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滴疏雨过芭蕉》远游客

5、云散高唐 4

　　秦行周一路舟车不停奔回家，进门即去见妻子，“我在杭州看见你姐姐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舒窈淡淡地只一句，再无话。
　　八、九天不见，妻子容貌清减，照顾她的丫鬟婆子们说少奶奶不肯好好吃饭，如此下去，怕迟早……少奶奶每天也不肯好好睡觉，夜夜弹筝，累了，就伏在筝上睡一会儿。
　　秦行周很担心，他从外书房搬进来照看妻子。舒窈无视他，不肯与他同宿。
　　晚上，戚淑窈伏在筝上睡觉，秦行周抱起妻子要送到床上。女孩儿惊醒，她挣扎得厉害，秦行舟不得不松开手。她随即跑开，秦行周放心不下，便跟着她。
　　戚淑窈去针线匣里抄起剪子，回身直刺秦行周咽喉。秦行周迅疾避开，剪子戳到他上臂，舒窈丢了剪子。
　　“舒窈，你这么恨我吗？”秦行周心痛，眼睛都湿了。
　　戚淑窈一言不发。
　　秦行周父母闻讯赶到，戚淑窈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等候发落，全不在意。秦行周站在当地，以手按住伤口止血。
　　“把这个疯女人给我锁起来！”秦承德暴怒。
　　仆人们上前，秦行周挡在舒窈前面，“谁敢动我妻子，我立毙了他！”仆人们都退后。
　　秦承德上前要拖开儿子，秦行周站着不动。秦承德劈手给他一嘴巴，“混账东西，你一味护着她，你眼里还有父母吗？”
　　“你们都站着做什么？让人叫郎中来！”沈婉仪对女佣们说，“没事的都散去。”沈婉仪转向丫鬟婆子们，“你们陪少奶奶去睡觉。”
　　“你说什么？你叫他们做什么？你就这样放过这疯女人？”秦承德转向妻子。
　　“这是他们夫妻的事，你我最好不要插手。”她自秦承德纳妾后，提起两人都说“你我”，不再说“我们”。
　　秦承德甩手离去。
　　此事后，秦行周仍旧住在卧房内照看妻子。他知道妻子喜欢看书，而且看书速度很快，几乎一天一本，他就去书局买书，不论什么新出版的书他都买回来。沈婉仪知道了，就让儿子也给自己带一些。秦行周如法炮制，再买回一车。
　　“新思潮的书少买，”秦承德警告儿子，“不要让她们看书看成了革命党！”婉仪是妇人，自然不会革朝廷的命，他怕她革自己的命。
　　秦行周想还是父亲老谋深算，可惜他这话说得有点晚了。
　　秦行周做生意时见有商人从俄罗斯带来两只很特别的小猫，阿契安吉蓝猫，国内未见过。商人说这猫是特意带给湖广总督张之洞的长孙媳的，夫人原来失子，心伤，以前送去一只猫，夫人心情好转。这回儿再给夫人送猫。
　　秦行周以重金买下一只猫带回家，放在卧房里，起初舒窈无视。小猫性情乖巧着人，舒窈逐渐开始关注小猫，她进而照顾小猫，与小猫一同起居。舒窈也慢慢地开始好好吃饭和睡觉了，但她只跟小猫说话。
　　“少奶奶给小猫起什么名字？”秦行周问婆子。
　　婆子犹豫，“怎么了？”秦行周再问。
　　“少奶奶管小猫叫‘秦半镇’。”
　　秦行周险些笑出来，秦家在甪直的祖宅很大，秦家的财富在甪直无人能敌，镇子里的人便称秦家的祖宅为“秦半镇”。舒窈调皮的本性未改，他略略欣慰。
　　“少奶奶大多时候还是叫‘小猫’。”婆子赶紧补充。
　　“小猫，我这回摆好棋局，你不许再调皮了，你乖乖的。”秦行周听到妻子跟小猫说话，声音委婉动听，他回想曾经舒窈伏在他背上，挽着他脖子跟他娇娇柔柔地说话。如今妻子却不肯跟他言一语，秦行舟心酸。
　　猫的名字传到秦行周的母亲沈婉仪那里，沈婉仪就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