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千晨》洛轶

3、可以试着熟一下

　　“困。”韩千晨拉着被子的一个角，看向黑暗的对方，“怎么了？”

　　“没事，睡吧。”徐路苏那边的方向传来床晃动的一点声音，然后安静下来。

　　片刻，徐路苏那边传过来小声的声音：“你睡了吗？”

　　韩千晨本来差点就睡熟了，被徐路苏这一声给吵醒。他翻了一个身，缓了一会才带着困意回答：“没有，怎么了？”

　　“我睡不着。”

　　“闭上眼睛。”

　　“闭上了。”徐路苏那边床有点动静，人坐了起来，“还是睡不着。”

　　韩千晨的手臂放在额头上，困意快要把他击垮，语气稍微有点不耐烦：“你把眼睛闭上。”

　　“数绵羊。”韩千晨又说。

　　这句话说完，他的意识就所剩无几了。

　　“好吧。”徐路苏躺下去，翻了几个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韩千晨已经睡熟了。徐路苏闭着眼睛数了一会绵羊，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向新同桌说晚安。

　　“晚安。”

　　空气安静，一句甜甜的话闯进韩千晨的神经。

　　韩千晨的意识貌似接受了这个信号，熟睡中的人扬了扬嘴角，睡得更熟了。

　　第二天起来有升旗仪式，早上六点半，起床铃声响彻整个校园。

　　清晨有些发凉，韩千晨拉着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一分钟后，起床铃停下来，他把脸的一半都埋进了枕头里，接着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这期间，韩千晨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他小时候和另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坐在角落里，他把小男孩拉起来，带小男孩去玩。

　　小男孩的脸看不清，他只能看到一片白色的雾，还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

　　突然，小男孩消失了，周围一片黑。

　　他被徐路苏叫醒了。

　　“七点了，今天还要升旗呢。”徐路苏说。

　　韩千晨睁眼睛看了一眼人，闭上眼睛接着睡，声音稍微有些慵懒，带着一丝倦意，听起来比平时说话还要软一些：“知道。”

　　“知道就快起来，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始升旗了。”徐路苏轻轻拉了拉韩千晨的被子，见人没动，又拍拍韩千晨的手臂，“起来了起来了！”

　　“你不能赖床啊！”徐路苏凑过去想要看看韩千晨对着墙的熟睡的脸，想捏捏对方的脸让人起来。

　　他才凑过去，韩千晨坐起来，一下子，两个人的脸撞在了一起，徐路苏的鼻子被撞个正着。

　　他“哎”的一声，整个人往后退，结果脑袋撞到了床顶上，“啊”的一声。他抱着头蹲在地上，一脸的委屈。

　　韩千晨被这样一撞反而清醒了，颧骨上的痛感迟迟不肯退去，本来不太开心的心情在徐路苏撞到头之后突然通了。

　　他看着地上蹲着的人，忍俊不禁。他拉开了被子，穿了拖鞋，就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人。

　　见徐路苏揉了好久，头发都毛躁起来时，韩千晨问：“疼吗？”

　　徐路苏抬头来看了看他：“疼啊，当然疼啊。你下次不准赖床了。”

　　“嗯。”韩千晨换好衣服，心生调侃的心思，他回过头来看着坐床上看手机的徐路苏，“下次你换个方式叫叫我，我就不赖床了。”

　　“啊？”徐路苏呆滞了几秒，反应过来，“那我下次……直接把你抱起来？”

　　韩千晨：？？？

　　“我表弟也赖床，他就让我抱着他起来的。”

　　韩千晨：……

　　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饭堂，飞速解决了早餐，两人慢悠悠地走在校道上，一直走到操场，升旗仪式的预备音乐刚好响起来。

　　这时候两人正好走在门口进去的过道上，两旁的树被清晨的风吹得“沙沙”作响，身后传来打闹的声音。

　　徐路苏好奇，回头去看，几个人追赶着往他们这条比较狭小的过道跑过来，跑得快，那两人快要撞上韩千晨了。

　　他转头看向他的同桌，还耷拉着眼皮慢悠悠地走，就跟没听到声音一样。

　　不到一秒，那两个人往韩千晨这边飞驰过来，两个人都没看路，注意不到前面的人。

　　眼看要撞上了，徐路苏顾及不了那么多，拉着韩千晨的手臂就往自己身上扯：“有人。”

　　结果，那两人刚刚好就给停下了。

　　韩千晨和徐路苏的肩膀撞在了一起，因为这个动作是突如其来的，身体上的重心没稳住，他差点扭了脚，一个倾身倒在徐路苏身前。

　　他用手扶住徐路苏的臂弯，酿跄了两步稳住了，受到惊吓的心还没稳得下来。

　　深呼吸两下，他抬眼看向徐路苏。

　　“刚才，我以为你要被撞上了，所以我才……”徐路苏的目光飘向了别的地方，话没说完全，他抿了抿嘴。

　　韩千晨放开手，看着那两个人往他的身边擦过。

　　他不由地有点感叹，仅仅是刚认识，这个人就让他这么折腾。

　　“嗯。”

　　“你不要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生气。”

　　徐路苏把脸凑过来仔细看着韩千晨的面部表情，伸手按了按韩千晨的眉心：“不要皱眉呀。”

　　韩千晨微微往后退了一点，抬起眼来看着这个人，眉间紧皱的皮肉松开了一些。

　　徐路苏的手很凉。

　　“嗯。”

　　“哎？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干嘛呢？集合排队了。”赵羽希往这边过，看到两个眼熟的人，想起这两是她的学生，又回过头来提醒，“我们班在第二行第三列，是找不到吗？”

　　“啊，找到了找到了。这就去排队。”徐路苏拉住韩千晨往操场东边跑。

　　两人回归到队伍的时候，预备音乐正好停下。

　　全校人密密麻麻地站着，快要透不过风。韩千晨本就是容易出汗的体质，背上这会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汗。

　　升旗仪式快要结束，他额前的头发已经湿了一些。

　　徐路苏从身后递过来一张纸巾，“你出了很多汗，擦擦吧。”

　　韩千晨看着自己脸颊旁拿着纸巾的手，不知是不是天气热，他的心软了一片。

　　纸巾还带着百花的香味，融入操场泥土的味道中。

　　韩千晨没有马上拿纸巾，而是一直看着，徐路苏的手都快要酸了，正想先放下来休息一会，手里的纸巾就被抽走了。

　　周遭的人声参杂，徐路苏听到了身前的人一句闷闷的话说：“谢谢。”

　　徐路苏愣了一下，往前站了一小步：“不用谢，你是我同桌嘛。”

　　韩千晨看着地面，指尖微微挠了一下纸巾。同桌吗？

　　升旗仪式结束，他们纷纷回到教室，三十分钟后就开始摸底考了。

　　韩千晨坐在座位上，抓着校服的领子轻轻地扇着风，等监考老师发卷。

　　考试的内容并不难，都是高一学到的知识，摸底考也算是一次知识总结和巩固。

　　韩千晨的学习成绩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是处于中等水平，不上不下，就刚好卡在那里。

　　因为成绩一直不上不下，他的妈妈给他转过不少学校，幼儿园他上过三所，小学他上过四所，也只有初中那三年稳定了。

　　那三年正好是他的妈妈最忙的时候，没空管他那么多。

　　后来，他高一第一学期上了几个星期被他妈妈转来了这里。

　　他的妈妈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一个富家千金。名字叫李丽兰。光是李丽兰名下的公司和房子就有很多。

　　李丽兰是一个极度优秀又自律严谨的人，怎么会放任他的儿子这么平庸。

　　所以韩千晨从小受到的教育就多，在他的印象里，每天都是对着冷冰冰的学习道具。

　　但是学得再多，再努力，他都是这样的平庸，所有的东西都学不到想要的效果，所有的东西都是不上不下地卡着。

　　韩千晨也找过自己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卡着上不了。

　　被转学到了这里也一样，李丽兰忙，这段时间又没怎么管得住他。

　　摸底考考了一个星期，考的是所有科目，还包括体育音乐等。

　　考完试后，还有最后一节课自习。

　　徐路苏拿着试卷在发愁：“同桌，你考得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是真的不怎么样。韩千晨瞥了一眼徐路苏的试卷，密密麻麻的答案，但是非常工整。

　　试卷的左上角画着一个Q版的小人仔，跪在地上哭。

　　韩千晨盯着那个小人仔看得出了神，他突然神经一松，就笑了一声。

　　徐路苏有点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韩千晨，这个才笑了一声的人还一脸懵，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

　　“你刚才，干嘛笑啊？”徐路苏小声问。

　　“啊？”韩千晨愣了一下，急忙转移了目光，“没事。”

　　“哦。”徐路苏回过头去看了一会自己的试卷，又问：“你周末留宿吗？”

　　韩千晨家就在这边附近，准确来说是可以不留的。

　　“干什么？”

　　“我要留宿。”徐路苏说话有点小声，好像是不太敢说，“可是我一个人好无聊。”

　　“所以？”

　　徐路苏咬了咬下嘴唇：“你可不可以陪陪我？”

　　韩千晨看着徐路苏的面部表情，虽然细小但是极多。

　　徐路苏没有马上听到回答，整个人趴在了桌面上看着韩千晨。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两秒。

　　韩千晨心里飞过奇怪的心思，他也趴在桌面上，看着徐路苏，轻声问：“凭什么？”

　　徐路苏哑口无言，他往臂弯里挤了挤，捂住了鼻子和嘴，眼里露出一丝难过。

　　果然，他的同桌刚才的笑肯定不是因为他。

　　“还是算了。”徐路苏泄气地说，将整张脸就埋进了臂弯里。

　　韩千晨看着徐路苏的毛发，沉默了许久。

　　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一片喧闹。

　　考试期间，班群里该聊笑的聊笑，班里该勾肩搭背的勾肩搭背，一个星期都熟的差不多了。

　　铃声响了一分钟停下。韩千晨的声音有些低沉，冲进了徐路苏的耳里。

　　“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