表示，他还没想好。
　　反正不会是赌。

　　晏九此刻，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冥王骗了。
　　什么特殊技能？这就是个鸡肋！

　　晏九背着小手，踱着四方步，小豆丁后面缀着两个大豆丁，也学着他的样子走路。
　　扶腰匆匆赶来，见状不由笑弯了腰。
　　晏轻尘也来了，老远笑道：“小九快来！爹爹跟娘亲等你抓周呢！”

　　除了在两个豆丁小厮面前，晏九是极少开口的。不得已开口的时候，也只蹦两三个词语。
　　一岁能跑能跳，已经够吓人的了；咱就不要再吓人了好不好？

　　晏九看到穿着小粉裙子的晏轻尘，婴儿肥的小脸顿时乐开了花，“阿姐！”两只小短腿紧倒腾着，哒哒哒地跑来了。
　　晏轻尘赶忙道：“慢着点！别跑！小心摔了！”
　　扶腰跟随左右，两眼紧盯着晏九，随时防备他跌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