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一百五十九节课 ...
-
三下短促的叩门声过后，是少年人故意捏出的尖细嗓音：“Bedroom service ~”
“噗咳咳咳……”呛了一口花茶的森鸥外，连忙起身从摆在写字台上的纸巾盒内抽|出了四、五张纸巾，铺在遭了“水难”的文件上吸水。
“首领，”门外守卫通传道，“太宰先生依令求见。”
森双手并用地将溅到文件上的水渍快速擦干：“放他进来！”
话音刚落，首领办公室的门缝间就“长”出了一颗品相不怎么好的毛脑袋：“诶嘿~”左眼缠着绷带的太宰治侧身挤过开合角度偏窄的门缝，钻入了屋内。
见森站在桌边，太宰脱去大衣挂在臂弯的同时，继续捏着嗓子和对方开玩笑道：“看来人家上门的时间刚刚好嘛~ 森先生这是忙完工作要休息了吗？”
森规整桌上文件的动作一滞，眉头紧蹙地抬眼看向笑望着自己的太宰，头疼道：“这会儿还没到十点呢。”
太宰解下领带，恢复了正常的声线：“可我已经困了，”他一面走近写字台，一面和森抱怨道，“跑外勤果然要比坐班累啊，而且那些会计师真的好较真，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把我预算申请里的每一项开支都问个所以然出来，难道是森先生私下里给他们开了很多工资吗？”
“这怎么可能啊，”森朝隔间方向扬了扬下颌，“累了就快去洗洗休息吧。”
太宰双手交叉，环臂于胸前：“那森先生呢？”
“睡之前，”森手指微抬，叩了两下桌上的文件堆，“我想处理完这些工作。”
闻言，太宰向后收起下颌，露出了宛若窒息的搞怪表情：“您还真是勤快啊，森先生，可是啊——”他话锋一转，双手捧脸，扮出了一副娇羞的模样，哼声接道，“人家才不要在森先生之前睡着呢，谁知道森先生会不会趁人家睡熟时，偷偷摸摸地对人家做这样那样的坏事呢~”
“呀！”太宰闭上眼，十分浮夸地提高音量惊呼道，“森先生好坏呀！人家好怕怕~”
“……好了，你别演了，我这就结束。”森将未处理完的文件成摞收进桌下的保险箱内，弯腰关箱上锁时，他催促太宰先去洗漱。
森的催赶，令太宰产生了一瞬的恍惚，他下意识扭头看向了窗外……
“怎么了？”森直起身后就看到太宰愣愣地凝视着遮光状态下的玻璃幕墙，“那边有什么异常吗？”他顺着对方的目光，一路望向了将窗外夜景悉数挡去的特制幕墙。
太宰收回视线，垂眸轻喃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
“今年还没有下过雪呢。”太宰刚跟森鸥外的那一年，大冬天两人为躲避追杀，趁夜摸进了诊所歇脚，谁曾想当晚横滨竟落了雪，冻得他俩埋头裹紧被子后，依旧是手脚冰凉，无法入睡……
“太宰君……”缩在隔壁床铺的医生，小声喊着蜷在冰冷被窝里毫无睡意的男孩儿，“太宰君你睡着了吗？”
“这么冷，”男孩儿牙齿打颤地埋怨道，“谁能睡着啊！”
“起来冲个热水澡，暖暖身子再睡吧，”医生披着被子，下床走到了男孩儿的床铺旁，他伸手推了推床上的被子球，“我去开热水器，等下你先洗，记得别磨蹭啊，我也不经冻的。”医生踩着没有完全蹬上脚的皮鞋，踢踢踏踏地离开了病房。
男孩儿从被子里露出脑袋，寒冷的空气立刻钻进了他的鼻腔，引发的酸胀感令他眼前迅速朦胧了一片。
视野受限的男孩儿，当即在昏黑的病房内，寻找起了光线较为明亮的事物——少了帘布遮蔽的窗户，正因屋外的落雪而隐隐透着一片微微泛红的光晕，悄然坠落的雪絮也在窗前留下了成团成片的暗色虚影……
“雪也好、雨也罢，若非它们有益于耕作，我倒是希望这两样能少下些，”森揉着酸痛的肩颈，仰头扭转脖子，苦恼道，“天气一湿寒，我浑身的骨头就会隐隐发痛……”
“我原先以为森先生只是单纯地讨厌雨雪天气，”太宰转身走向隔间，“没想到您这是人到中年，患上风湿了啊~”
“不要随便戳人痛处啦，太宰君，”森跟在太宰身后，见对方站在隔间门口没有进屋，他歪头探出脑袋朝屋里张望了一眼，弯眸道，“啊，你是在看那个带滑轮可移动的‘床边床’吗？”
太宰回头看向森：“森先生该不会是想让我睡‘那种’地方吧。”
“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太宰君，”森笑吟吟地把太宰推进了屋内，“总不能和过去一样，和我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吧，更何况屋里的温度还这么高，晚上不会冻到你的啦。”
太宰将森搭在他肩头的双手甩开，然后跨步猛扑到大床上，他两脚踢着空气抗议道：“我不管！我要睡大床！森先生去睡小婴儿才会用的拼接小床啦！”
森走到床尾柜前，拿起他让广津给太宰捎带来的睡衣，对如今已经很少在他面前展露孩子气一面的少年人说道：“行吧，床随你挑，洗完澡把衣服换了，不要弄脏被褥。”
太宰弹跳起身，下床后从森手中接过了更换的衣物：“森先生这里有新绷带的吧？”
森看了眼太宰缠在身上的绷带，无奈道：“有是有，可我仍旧不建议你长时间缠着绷带，会影响血液流通的，特别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
太宰朝森摊开手，眨眼索要道：“给人家用啦~”
森叹了一口气：“还在老地方放着，你自己去拿吧。”说罢，他转身走到了衣橱前，从里面取出了自己的睡衣。
而太宰也按照记忆中的位置，走到床头，打开了设置在附近的暗格。
看着暗格中藏放在医疗箱与格壁夹层处的手|枪和子|弹，太宰侧头拿余光瞟了眼背对着自己，正在衣橱前脱外套、挂围巾的森，他从医疗箱内拿出两卷绷带的同时，顺手将暗格中的手|枪和两发子|弹也取出藏进了怀里那套待更换的睡衣之中……
森拉上防尘袋的拉链，转身问道：“找到绷带了吗？”
太宰背对着森，用身体隔档在对方视线与暗格之间，他扬起手里拿着的两卷绷带挥了挥：“找到了。”说完，太宰便关上了暗格。
“我去冲澡了。”
“好，”森回过身，把解下的领带挂进衣橱，叮嘱太宰道，“洗快点，我也有点犯困了。”
哗哗的水声从浴室里传了出来，森闭上衣橱后，走到了床前，把他惯用的枕头，换到了小床上。
“被子也换一下吧。”说着，森又将自己用过的被子，和小床上新拿来的被子调换了一下。
十点半左右，完成洗漱的两人躺进了被窝。
森抬手看了看系在他右腕上的绷带，又顺着绷带转头望向了大床上许是闭着眼的黑发少年：“太宰君什么都没有问呢……”
太宰没有动弹，只哼声说道：“问什么？”
森侧过身，借着夜灯的光亮，盯着太宰被绷带缠遮了大半的左脸：“我今天喊你过来休息的理由。”
“……”太宰睁开右眼，偏头对上了森的眸子，“难道不是森先生想重温过去吗？”
“重温过去？”这显然不是森预料之中的答案，他微怔半秒，旋即翻身恢复了平躺的姿势，将左手小臂覆在眼部后，森感知着右腕绷带缠绕带来的微弱束缚感，轻笑着妥协了，“就当是‘这样’的罢。”
但是属于他们的“过去”，可不曾有过如今晚这般……
以绷带为媒介的“提防”啊。
“晚安，太宰君。”森双手交叠，放在了腹部。
太宰伸手按灭了夜灯，整间屋子瞬间暗了下来。
“好梦，森先生。”
带着太宰的这句“祝福”，森鸥外很快就进入了浅眠……
“嘻嘻嘻嘻……”
透着昏黄烛光的障子门上，忽地飘过了一个黑影，幽深无人的回廊内响起了一串好似孩童追逐玩闹的细碎脚步声。
森拉开了那扇有黑影闪过的障子门：“有谁在屋里吗？”然而，门后并非和室，而是一条垂直于现有回廊的走道。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森循声向前往望去，果然在新走道左侧的连排障子门上，再度看到了三两团不似人形的虚影。
“叮~ 叮叮~ 叮~ ”
虚影的暗色随铃音的减弱变淡了，森脑袋发懵，右脚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整个人即将跨入这条新走道时，身后突兀冒出的蛙鸣唤回了他的神志。
“呱呱……”
然而神奇的是，森对此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他转过身，由下而上地打量着“来者”——赤脚、白裙、青蛙头套。
是他熟悉的“佳爱琉”没错了。
不待森出声与少女打招呼，对方就牵起了他的手。
“快逃，医生。”佳爱琉“哗”地推开一扇障子门，拉着森就穿了过去，状况之外的后者，这才发现这扇门的背后，也连通着一条走道。
整座宅邸像是被二人的跑动骤然惊醒一般，女人凄厉的嘶吼声以及孩童似哭似笑的怪叫声，霎时从宅邸各处涌了出来，森被前方领路的佳爱琉拉拽着，跑过一扇又一扇的障子门，他在奔跑途中还被映照在回廊两侧障子上攒动扭曲着的黑影分去了些许注意力。
不知为何，森竟会觉得那些连五官和躯体轮廓都不成形的黑影，似乎在畏惧着、在逃避着什么。
“咚……咚……咚……咚……”
身后传来了沉重又拖沓的脚步声，森听得这声音忽强忽弱，仿佛在追赶着他和佳爱琉似的，他本能地交替双腿向前方跑着，但脑袋还是忍不住向后方的声源处转了过去，可映入森眼帘的，仍是空无一物的昏暗回廊……
睡梦里的大逃亡还在进行。
现实中黑发少年手中的枪|支，已然上|膛瞄准了睡在他邻床的男人。
太宰治很清楚，此刻他只需勾动手指，扣下扳|机，便能将永久的安眠送给深陷噩梦、无力脱身反击的森鸥外：“Byebye……”他向前探身，将枪|管对准了对方的额头，一抹平和的笑意挂在了太宰扬起的嘴角上，“森先生。”
“砰！”
作者有话说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节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