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想做老本行》叶衫烟雨

2、狠人

　　夏日炎炎，街上人影耸动，一辆马车缓缓向前。

　　“公主，咱们做的东西自己用就好，为何还要拿去试道馆，给那群傻子指指点点？”

　　少女一袭新绿简装，徐徐靠在车壁上，姿势慵懒，语气平缓，“不为什么，在外面不要叫我公主。”

　　“噢，小姐。”粉衣侍女乖乖点头，像只鹌鹑。

　　北里国的公主远赴川月国，在别人家的皇城里兜兜转转，怎么看都很可疑，很容易被川月国主误以为别有所图。

　　公主对外，只宣称是去试道馆展示成果……可她一个小侍女都觉得，公主就是在这郜京城里，明目张胆地给自己远在北里的皇帝哥哥当卧底。

　　云昭静静撑着下颌，见小侍女的表情微动，便把人家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却看破不说破。

　　关于她的来意，她早就解释了多次，可惜每次旁人都是一脸“我们都懂”的表情，虽然一国公主的政治事业很重要，可北里国如今也不是真的捉襟见肘，需要她一个公主做大事业。

　　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此行，只为获得在试道馆的真正入场券。

　　能在试道馆坐上一等观众席，便说明此人在某一方面必有建树，种地、纺织、木工、铸铁、机台、魔术、幻术、妖术、仙术……

　　要拿到试道馆的入场券其实并不简单。

　　马车外的行人熙熙攘攘，人声嘈杂。

　　“听说了吗？最近郜京来了一个北里国的公主，非得到试道馆试水，都失败好几次了，今儿个还要去，竟然也不嫌丢人。”

　　小侍女抖了抖，不敢看云昭。

　　云昭敛住自己略微不耐烦的脸色，换了换坐姿。

　　试道馆门前，来往的人群络绎不绝。

　　“两文一位，谢谢捧场！”

　　试道馆名扬整个云州大陆，坐落在郜京城南面，周围住着平头百姓，每日一有空便会花两文钱进去转悠看热闹。若是偶尔学得点什么，便很有可能获得不错的商机，故而试道馆的人气一直火爆。

　　一等座总是空着的多。到了这个级别大佬，向来喜欢一个人呆着，琢磨该琢磨的东西。或者乔装进入人群，和普通人唠唠嗑，要是看谁顺眼，说不定还能收一个乖徒弟继承衣钵。

　　试道馆由几个分馆组成，云昭最近一直死磕机台组，每次都翻车到连侍女都看不下去。公主是有傲骨的，公主怎么可以做机台组的舔狗呢？这一切都是假象，公主一定是为了给她远在北里的皇帝哥哥当卧底，才会这么卧薪尝胆。

　　云昭看着侍女义愤填膺的脸，只能默默消化自己的悲伤。

　　她的确很舔狗TVT。

　　“咚！咚！咚！”

　　锣声起，人群渐渐聚拢。

　　台下人声鼎沸，大家都在讨论押宝，分享自己的神预测。

　　“我觉得吧，周也先生今日胜算大。”

　　“秦先生才是机台之神！”

　　几方粉头间的气势剑拔弩张，眼看着就快要抄家伙，却被主事人打断，“各位稍安勿躁，比试马上开始。若有分歧，待会儿自然能见分晓。”

　　台下窸窸窣窣，总算静下来。

　　忽有好事者轻飘飘来一句：“若不出意外，云先生将继续蝉联倒数第一。”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间就变得喜气洋洋。大家相视一笑，仿佛产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基情，态度转变只快，连他们自己都惊讶。

　　没办法，这话大家都认同嘛。

　　关于云昭的加入，机台组的各位吃瓜群众一直很是欢迎。毕竟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本命偶像倒数第一，有人自愿来垫底，自然必须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咳，下面我来念比试规则。”

　　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几乎每天都来，耳朵都快要听起茧子了，但这的确是不可缺少的环节。

　　要么滚，要么耐着性子听。

　　最优质的比赛，往往需要最虔诚的耐心。

　　“一，参赛者所出作品必须为原创，婉拒抄袭且死不悔改者；二，参赛者需将机台原理讲述清楚，做到表述准确，不引起歧义；三，评委由一百位大学士抽签，最终选出五名评委参与评价比试；四，评委做出评述时，需将理由注明清楚，切忌讲空话；五，观众必须约束自己，保持地面干净，在整个比试过程中保持安静。”

　　“下面有请第一位选手，赖云清。”

　　台下有几个人开始欢呼，大多数人依旧保持着审视的眼神。没办法，新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人气需要慢慢积攒嘛。

　　笨重的机台被缓缓推到台上，赖云清站在机台身旁，略显瘦小。

　　“这是一个用作农物灌溉的机台，动力来源是黄水晶。首先，点燃黄水晶，利用黄水晶的力量将井里的水抽出来，并将水储存在水箱中；然后利用黄水晶的能量，驱动机台下的轮轴，使得车轮带动整个机台；利用黄水晶产生的能量将水高速推出，由于喷头内外的压力不同，使得喷出的水雾化，更有利于洒水均匀。”

　　赖云清简要陈述着自己的原理，最后顿了顿，继续平稳地说到：“记得随时更换雄黄、艾草等驱邪之物，以免机台损坏。”

　　台下的观众开始窃窃私语，评委也在交头接耳。

　　“黄水晶？谁用得起这玩意儿？”

　　“撒雄黄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去，不怕失灵吗？我们可都是抹油，他是哪家的邪魔外道跑出来了？”话痨的嘴巴动个不停，生怕有人抢了他的台词。

　　谈话间，有人脚步微动，开始缓缓往后退；有人突然满头大汗，眼睛发红；有人突然脸色苍白，像是中暑。

　　“这是怎么了？今儿个也不是很热啊，方才不还好好的么？”

　　絮絮叨叨的话痨突然住嘴，只因为，他似乎被一个庞大的影子给笼罩着。

　　他这才发现，他是这吃瓜群众里唯一的人。恐惧让他脚下生风，可惜他也因此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老鼠精的肚皮上，彻彻底底被吓晕了过去。

　　体型庞大的老鼠精微微叹气，一屁股坐在吓晕了的话痨身边，开始嘀咕，“要是真想要吃了你，你觉得你能在我面前叽叽喳喳这么久？比耗子还啰嗦的人，真的少见。”

　　评委和主事人早就逃得没影，这场面可不是他们能控制的，得找隔壁的仙道大佬……

　　脸色苍白的人突然变成一条小白蛇，颤颤悠悠地准备离去，却突然被结界挡住。

　　小蛇疑惑，而后盘成一小盘，便开始呼呼大睡。

　　躲在屏风后面的参赛者快被吓尿，跟着评委和主事人一起跑了，只剩下云昭和她那瑟瑟发抖的小侍女，以及站在台上摇摇欲坠的——

　　赖云清。

　　他扯出一抹难看勉强的笑，和屏风后的云昭打招呼，“公主，别来无恙啊。”

　　这声招呼，吓得小侍女快要哭出来了，这个赖云清真是个坏种！明明妖怪不知道这里有人，好了，现在全知道了。

　　云昭无语，懒得理外面这个傻帽。

　　原本眼神呆滞的众位妖怪，在看到正打坐却一抖一抖的赖云清后，突然精神焕发，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位捅了娄子的罪魁祸首。

　　云昭觉得自己有罪，因为她也是其中一员。虽然隔着屏风看不大清楚，但的确，她能隐约看到赖云清那快要抖成筛子的动作。

　　“丢人。”

　　云昭话音未落，就被小侍女捂住了嘴。

　　小侍女快要疯了，降低存在感不好吗？公主怎么也这么不分场合啊啊啊！？

　　“既然害怕，就不要搞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胖胖的老鼠精撇撇嘴，老神在在地教育起赖云清。

　　“hei~tui!”羊驼老兄表示同意，不知道为什么，变回本体后，他就只想吐口水不想说话。

　　小白蛇被滋醒，有些不高兴，他默默换了个不被羊驼兄打扰的地方。

　　“谁，谁害怕了？！”赖云清猛地睁开眼睛，结结巴巴。

　　他有些沮丧，这下，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话了。

　　老鹰本来不想掺和这件事，因为等着那群修仙的二傻子过来帮他们恢复原形，这事儿也就完结了。可现在，他准备吓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小白蛇梦中惊醒，以为混账老鹰又把他当食材了，在落到赖云清身上后，他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吓吓人啊，那它擅长。

　　赖云清果然吓出声来，准备遁走，可惜小白蛇不放人。

　　羊驼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止：“咱们也不能太过分了，不然到时候真把这人吓傻了，咱们不好收场啊。”

　　老鼠精也点点头：“对对对，这怂货真被吓出病来，咱们可就得蹲牢里了。”

　　赖云清被放过，跌跌撞撞朝云昭这边跑来。知道这群妖怪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后，他开始嚎啕大哭，狠狠控诉云昭，“公主啊，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这个地方？我刚才都快被吓死了。陛下派给我的差事我不干了，不干了！”

　　云昭白了他一眼：“我也没让你干这差事啊，你找我做什么？”

　　小侍女瑟瑟发抖，只觉得，公主是个狠人。

　　台下的众妖集体面瘫脸，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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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侍女：疯子能不能别带上我！？
云昭：下次你可以先走。
赖云清：嘤嘤嘤……
云昭捏捏手腕：一拳一个嘤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