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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败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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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清风里还捎带着寒意，养在青蛮殿院子里的那棵梧桐也抽了新枝，发了绿意，从地砖缝隙里冒头的小嫩草也长了一片，还是那座宫殿，只是没人气的地方总比其它殿宇多了些荒芜之感。
自打燕赤雪回了宫，燕东珏直接让人搬去了西宫最大的那处院子雎灵宫。
又让内务府新换了一批伺候的宫女太监，贴身伺候的人也只留了霜儿一个。
正值晌午，雎灵宫的粗使宫女正翻弄着花圃，碧瓦廊下还坐着几个宫女忙活着手里的绣活，都是十几岁的姑娘们，正是爱笑爱闹之际，从外面回来的霜儿还没走近就听见了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来。
手里捧着司制坊刚做出来的新衣裳，听见那些笑闹，霜儿暗暗摇了摇头，却也并没有过去呵斥。
这都半个月了，雎灵宫里，是该增点人气了。
廊下的丫头们看着从外面回来的霜儿，忽的都噤了声，齐齐朝着霜儿道：
“姐姐好！”
霜儿浅笑着朝几人点了点头，便朝着燕赤雪的寝室里走去。
和外面春光明媚，艳阳高照不一样，燕赤雪的寝宫里门窗紧闭，幽暗至极。一身白色亵衣的燕赤雪就呆坐在她的寝榻上，一头青丝随意散乱，本就单薄的人，这些日子下来更是清减十分。
看着燕赤雪发呆，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桌上的饭菜更又是一动未动，霜儿心头就是一股酸涩，她的公主怎的这般命苦啊！
放下手中的衣裳，霜儿就跪在了燕赤雪的榻前苦苦哀求道：
“殿下，奴婢求你，求你吃点东西吧！”
“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的了呢！”
只是这殿里除了一声轻浅的呼吸声，霜儿的哀求并未得到什么回复。
秦颂没了。
她本该跟秦颂离开的。
算算日子，当日离了京都现在她们也该成亲了吧！
可是，秦颂没了！
曾数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她的英雄没了……
燕赤雪捂着胸口，只觉的那处抽痛无比，她无神的双目里再次泛起汹涌的泪意。
是她害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掉落山崖的不是自己呢！
“殿下，殿下，万不可再哭了，太医说了再哭您这双眼睛就该废了！”
眼见的人又要落泪，霜儿慌忙递上了帕子替人浅擦着。
只是这眼泪又如何是人能控制的呢！燕赤雪只觉得眼睛珠子都发着僵痛，可她忍不住！
每每只要一想起那人，她这双招子便是忍不住的泛疼。
原以为她足够洒脱，却不知自己竟用情如此之深。
“殿下，奴婢知道你心里苦，可您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再这般磨搓下，您这身体怎么能受的了呢！”
胸口处抽痛无比，燕赤雪呆愣着转头看向霜儿，她想不明白。
秦颂怎么会没了呢！
她们明明都要离开了！
怎么会出现一批杀手呢！？
怎么会这样！
“你说，是不是皇兄派去的人……”
“可他不是已经有了两座剑冢了吗！？”
“为什么！？”
燕赤雪无意识的说着，霜儿却被这些话吓得睁大了眼睛，慌忙捂住了燕赤雪的嘴。
“殿下，万不可胡说啊！”
“圣上可是您的亲哥哥，她比谁都希望你过的好！”
豆大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要命的掉着，燕赤雪早已经是泪眼一片。
霜儿慌忙替人擦着眼泪，就见燕赤雪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过，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殿下！”
“殿下啊！”
“你别吓奴婢！”
“太医，太医啊！”
“传太医啊！”
霜儿半扶着人，看着被子上那刺目的鲜血，脑子早已经是嗡嗡乱做了一团。
燕赤雪本就无光的眼神逐渐暗淡，心口的痛感散去，半眯着眼睛，她似乎看见了秦颂正朝她笑着。
雎灵宫再次乱做了一团，整个太医院全都被召了过来，燕东珏一下了早朝便匆匆赶了过来，只是看着那同样守在宫殿外，尚未来得及退婚的赵小宝，若有所思。
……
六月盛夏，宋府前厅里宾客齐聚一堂，身穿金色寿文衣袍的宋观远虽已年至六十，但其面露红光，声亮如钟，是说不出来的精神。
作为江湖上顶顶有名的镖局，宋氏不仅在□□上声名赫赫，与官府还有些门路交易，让其在江湖中更是威名大震。
放眼望去，寿宴上所到之人，无一不是江湖中闻名于耳的豪杰大侠客。
吃了几杯酒正在兴头上的宋观远嘴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侄儿祝宋伯伯福寿绵绵，长命百年！”
穿着一身紫金绣云大袖衫，容貌俊朗潇洒的秦云捧着一支百年老山参行礼祝贺道。
“哈哈哈哈，侄儿快起起来，快些随你爹爹入坐吧！”
站在主位上的宋观远笑呵呵的说着。
秦云将手里的大锦盒递给了一旁登记的管家，扫了一眼自家父亲所在那桌便坐了过去。
“孩儿祝父亲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宋翎紧跟着走了出来，嘴里说了一番吉祥话，他一身浅蓝色绣竹长衫，皮肤白净，容貌斯文，一身读书人的文雅之气，作为宋观远的幺子，宋翎更是整个宋府上下的宝贝疙瘩。
“爹爹一生走南闯北，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儿子寻来寻去，不知送些什么东西才好！”
“碰巧跟秦兄出去玩耍，得了一好玩之物！”
“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但儿子觉得分外不错，留着给父亲把玩，能讨父亲一份欢心，儿子这趟就没白出去！”
宋翎一番话说下来，直让周围人往他怀里的大盒子里瞅着。
宋观远最是疼这个儿子，他这一生刀口舔血，用命挣下来了这点家业，最不希望的就是后代子女跟他一般是个大老粗。
上天眷顾，让他看来得这一幺子，还偏生是块读书的料，已经考中秀才的幺子别提多得他欢心了。
“我翎儿打小就聪慧乖巧，只要你平安健康，为父就已经是感谢上苍了！莫要说这些傻话了！”
宋观远看着下首的宋翎笑着说道，眼底嘴角那都是溢出来的宠溺。
“嘿嘿，爹爹还是先看儿子为你准备的礼物吧！”
宋翎笑了笑，缓缓推开了手里的木盒子。
木盒子乃百年沉香木，里面更是放了上好的蜀料做称，随着他的动作，里面东西也都露了出来。
刀。
一柄金褐色的大刀。
前厅里本来嘻哈的笑闹声在大刀露出来的那刻都停了。
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宋翎怀里的东西，前厅霎时间的寂静分外诡异。
看着上首位置笑容凝固在脸上的爹爹，宋翎头皮突然一麻……
爹爹莫不是嫌弃这柄仿制宝刀，嫌弃他丢人了！？
宋翎心中不禁忐忑。
可是不应该啊！这刀虽然是一仿制品，可刀身用料，包括刀把处用虎头虎眼用的可都是真料，就算是秦伯伯那把龙头大刀，也不过如此吧！
爹爹什么宝贝没见过，不应该如此吧！
没有看见自家父亲的笑容，宋翎脸上也是浮起了一层尴尬之色，心里直呼，完了，完了，让爹爹在这么多武林前辈跟前丢人了！
旁边与自家父亲秦四海站着的秦云不禁暗笑，不由的在自己父亲耳边道：
“我都跟宋兄说了无数次，他非不听，这下子拿把假刀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送给宋伯父做寿礼，多丢人啊！”
“这宋兄也是，虽得不了咱们万剑山庄的东西，但也不能送一假的啊！”
秦云说着，一脸幸灾乐祸，他的声音很小，却让同样站在一旁，一身粉色束腰长裙，扎着马尾辫的秦思思听到了。
“大哥，别说了！”
秦思思拽了拽秦云的衣袖，又朝着秦云努了努嘴，顺着秦思思的眼神，秦颂看向了自家父亲突然皱巴起来有些发臭的脸。
秦云嘿嘿一笑，只以为父亲是因为这把刀恼了。
“父亲莫气，等儿子回了山庄，立马派人去捉那制刀的小贼，将他逮回来听候父亲发落！”
秦云说着，再次把眼神落在了人群中的焦点宋翎身上。
他们两家是世交，他更是和宋翎一同长大的发小，感情深厚，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看着宋翎丢人。
宋翎只感觉如芒刺背，看着上首爹爹有些发沉的脸色，缓缓开口道：
“这是孩儿从一当铺寻来的，当时只觉得这兵器看着好生的精致威武，随即想着买回来让父亲把玩！”
“没想到父亲不喜，是孩儿浅薄莽撞了！”
宋翎边说，边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随即准备合上这礼盒，却被宋观远叫住了。
“翎儿莫动！”
宋观远皱着脸，眼底是一片被他压制着的惊涛骇浪，他死死的盯着宋翎怀里的那把大刀，不敢眨眼，生怕眨眼过后，一切都是虚妄。
“翎儿，你将东西给为父递上来！”
宋观远盯着宋翎怀里的东西，那眼神逐渐热切至极，他抬手朝宋翎招了招手。
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宋翎才是后知后觉，父亲不是不喜欢……
将东西递了上去，宋翎才是发现父亲握刀的手竟然有些轻颤。
小心翼翼的端着手里的物件，又轻抚过那刀刃，提了一辈子刀的宋观远嘴角越扯越大。
刀背上是虎背刻纹，并不整齐，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被磨的甚为圆润，刀把处的虎头威武不凡，两个红宝石所镶嵌的眼珠子精美异常。
宋观远满目欣赏，宝贝，真是个宝贝。
他一身江湖飘荡，走南闯北，哪里认不出这刀剑的名头。
手里紧握着宝贝，满目激动的向下望去，眼神直落在了好友秦四海的身上。
“老哥哥，老哥哥，快来看！”
“看，这是不是铸剑城出来的斩虎刃！”
各种窃窃私语之声响起来。
秦四海的脸色已经是黑紫一片。
他不说话，直接迈步到了跟前，同样死死盯着那柄虎头大刀。
他们铸剑城出来的东西，只需一眼他就能辨别，在刚才宋翎拿出东西的时候他就认了出来。
光看着秦四海的脸色，宋观远就知道手里的刀是真的了！
世间兵器都是有灵魂的，就算在神的造假技术也造不了这灵魂。
铸剑城的刀早有百年历史，更别提这斩虎刃本就是当年的神兵利器，这渗入刀身的血腥味是怎样都造不了假的！
秦四海伸手想要一试，却被宋观远躲了过去。
利落的将那刀放进了宋翎怀里的锦盒里，又迅速的合上盖子，宋观远笑眯眯的朝着秦四海道：
“老哥哥，宴席已经开了，老哥哥快去吃饭，吃饭啊！”
宋观远说着，匆匆说了几句场面客套话拉着宋翎就要离席。
这难得的宝贝，可不能遭了贼惦记！
“爹，那，那刀！”
“那刀是真的！”
秦云目瞪口呆，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呐呐的开口问道。
秦四海回头看了一眼跟个呆货的儿子，一口气直接梗在了喉咙处。
这真是在外人跟前，这要是在自己家，他怕是早已忍不住要打死这个逆子了。
作为万剑山庄的传人，竟然连自己家老祖宗的东西都认不出来，被外人捡漏了去！
他秦四海自诩威武了一辈子，怎么就生了个这般废物的儿子。
还有，他秦氏一脉传承下来的宝贝怎么就跑到了当铺里！
想当年铸剑城崩与一夕之间，他们秦氏家传宝贝就是他手里那柄龙头刀和这柄斩虎刃。
只是应该就与弟弟手里的斩虎刃怎么流到了当铺里去！
难不成，他秦氏一脉都出了些败家子！？
秦四海脸色极为难看。
不过现在也不是生气之时！
狠狠瞪了一眼秦云，秦四海追着宋观远去了。
他们秦家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流落在外！
穿过廊下，一直追到后院，秦四海也顾不得院子里还有些未离开的侍人，一把将宋观远拦了下来。
“宋兄，留步！宋兄，留步吧！”
宋观远听见了秦四海的声音不仅没听反而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了。
“爹，爹！”
“好像是秦伯父，秦伯父在叫你唉！”
宋翎朝着疾步快走的宋观远说道。
“叫什么叫，你秦伯父正吃席呢！”
宋观远说了一句，脚下的步子恨不得跑起来。
“宋兄！”
眼看着追不住人了，秦四海心中一急，抬腿纵身一跃，就站到了两人的前面。
“宋兄，留步！”
宝贝面前，没有兄弟！
宋观远抱着怀里的大木盒子，警惕看着秦四海。
“宋兄，这斩虎刃是我们秦家祖传之物，不论多少钱，还望宋兄割爱啊！”
秦四海说着，眼睛则直勾勾的盯着宋观远怀里的大木盒子。
看着眼前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好兄弟现在这副模样，宋观远心中一声暗叹，随即开口道：
“唉，秦兄心里想开些吧！”
“从今往后，这斩虎刃可就是我宋家的家传宝贝了！”
“有谁会卖自己家的传家之宝呢！”
“秦兄莫开玩笑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