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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好徒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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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空夺没什么理想，他的所执，在别人看来，那始终是有些……嗯，不好说的东西。
比如，希望今天下雨。
再比如，希望他刚种下的那株花，一定要活。
大概真的是人生太过顺遂？
不，许是六岁那年病傻了。
谢相面色如常，捋了捋自己那已经有些泛白了胡须，客观评价道。
一众家眷默默翻白眼：当初到底是谁火急火燎要去辞官来着？
后来谢空夺仕途突然改变，谢家人才猛然想起，小崽子得去报恩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人送走后，整个谢家都忽然沧桑了许多。
再也没人在那儿默默许愿，等待“奇迹”了。
就像是灵气突然就被带走了一般，整个谢家都是有些颓丧的。
路途遥远，这一别，也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因谢空夺一直跟着老道修行，谢家人都觉得，这孩子大概、可能不太懂世俗的礼仪教化。所以当谢空夺开始踏上所谓的“出使”之路时，谢家人忽然惊觉，谢相的养老送终大概会是个问题。
而这些，都是谢空夺通过浮光镜看到的。
原来，他给大家的印象，竟然是这样的么？
和师父的三年之期还没到，他不能回去探亲。
那边的皇帝也还对谢府存着芥蒂，若是他贸然回去，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谢空夺转了转浮光镜。
家里一切如常，他不需要担心。
“小空空，你在干什么呀？是不是又想家了？”
师父姓白，名阮，字浩先。
“……没有。”
谢空夺把浮光镜盖上，起身行礼。
师父总是神出鬼没，总是……爱开玩笑，谢空夺早就习惯了。
“小空空，师父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嘛，做人呐，最忌讳的就是口是心非，你这样的，以后肯定讨不着媳妇儿哟。”
“师父，我……”
我不想讨媳妇儿。
“媳妇儿是你想讨就能讨着的？小空空，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免得以后吃大亏哦。”
“师父，别这么夸张……”
怪恶心的。
“啧啧啧，还嫌弃起师父了，小空空长本事了啊。”
谢空夺将法宝收起，稳稳作揖，“师父，我巡逻去了，您好好休息。”
“啧啧啧，也不知道在我这么强烈的渲染下，你是怎么长得这么正经的，你的师兄师姐们可都跟着我学了个十成十……”
谢空夺无语，迅速遁走。
这么夸张的风格，谁受得了？
“小空空，你太目无尊长了，你到底跟谁学的？你们谢家人都让我背这个黑锅，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
“不是说好了，你只认我这一个师父的？”
谢空夺渐行渐远，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满脸黑线。
师父想要看戏就不能去戏院么？非得每次都来他这里演一出大戏
明明以前在他的印象里，师父一直都是很正经，怎么到了川月地界，就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若非知道师父不可能被夺舍，且眼神没变……
一朵不规则的巨大云彩突然停在了谢空夺面前，以十分不合常理的姿态轻轻抖了抖。白阮从里面慢悠悠冒出了一个头，正色道，“我看你红鸾星动了。”
谢空夺：“……”
“是不是那个小丫头？”
“不是。”
“我都没说是谁，你怎么就说不是？”
有时候，遇到一个太爱八卦的师父，真的很煎熬。
谢空夺板起了脸：“无可奉告。”
“我都知道是谁了，小空空。”
谢空夺紧了紧自己的拳头，尽量扯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温和的笑，“不要随便推演，这样会折寿的……师父。”
“哎呀呀看起来不错嘛小空空，终于开始关心起师父来了，真是我的好——徒儿！”
白阮一边感叹着，就要往谢空夺这边扑过来。
少年面不改色，指尖轻摩，便在原地消失。
白阮扑了个空，以一个颇为体面的姿态站起来，转头看向身后，“看来你也没这么废嘛，怎么办差的时候从来不正面考察妖怪？”
“我不行。”
谢空夺言简意赅，险些把白阮给气出血。
“你来和我打，别跑。什么行不行的，打了不就知道了。”
“我不行，真的。”
“谁管你？”
话落，白阮便向谢空夺追去，可惜再次扑了个空。
“我让你站住！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吗？”
谢空夺顿了顿，声音莫名有些委屈，“我控制不住。”
打架不行，跑路第一名。
“我信你个鬼！”
白阮怒摔，继续向谢空夺追去。
然后和意料之中的一样，再次扑空。
怎么会这样？？？
白阮陷入了沉思，他明明记得，之前这个徒弟不是这样的。
天可怜见，谢空夺也明明记得，之前这个师父不是这样的。
师徒二人遥遥相望，无语凝噎。
谢空夺心里是早有疑问，白阮确实如今才感觉到危机，“好小子，你不会是要造反吧？”
白阮一脸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早知道我就不收你做徒弟了……”
谢空夺心道，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早知道当初我就不救你了！”
谢空夺在风中凌乱，以前师父从来不会谈这些的，如今这是怎么了？一个修仙的道人，说这种话似乎不大合适吧？
“师父慎言，徒儿有罪，惹得师父道心不稳了。”
“不稳，不稳你个头！”白阮暗啐了一口，“你以为你是仙女呢？若你果真知错，就过来和我好好打一场！遮遮掩掩，哪里是大丈夫的姿态？”
谢空夺微微一笑，“若是师父果真想要和我打，就先做到能追上我吧。”
“不然即便师父赢了，徒儿也会出去和别人说，师父胜之不武。”
白阮摸了一把自己那花白的胡子，开始倚老卖老，“师父老了，徒弟就是这样欺负师父的，呜呜……”
说着，他就开始捂住眼睛掩面哭泣。
“师父，徒儿是心疼您，才不和您打的。”
“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和我打，让着我，不许说出去。”
谢空夺满脸黑线。
这臭老头不会是真的被夺舍了吧？这么腻歪？他暗自念了念屏心咒，没让师父听了去。
“师父，您老是不是寂寞了？”谢空夺耐着性子，努力不让自己发作。
“还是你懂我，小空空。”
“师娘去哪儿了？”
白阮一听这个，眼泪忽的就要掉下来，“我不知道呜呜……她把我扔下就走了。”
“……好惨。”
“师父怎么可能惨呢？师父虽然难过，但是可以压榨徒弟嘛。”白阮翘着二郎腿，顺便还扣了扣自己的鼻孔。
师父疯了。
“我那……未曾谋面的师兄师姐呢？”谢空夺拧了拧眉，想着能够分担一点压力那也是不错的啊。
“也跑了。”
好，谢空夺大致是明白了，为什么师父会突然间本性暴露？诶，之前都是清冷仙道的好形象，突然就变成了孤寡老人，就和他一个人赖上了。
“师父，他们跑多久了？”
“也就……二十年吧。”
“师父好耐力。”
白阮吹胡子瞪眼，“那是，谁让我是你师父呢？”
“师父，我可以帮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位置调换了。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白阮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般，“你先说说，什么条件。”
“师父你变回去吧，求你。”
谢空夺一脸平静，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正经，嘴里却说着“求”字有什么不对。
“只要师父变回去，我会想办法帮师父找到师娘，顺便把师兄师姐都找到。”
这样就有人帮他分担压力了，谢空夺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白阮忍不住爆笑，谢空夺一脸黑线，等着他的师父好好笑完，好答应。
明明是他帮忙，怎么搞得像是他更急一样？
都怪让他自己沉不住气，这样看来，还是白老头更胜一筹，摸清了他的脾性，让他自己恶心了来帮忙。这就是传说中的‘姜还是老的辣’？
谢空夺不明白，他觉得自己被吓到了。
“好徒儿，为师就等着你这句话。”
白阮的语气，突然就变得正经，散漫的动作也收敛了，看起来十分遵守条件。
谢空夺紧皱的眉头，忽然间松泛了不少。
白阮从袖中掏出一卷画像，递给谢空夺，“你的师娘、师兄师姐，都在这幅画里。”
谢空夺打开卷轴，细细观察——这是一幅山水画。
他咂摸出味儿来，谨慎问道，“师父的意思是，他们都困在这幅画里？”
“好徒儿，你果然聪明！”
聪不聪明谢空夺不知道，但他知道师父又激动过头了。难道是之前装了二十年，如今装的有些烦了？他平静道，“师父过奖。”
作为镇妖司的录查官，谢空夺看到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少了，再加上他平日里比较刻苦，记录的妖怪数量也较多，所以他……似乎已经猜到师娘和师兄师姐们，是怎么“跑”的了。
不过，师父年岁比他大多了，阅历更是应该比他深广，怎么可能二十年都没能把他们寻回来？
这其中有蹊跷。
谢空夺有些后悔，之前不应该这么草率的。
这个忙，只怕是不太好帮。
可是当初师父帮忙救他的时候，似乎没喊过难。他若是这个时候退缩，未免显得太过……
嗯，不太好。
“怎么了小崽子，不敢了是么？”白阮嘴角微挑，透着几分痞气。
“徒儿定会竭尽全力。”
谢空夺回答得不假思索。
“别保证得太早，到时候有你哭的。”白阮双手抱胸，敲了敲手指，“你别轻举妄动，免得到时候人没找回来，你又把自己搭进去了。”
“好。”谢空夺将卷轴妥善收好。
月亮躲着层层叠叠的云朵，露出半张脸来，躲在云层中休憩的黑猫竖了竖耳朵，想要听清下面在说些什么，却始终听不清。
它辛苦半天，忍不住悄悄探头，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猛地拍了回去。
算了，好奇心害死猫，它决定暂时认怂。
“这是我二十年来，为此事记录下的卷轴，你先看看，不懂的再去问我。”
白阮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了自己的好徒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