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一百五十四节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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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咔……咔……咔……”
怪异的金属碰击声在耳边响起，森鸥外徐徐睁开了双眼，他举目远眺，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半径约有十多步长的铜色圆台上，而且这圆台的边沿并非流畅光滑的弧线，而是一个个间隔等距的圆弧齿廓，就像……
齿轮一般。
“吱——咔！哐！咔！哐！”
森忽地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他连忙屈膝下蹲，单手撑地，稳住了身形，以免自己突然昏厥，跌倒后对身体造成二次创伤。
然而，手指接触脚下圆台时感知到的震动感，令森很快意识到导致他晕眩的，不是他此刻身体状况不佳，而是他所站立的圆台正在“运动”。
这是哪里？
适应了圆台运动时产生的震动感后，森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抬眼再次观察周围陌生环境时，他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周遭，缓缓浮现出了许多大小不一、彼此咬合转动着的机械齿轮。
“这是什么啊？！起开！不要过来啊啊啊！为什么要撵着我跑啊啊啊啊！”
森循声转身，仰头在附近的“齿轮墙壁”上找寻着发声人的身影……
“救我！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吗？救命啊啊啊！”
当森好不容易寻到那个发出求救的“声源”时，他看到了一个身着脏乱白衬衫的狼狈男人，从齿轮用于啮合的凸起轮齿上，纵身一跃，跳到了齿轮低凹处的齿槽内，可落入低地的对方，脚下却出现了意外打滑，这使他整个人受惯性影响，从齿槽的平面一路滚落到了毫无遮挡物的危险边缘，若非男人在自己坠落的前一秒，眼疾手快地扒住了齿槽的边棱，那他这会儿早就……
森止住了脑内对男人“下场”的猜想，因为他在看清对方的面貌后，记起了男人的身份信息——「泽井亮介」
一个中了枪伤接受完他的救治后，又于湿寒的清晨码头，被他当着先代首领及一众港口Mafia成员的面，给一枪|爆|头的……
高濑会“原”少主。
一股寒意自上而下，顷刻间便侵袭了森的全身，他垂手而立，指尖冰凉，一双晦暗的酒红色眸子，怔怔地盯着悬挂在齿轮上的男人，森困惑对方一个已死之人，为何还会以这般鲜活生动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出现在……
这个诡异非常的神秘空间内。
“不要……不要再转了……该死的不要再转了啊啊啊！！！救我！有谁来救救我啊啊啊！！！”
“咔——”
处于隔壁齿槽内的凸起轮齿，全然不顾泽井亮介的惊惧嘶吼，按照齿轮设定好的转速，碾进了对方双手扒着的那一格齿槽内。
“咿啊啊啊——！”
被轮齿碾断手指的男人，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坠入了不知是蒸汽水雾，还是烟云雾气的浓郁白霭中，须臾间便没了身影，也无了声响。
但是齿轮的碾杀，仍在不疾不徐，咬合有序地进行着……
不同于森脚下水平放置，可供他于轴心圆台上安全落脚的大型圆锥齿轮，在视觉上看起来是垂直设置的圆弧齿轮上，森又找到了不少“故人”——该词放在眼下这种状况中使用，指的是森认识的部分已故之人。
知晓先代真实死因的小原医生，还未来得及从他刚刚攀爬上去的轮齿上跳下，就被另一个从天而降，转速更快齿轮碾成了一滩肉泥，而在这个降下来的齿轮上，曾是港口Mafia先代首领五大干部之一的堀江纺，因自己所站齿轮接入高个子医生所在齿轮时产生的震动幅度过大，而重心不稳地从齿轮上掉了下去，和先前那个泽井亮介一样，在雾霭中失去了踪影。
“放开我！从你们逼我站街‘卖花’时起，就不再是我的‘家人’了！”
“臭妮子，你想甩掉谁啊？没我和我儿子的施舍，你哪能——”
拉扯中的一少一老，同时化作了齿槽中的血污……
是于火光中消逝的“伊莉莎”和她那个被人枪|杀于西川庄的“爷爷”。
想到接近先代首领执行刺杀任务的女孩儿，最终以“死士”的决绝之姿，在烈火浓烟中告别了自己短暂且坎坷的一生，森感觉无形之中有一只手揪握住了他的心脏，令他久久不能从对方离世的哀戚中缓过劲来。
“桀桀桀活该……”穿着狛犬纹样羽织的濑户透，在转速不同的齿轮间攀爬移动着，“想阴我？做梦！我才不会这么随便地死在这种鬼地方呢。”说罢，他一把推落挡住他去路的山彦顾问，然后朝着从下方升起的另一个齿轮，尽可能地张开双臂，将身上宽大的衣物当作“飞膜”，像一只鼯鼠似地飞扑了过去，在濑户透即将成功抵达目标齿轮时，异变突生——
一个直径更大的齿轮，倏地冲出了重重雾气，撞碎濑户透选择的“落脚点”后，顶着四肢发生可怖扭曲变形的男人，迅速升入了森单凭肉眼无法看穿的上方云霭中……
对于濑户透的自作自受，森生不出半点同情，他的目光被不远处朝他高举双臂，拼命挥手的身影吸引了过去——是当年受他所累而被人拔去舌头弄成残废的横井。
不待森对此做出反应，扭打成一团的乔佩恩和白井，便从高处落下了，连带着向森呼救的横井，也被下坠中的乔佩恩，挣扎着从齿轮上拽了下去。
“横井先生！”森朝对方掉落的方向跑了几步，不料又有一个齿轮遽然冒了出来，新齿轮的齿槽竖直卡入了他脚下圆台边缘，变成了一堵围着森打转的钢墙，挡在了他赶往横井那边的路上。
“森鸥外？！”
藤间云在森扭头看向自己这边时，把与他纠缠了许久的伊佐山润之一脚踹下了齿轮，他怒不可遏地冲森咆哮道：“你个——”
“聒噪，真碍事。”
藤间云被跳到他身旁的白发老者，拎住衣领后甩飞到了对面的齿槽夹缝间，呼号尚未喊出口，他就被转动着的齿轮给压成了肉酱。
森凝望着在齿轮间上上下下，不停变换着落脚处的老者，有些失神喃喃道：“先代……”
“动起来，长时间停留在一处是很危险的。”
一道听起来很是年轻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森诧异回首，看到了一个被青蛙头套遮挡住整个头部特征的白裙少女。
森拧眉迟疑道：“你是……谁？”
“呱呱，那你又是谁呢？”青蛙头少女将双手背在身后，赤足走近了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这种打扮——白色的长款褂衫……啊！我知道了！你是‘医生’，对吗？”
森低头看向身上的服饰，他发觉自己对自身着装的认知，仿佛在少女指出这一点时，才像一串数据般，输入了他的大脑中，而他也的确如对方所说的那样，是一副落魄医生的装扮。
“对，”森摸不准少女是敌是友，索性顺势接下了对方抛来的人设，“我是一名医生。”
“呱……”少女向一旁歪了歪戴着笨重头套的脑袋，“那么医生啊，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森闻言微怔，心中嘀咕：这是试探？还是真的不清楚自己是谁？
思忖片刻后，森根据少女全身最吸睛的“特征”——那只“青蛙”头套，胡猜道：“小佳爱琉（カエルちゃん）？”
从森口中得到意思是“小青蛙”名字的少女似乎很开心，她绕着对方蹦蹦跳跳地转了一圈，语气轻悦道：“呱呱呱，原来我是‘佳爱琉’，见到你真好呀，医生！”
森见神秘少女对他的警惕心下降了许多，于是他向对方询问道：“小佳爱琉，能告诉医生——你方才为什么要让医生我‘动起来’吗？‘这里’……”森伸出右手食指，向下指了指他们脚下踩着的这个齿轮，“至少要比其他地方更安全吧。”
“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绝对’安全的‘位置’。”
佳爱琉十分乖巧地立在距森只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尽管对方戴着眼睛无法转动的青蛙头套，森却觉得自己貌似可以感应到少女的视线此时已由他这边，转移到了他们周边的其他齿轮上。
凄厉刺耳的哭嚎声，时不时会穿插|进咔咔作响的齿轮转动声音中，在这种骇人的“背景音乐”下，佳爱琉带着一种“见怪不怪”的从容，同森继续交谈道：“唯有时刻关注着那些齿轮的运动轨迹，不停移动到‘正确’的位置上，才能避免沦为齿轮下的亡魂。”
这便是先代首领他们不断游走于各个齿轮间的原因么……
正当森打算从佳爱琉嘴里再撬出一些有用情报时，对方却忽然向后连退了好几步，念叨了一句“你也快点动起来罢。”，随后佳爱琉便转身朝着森左手边的方向跨步跑了过去。
目光追随着佳爱琉跑开的身影，森透过对方逃跑路线前方的雾霭，隐约看到一抹铜色，他的瞳孔倏地一缩，赶忙出声阻拦道：“回来！那边危险！”
“咣哐……咣哐……咣哐……”
佳爱琉瘦小的身体，瞬间就被新出现的窄齿轮碾没了一半，森的呼吸被对方留在圆台上还不住抽搐的另一半残肢给夺去了，他嗓子眼发堵，瞳仁震颤地望着窄齿轮在滚过台面时，留下的一段段颜色由深变浅的血带，半晌才被脚下圆台传来的强烈震感给扯回了神志。
“哐——！嘭——嘎啦当当当……”
原先那些没有支撑点却能无视重力和动力源浮在空中不停转动的齿轮，在某个特定时点齐齐停止了运转，然后纷纷坠落了下来，其中自然也包括森与佳爱琉所在的这个齿轮。
下坠形成的失重感，激发了蛰伏于森内心深处那份足以将他吞噬殆尽的恐惧，他跌跪在圆台上，绝望又无力地抬眸看向了空中同样处于掉落状态的白发老者……
“首领……”
“首……”
“……领……”
“首领……醒醒，首领，首领……”
自远而近飘来的平直声线，将森的意识从崩塌后堕入黑暗的“齿轮世界”中拉扯了出来，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暖黄色的光点，随着光点范围的逐步扩大，森对上了一双闪着微光的灰蓝色眼眸。
森望着这双蓝眸的主人，配合对方一张一合的口型，他慢慢听清了此人讲出来的话语：“您醒了，首领。”
“你是……”眩晕感还未褪去，森尝试起身却没有成功。
“织田作之助，”蓝眸的主人觉察到了森眼中的茫然，他贴心地和对方补充道，“是您的近卫。”
“我、属下在门外听到了您的……”织田顿了顿，斟酌字句道，“哼咛声，担心您有什么需求，所以就……”
就在没有得到对方应准批示的情况下，撂翻阻拦他的同僚，推门进入了“被保护者”，也就是森鸥外的办公室内，以便直接确认首领的安危。
“您做噩梦了罢，”织田试图将首领的关注点从他不合规矩的闯入行为上转移到别处去，他余光瞥见对方身前的写字台上还放着半杯红茶，伸手触碰杯壁时，织田摸到了一丝余温，因此他把这半杯没有完全凉透的红茶，递到了躺靠在转椅里的首领唇边，“喝水清醒一下。”说完，他便旋转手腕，将茶杯朝对方那侧倾斜了过去。
不知是织田所用祈使句式带来了宛如指令一般的引导效果，还是出于对茶水会洒出杯子的担心，身为首领的男人没有反抗，他仰起下颌，将嘴唇贴近了茶杯口，在红发部下略显生疏粗莽的“协助”下，森饮了两口茶水，滋润了干涩的嗓子。
冷静下来的森，渐渐恢复了对自己躯体各处的掌控力，他从织田手中接过茶杯，和对方道了一声：“多谢。”
织田退到了一旁，找了个不会引起森不适的位置，背手站定，他打量着身体还有反射性微颤的首领，犹豫一两秒后，出声问道：“需要属下留在这里陪您一会儿吗？”织田快速瞥了眼门外，一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同事们，这会儿正屏息垂首地候在原地，等着首领对他擅闯办公室的处置。
“……啊？”反应过来部下在同自己讲什么后，森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好……”
织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端起放在桌面上用于添茶的茶壶，难得殷勤地同对方说道：“属下给您换壶热茶吧。”
“有劳了……”森将喝得他凉肚寒肠的残茶放回了桌面上，他抬起双手，用指腹轻轻推揉起了自己隐隐胀痛的太阳穴。
织田则趁森按摩舒缓精神的工夫，来到了设置在办公室内的小型水吧前，将茶壶中的茶汤倒净，然后他为森重新沏了一壶热茶，还顺手往里面添了两小勺蜂蜜……
作者有话说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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