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不是人》叶家女

5、别再丢了

　　大概乌鸦也没想到捡回来的废纸居然还会叫，吓得飞离树枝扑着翅膀朝她一顿猛抓猛啄。
　　“啊！不要啄！别抓我——小橘子！救命啊——”
　　小橘子听不见，它还在追着美丽的彩蝶。
　　纸做的身体，湿得快干得也快，一条腿勉强能动了，抬腿就踢，“嗤”一声，腿被扯了下来，一条手臂也能动了，但不敢再挡，又是“嗤”一声，肚子破了个大洞。
　　完了，她大概是史上第一个被乌鸦分尸而死第二遍的人了，南枝枝给的这个身体要是被撕碎了，她会怎么样……
　　不经意间，眼角一点闪亮的余光，米鹿望过去惊讶：“林深的？”
　　是那精致的水晶小篮球，刻着两个字母：L&M，阳光照着，亮晶晶的。
　　来不及想太多，米鹿抓起小篮球一甩，水晶的硬度砸在乌鸦身上，它“呀呀”扑着翅膀落荒而逃。
　　米鹿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阵风吹来，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自己被扯断的腿随风飘走。

　　终于落地，又是一阵风，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掉进小溪前抓住了枯枝，幸免二次湿身。
　　风渐渐平息，米鹿长舒一口气，接下来就等身体完全干透就好了。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胖橘总算找过来了，看见米鹿凄厉地叫了一声：“喵——”
　　米鹿瞪他：“还不都是因为你贪玩？！”
　　身体干得差不多了，她挣扎坐起来，干瘪瘪皱巴巴的纸片人突然动了，全身还破破烂烂，腿也撕下来一条，是挺骇人。
　　大概是身体太过破烂，变不回人样，米鹿无奈地看向胖橘：“怎么办？”
　　胖橘蹲坐着，尾巴一摇一摇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瞥了瞥米鹿手边的水晶篮球，“喵呜”一声掉头跑了。
　　刘远昊是个快递员，正在给快递打包。
　　卷好泡沫纸，胶带缠两圈，飞机盒四面支棱起来，做好快递盒子再缠两圈，套个快递袋，就严严实实了。
　　起身去整理小山一样的包裹，再坐下来，发现胶带不见了。
　　找了两圈无果，他搔头：“见鬼了，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没长翅膀，但被胖橘叼着，回到了米鹿身边。
　　一人一喵手脚嘴巴并用，总算把米鹿身上的窟窿补好了，腿也黏上了，米鹿捏鼻子一用力，“嘭”一下，身体像颗皮球一样鼓了起来，变回了人样。
　　胖橘上下检查，发现了她脸上有快递公司的logo，印在胶带上的，用爪子刮了刮，剩下浅浅的印子，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就算了。
　　米鹿起身活动了两下，胶带缠了一圈又一圈，身子格外僵硬，胖橘也不等她，转身就走。
　　“喵呜！”
　　“你等等我嘛！”
　　米鹿两个趔趄，差点摔倒，跌跌撞撞跟上了胖橘。
　　“你还说？是谁害我的？！”
　　“喵呜……”
　　“以后不准你抓蝴蝶！”
　　“喵呜喵呜……”
　　**
　　欧薇做好点心蛋糕从厨房出来，看见天井杵着根咸鱼。
　　“有事？”
　　“……”
　　“说啊！”
　　“……我不需要花。”
　　欧薇一愣，腾地火起：“你以为向日葵是给你的？是鹿鹿喜欢，我借你家门口放着，好让她一出门就能看见！你别告诉我你给扔了哦？虽然房子你在住，但我才是业主！”
　　“……”林深无言以对，得亏他没扔，再放回去就是。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欧薇皱眉：“还有事？”
　　“嗯。”
　　欧薇两手抱胸不耐烦：“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咳……”林深轻咳，“她呢？”
　　“她？”欧薇眼底闪过一抹光，“哪个她？”
　　“米……鹿。”林深被迫，头一遭喊了米鹿全名。
　　欧薇嘴角扬起，却故意冷下脸：“哦，鹿鹿啊，她去面试了。”
　　“面试？”林深颇为意外。
　　“……也一整天了，六月福利院也不远，怎么面个试要一整天呢？”
　　欧薇嘀咕着转身回屋了，林深抬头看了看天，默默走了。
　　夜幕降临，六月福利院拉了闸门，林深的自行车停在夜色阴影中，看见廖冬莲从门卫室的小门出来，肥硕的身子被夹了一下，门卫保叔忍不住笑了出来，被她白了一眼，忙打招呼：“莲姐今天怎么这么晚？”
　　“别提了，今天试工的助教小姑娘，没半天就不了见人，只能我补上了，还欧薇介绍的，真是的，也太不靠谱了！”
　　林深挑了挑眉，这不像是那只死皮赖脸的鹿该有的性子。
　　“现在的年轻人都没交代啊……”保叔的老花镜从鼻梁滑到鼻尖了，“菲菲不也是一声不响就走了么？现在招人可难咯！”
　　廖冬莲脸色微妙地变了变，夹着腋下的布包快步走了。
　　保叔把小门也锁上了，林深停了一会儿，掉头回去。
　　他进门的时候，听到了欧薇跟米鹿说话的声音，手停在了门把上。
　　“鹿鹿？！你被人抢劫了？怎么弄成这样啊？”
　　林深悄悄推开一条门缝，隔着天井，看见米鹿皱巴巴的背影，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她一身草屑还脏兮兮皱巴巴的样子，仿佛不止被抢劫，还被蹂躏过。
　　米鹿知道，都是胶带惹的祸，狼狈瑶摇头：“不是不是！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受伤了没？在哪儿？让我看看！”
　　“没有没有！”米鹿避开欧薇的手，“薇薇姐，林深回来了没？”
　　欧薇忽然一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回来了，但又出去了，估计是去找你了！那小子，居然知道关心别人了！”
　　“……”林深默默反驳，他怎么可能关心这只鹿？！
　　米鹿眼睛一亮：“真的？林深去找我了？”
　　“现在还没回来呢！”欧薇替她拿走头发里的枯草皱眉，“你赶紧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嗯！”米鹿高兴得像只鸟儿飞上了楼。
　　欧薇露出会心的笑，猛地一拍脑门：“不是面试么？面得怎么样了也不说，这孩子！”
　　趁欧薇回了屋，林深悄咪咪上楼，蹑手蹑脚地走，冷不丁抬头，看见米鹿门口的胖橘，两只大眼睛幽幽地盯着他，林深莫名打了个寒颤。
　　这猫的眼神，像个人似的。
　　林深怔着，胖橘掉头跃上窗棱，钻回了米鹿家里。
　　感觉怪怪的，但说不出哪里怪，林深懒得细想，轻手轻脚进了家门。
　　才松口气，背后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林深你回来了？薇薇姐说你出去找我了，是真的吗？”
　　“……”林深垂头，默默地捂住了脸。
　　“嗷呜……”
　　“小橘子，你就是对林深有偏见！”
　　林深一愣，是那只猫告诉她，自己回来了？
　　旋即又猛甩两下头，怎么可能！那是猫又不是人，全世界也就她才会跟一只猫说话！
　　又是“咚咚”的敲门声：“林深！你开开门嘛！我有东西要给你！”
　　林深脑门一滴汗，为免她又去爬阳台，不情不愿地拉开门，板着脸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表情。
　　近距离看见她的狼狈模样，脸颊上都似乎还挂着细细的伤痕，林深嘴角抽了抽。
　　摔跤？她这是跟人打架了吧？
　　米鹿笑容满满：“林深，你今天去练球没？”
　　“嗯。”林深鼻子里哼个单音节。
　　“好，奖励你的！”
　　她递来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林深瞬间脸色一沉。
　　是那颗水晶小篮球。
　　他不动，米鹿直接塞进他手里：“你小心别再丢了！下次我就没这么走运还能帮你捡回来了！”
　　胖橘盯着林深的眼神更犀利了。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米鹿带着胖橘回了自己屋，林深还僵在玄关，盯着手里的小篮球难以置信。
　　他不是丢了吗？！六楼啊！从窗口扔出去的！为什么会被她捡回来了？！冤孽啊！
　　**
　　米鹿又没出现。
　　林深在频繁的miss中迅速没了耐心，今天周末，那只鹿也不在，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在这个球场里练球？
　　瞄向米鹿常站的位置，他纳闷了，昨天的面试不是黄了吗？
　　江雁飞跟陆正宇打赌最多再半小时他就坚持不住，陆正宇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钞票：“我赌五分钟。”
　　“……”
　　江雁飞一头黑线，不是很看好林深么？
　　“怎么这两天不见鹿鹿？”陆正宇扶了扶眼镜。
　　江雁飞摊手：“我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林深就丢了球，转身就走，江雁飞“啪”一声拍在了自己脑门上，输了。
　　陆正宇朝江雁飞摊开手，镜片闪光：“一百。”
　　江雁飞惊叫：“怎么就一百了？！”
　　陆正宇慢条斯理地举起手中那张红艳艳的大钞，江雁飞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手机，“叮”一声，微信转账成功。
　　六月福利院。
　　关文君看见米鹿回来很惊讶，问她昨天怎么突然不见了，米鹿支支吾吾地撒谎：“我……被狗追，我就……跑啊跑，跑了好久……好远，才甩掉，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蹩脚又拙劣的谎言，三岁小朋友都不会撒这么没水准的谎。
　　但关文君没戳穿：“你真的确定，想要在这儿继续做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