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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我与教主 ...

  •   尽管离某教就半天车程,自家地盘走夜路也安全,他们还是准备在渚城歇上一晚。

      歇脚的地点就选在了某教在渚城开的一间倒卖书画的铺子里。

      越北见把事情全都安排好,明早就出发回某教,还说他已经派人去给教主送信。右护法提溜了双新鞋子回来,华槯抱着剑倚在墙上,冷眼看右护法借了宋千金一把剑,把鞋面上的玉扣小心地弄下来。

      宋千金也不理他们,低着头整理袖箭。

      她预备明天跟她那个教主爹打一架。

      她算是琢磨透了,她那个教主爹,看她就跟她看他一个样儿。

      什么重病,什么时日无多,十成十的谎话。

      早年声名在外的某教,近年来受制于朝堂,虽然已经学会韬光养晦,可实力在那里,如何让朝廷不忌惮。
      墨守城大弟子的事,稍大一些的江湖势力,又有谁不明白其中缘由。聪明人自然要早做打算,而墨守城算是为这些教派提供了个例子。为了保自家安危,不如提前选出来个人,预备着到时候送往京城,去吃吃皇粮表表忠心。

      某教同样如此。那么送谁去呢?

      皇家的不知名皇子来某教做了几年右护法,颇有点韬光养晦的意思。皇家怕是也在担忧,担忧放出去的小犬,静悄悄成了头狼,还在暗处睁着绿油油的眼睛,狠狠盯着那把龙椅。如今想把这头狼召回去,找个借口让他护送一下教主的什么儿子女儿去京里瞧一瞧玩一玩。然后教主的什么儿子女儿顺手就被皇家给看上,于是顺理成章地,两个人都留在京城里走不了了。

      这事儿放到江湖上,明面上做出来好看,说出去也好听。

      可要真如此简单,静悄悄地派人把她接回去不就得了,何必又是生病又是放消息出去让人惦记的。再者,听那晚屋顶越北见和华槯话里的意思,九泉祠的单子十成十也是她那个教主爹下的。

      一路上宋千金琢磨了又琢磨,跟她爹分析了又分析,终于隐约猜到点某教教主的心思。

      她那个教主爹,大约是这样的打算,一方面是做给皇家看,看她这个教主之女多重要,一方面也想着给人瞧瞧某教的实力,警告那些对某教虎视眈眈的人,哪怕某教这几年老实不少,他这个教主也一副油尽灯枯的昏头模样,某教照样不是他们能轻易攻下的。

      鉴于这一路上副教主的存在感也很足,说不定她那个教主爹还顺带考验了下副教主,看看平日里受人敬仰的副教主,面对教主之位的另一个“竞争者”,会如何选择。若是副教主做得太过火,他八成会把副教主解决掉。

      思及此处,回头看看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管她是宋千金还是刘千金王千金,在这场皇室和某教的交易游戏里,就是个工具罢了。

      工具人宋千金想到这里,擦箭的手更加用力。

      那力道看得一旁喝茶的越北见一愣一愣的,心说这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还一副警惕模样,就这么不相信江湖第一大教的威名吗。

      隔日清晨,宋千金的爹宋远声驾上马车,载着四人往某教赶去。

      书画铺的老板蒸包子一绝,明明已经吃过早饭,宋千金还是厚着脸皮又去要了两个包子,说是想要路上吃。老板倒是大气,直接塞给她八个,有肉馅的有素馅的。

      回教的路上,宋千金举着包子问其他人吃不吃,众人纷纷摇头。

      越北见看看宋千金日益圆润的脸,和华槯对视一眼,心道这十七八的孩子,有这么容易吃胖的么。

      见他们不吃,宋千金又坐到老地方,把肉馅包子分给她那正在赶车的爹一个。大路平坦,小风微拂,父女俩在外头惬意得很。

      渚城到某教的路上风景确实极好,倘若没有人时不时扒马车顶的话。

      “你们某教的人是不是都有病?”

      第五次抬头往上看,被马车顶突然出现的披散着头发的人脸吓到后,宋千金气冲冲掀开帘子,怒视里边完整的七个人,还有正从车窗钻进来的半个人。

      再大的马车,七个半人也有点转不过身。

      越北见打开扇子把脸遮住,华槯扭头往光秃秃的马车壁上看,副教主……

      副教主无所谓。

      新来的四个人满脸堆着笑坐在正中间,挂在窗户上的半个人总算挤了进来,成功成为一个人。

      五人中看起来最为正经的那个清清嗓子,对宋千金说:“我先自我介……”

      “不用!”宋千金立刻伸出手制止她,“没兴趣。”

      新上车的五人齐齐愣住。

      按理说一般人这时就会老老实实地闭紧嘴巴了,但他们显然不是一般人。

      “少主好,我是教内负责……”

      宋千金理也不理这几个新来的,端起桌上那碟瓜子就掀帘出去嗑去了,留下华槯越北见右护法跟新来的五个人大眼瞪小眼。

      居然叫她少主,太可怕了。
      宋千金吐出瓜子皮,抬头看碧蓝的天。
      什么少主,她是人质。

      不过半日的车程,某教门口那个精巧的四角亭,和亭子里那块刻着某字的大石头,就出现在宋千金眼里。

      宋千金摇头叹气,“这亭子比我想象中要破旧。”
      掀开帘子预备出来的越北见回她:“十几年未找人修缮过,风吹雨打自然不比初建时候富丽。”
      宋千金哦了一声,若有所悟道:“看来你们教果真是财政吃紧,拔不出来银子了啊。”
      越北见张嘴想反驳,再看一眼装作无事人的华槯,想想又闭上嘴巴,心说反正她也当不上教主,由着她胡乱想去得了。

      马车停在某教大门口,众人悉数下车,管事老爷子和三五个教众早就出来等候。
      管事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见到她便是一拱手,“少主好,教主和副教主以及几位堂主还在商议事情,现下不能立刻出来亲自接您。”
      宋千金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们忙。”

      管事一行人带他们往教内走去。

      迈进大门便是一条开阔大路,左右两侧分别通往别院,再往前是一处接待来客的大厅,穿过大厅继续走去,石板路穿过荷花池通往议事厅,池内偶有鱼儿跃起,溅起几颗水珠滚在荷叶上。

      宋千金眼力不差。荷花池那边站着五个人,为首的那位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某教教主,她宋千金的教主爹。一身靛青长袍,发冠上镶一块碧甸子,器宇不凡神态自若,腰间背后并无宝剑刀器,却生生给人一种震慑感。

      她反倒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长得不像他。

      老管事停住脚步,扭头似是要同宋千金介绍,却看见身旁十七八岁乖巧可爱的少主,竟一把抽出背上闪着寒光的剑,直直向他们教主冲去。

      面对做出此等反常之举的宋千金,以及被宋千金目光锁定依旧泰然自若毫无行动的某教教主,其余人的举动也是不一般的很。

      无人惊呼,也无人站出来截住宋千金,保护教主。荷花池这头的人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连摸剑摸刀子的动作都没有,荷花池那头的人自动后退,把场地让出来,好让这二人能施展开拳脚。

      要问为何是此种场面,自然是因为这是某教教主,在场所有人里武功顶尖的那个,哪里轮得到普通教众去救。教主自己随便使两下子功夫就能解决的事,精明的普通教众才不掺和,待边上保全自己等着看就行。

      只见宋千金提剑飞奔,足尖轻点石板路却不留痕,隐隐有当年宋远声江湖第一轻功高手的英姿在。

      她的神色中透出一股不符合在场人对她的认知的肃杀来,手中璧琉璃划破空气,直指某教教主面部。

      某教教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眸色波澜不惊,似乎早就预想过这个场面。待到宋千金手中的璧琉璃离他鼻尖三尺时,才以一般人难以觉察到的动作快速出招,仅凭两根手指,夹住璧琉璃剑尖,将宋千金牢牢定在原地。

      宋千金半低着头,眼神凶狠凌厉,嘴角轻扯,笑道:“要是弄坏了我的剑,得赔一把一模一样的才行。”

      话音才落,她腕间袖箭便唰地迸出,在射进某教教主眼睛前,被某教教主的另一只手轻松打落。

      趁着这个机会,宋千金用力蹬地往后退去,将璧琉璃从某教教主手指间抽出,左手反手拔出肃心剑,用内力催动,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同剩余几支袖箭一起,连连攻击某教教主脚下。某教教主步履形同鬼魅,快步退后,荡起的衣摆连肃心剑和袖箭钉入青石板激起的石沫都未沾上。

      宋千金轻巧落在青石板路的正中央,一手执璧琉璃,一手轻轻抽出腰间的麒麟软鞭,一扬手,软鞭头带着杀气往前,势如饿狼,仿佛要咬下某教教主脖子上一块肉来才满足。

      某教教主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左脚蹬地跃起身,右脚一脚就将软鞭踢开,鞭子头狠狠摔在地面,气劲荡开,就连荷花池也激出层层涟漪。

      宋千金咬住下唇,左手轻动,用软鞭将肃心剑和袖箭悉数回收,然后她朗声道:

      “我今日前来,是有话想同贵教教主讲清楚。”

      听到贵教二字,原本悠哉悠哉看热闹的几位立刻支起耳朵,互相交流下眼神,不懂为何他们的少主突然如此见外。

      “我叫宋千金,是宋远声和程璟的女儿。”

      “有人曾告诉我爹和我娘,将我养大,某教教主就会有千两黄金相赠。”

      “还有人说,某教教主的位子,也是要许给我的。”

      “我爹说过,既然是许给我的东西,那我就要来看一看。要与不要,我说了才算,旁人可不能替我做决定。”

      说到这里,宋千金突然笑起来,猛地转身扭头,对着身后的人喊道:

      “对吧爹!”

      在她身后站着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爹砸懵了。

      爹?什么爹?

      难道他们的少主不是少主,是来找亲爹的?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无论是年龄还是风评都最有嫌疑的越北见,就连老管事的老花眼中,也露出几分鄙夷之色来。

      同样懵了的越北见用扇子指着自己,“啊?”

      隐在众人身后的真爹摸了摸鼻子,蛮不好意思地站了出来。

      “对,我说过。”

      把车夫当自己人和空气的某教教众慌了手脚,一边想着原来这就是宋远声,一边想着自己怎么没看出来马脚,一边又提防起来,猜测这假死的父亲和装傻的女儿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宋千金再度看向某教教主。

      “十月怀胎一朝辛苦将我生下来的,是我那不曾谋面的生母,数载哺养悉心教导让我平安长大的,是养育我十八年的爹和娘。”

      她声音清脆有力,一字一顿,仿佛要穿透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教主于我,既无生恩,亦无养恩。”

      “我来这里,只是想同诸位说一声,世上从未有过贵教教主之女,我是宋千金,自生至死,也只是宋千金,宋远声程璟的女儿,合意庄程老庄主的外孙女。”

      “千两黄金相赠之言,就让它和教主之位许给外人的言论一起,当做流言埋了就好。也望贵教教主日后,别再寻我出来,博一些美名,验几颗忠心。”

      说完,宋千金扭头便冲着车夫打扮的她爹走去。

      自她身后传来某教教主的声音,“或许是她想见见你。”

      宋千金毫不理会,小跑到她爹宋远声身边,一叠声地问着“爹我帅不帅我厉害不厉害”。

      父女二人就在某教诸多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大喇喇走了出来,坐上来时乘坐的马车,扬起鞭子,往合意庄去找她娘去。

      目送二人离开,当了好一会儿哑巴的某教副教主和几位堂主互看两眼,刚要张嘴说话,某教教主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们。

      荷花池那头的越北见和华槯、右护法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明白自己这些日子是白忙活一场,什么都没落下。

      “越左护法竟也有不认识的人。”副教主一派的华槯嘲讽道,“挑大名鼎鼎的宋远声给我们当车夫赶车,也不知是不是想折我们的寿。”

      越北见直扇扇子,极力维持面上的平和,“你找到她的时候就没觉出不对劲?别是接单太多手生了吧。”

      没了少主自然也没事可做了的老管事慢悠悠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余下几人也都散了,好去偷偷摸摸交流情报。

      某教教主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往议事厅走。

      “叫左护法来……右护法也一起,接着议事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我与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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