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我笔下的配角重生后黑化了》闻是白

54、破障

　　“林林……”
　　穆云期的脸上是少见的慌乱和不安，他一次次伸手去抓徐如林的手，却什么也抓不住。光芒越来越亮，他的身体也越来越稀薄。
　　“林林，不！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
　　“穆云期，别担心，别怕。”徐如林隔空摸了摸他的脸，安慰道，“别怕，你只是要回去了，我们会再见面的。”
　　“不，我不要走，我只要你，林林！”
　　穆云期的身体变得比风还要轻，小腿已经开始消散，他徒劳地伸手，却连徐如林的一片衣角也抓不住……
　　“不！林林，不！我不要走，林林，如林，徐如林，我……”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徐如林……”
　　最后这一声，他喊得声嘶力竭，但白光一闪而过，留在他眼里的，只有徐如林微红的一双眼睛……
　　四周彻底被白光包围，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
　　徐如林站在一片白色的世界中，不见天地，除了白色，只有自己。
　　他试探性地抬脚，没有踏空，脚下是坚硬的，可以行走。他踩在一片白色之上，慢慢向前，不知要走到哪儿去。
　　穆云期和幻境一起消失了，也许他是回到了现实。
　　徐如林没有忘记秋玉横所说的，他有可能回不去。
　　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过看起来也没什么危险。
　　在这无边无际的白色之中，最大的危险就是迷失自己。还有，眼睛可能会瞎。
　　徐如林走了很久，眼前还是一片白色，就像在原地踏步一样，但身体分明感觉到了疲惫。他索性坐下来，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脑子里开始浮现他的出租屋，他每天上班下班的寻常生活，在地铁上差点被挤成肉饼的样子，打游戏打到暴躁发怒的样子，还有他妈妈的唠叨，妹妹的没心没肺……以及他突然穿越，历经磨难，九死一生的遭遇。
　　过往一切，林林总总，如走马灯一样在他脑中盘旋而过。
　　听说人只有到了临死之际，才会出现走马灯。也许，他的时候到了吧。
　　徐如林并没有多少害怕，反而有一种奇怪的从容，他这一生也算光怪陆离波澜壮阔，传奇总会落幕的，他觉得自己得到的已经够了。
　　不，也许，还差一点点。
　　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遗憾也好，未尝不是另一种圆满，这才是人生啊！
　　他想。
　　而此时此刻，另一边，穆云期跪在引凤台上，六合伏魔大阵金光耀目，缚神链重重锁住他的身体，台下，人群激愤，骂声一片。
　　然而无论是同门鄙弃的唾骂，师长失望的叹息，还是上官砚自以为正义的指责，他都听不见。
　　他只想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底下人头攒动，那么多双仇恨的眼睛，没有一双是他想看到的。
　　“徐如林……”
　　他低喃着心中的名字。
　　“穆云期，你身为摩云宗弟子，却自甘堕落，沦为魔修，屠戮同门，伤天害理，今按宗门戒律，当处以火灼之刑，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是震怒诘问的戒律堂长老闵山行。
　　“杀人偿命，穆云期罪该万死！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这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同门师兄弟。
　　“穆云期，我视你为兄弟，想不到你竟做出此等背弃宗门、罪大恶极之事，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今日受此刑，是你咎由自取，你且安息吧！我会为你奠一杯薄酒，就当全了你我多年的兄弟情义，从今往后，你我就再无干系！”
　　这是假仁假义故作姿态的上官砚。
　　原来这就是他的心魔吗？
　　穆云期暗道，原来他最放不下的，自始自终都是仇恨吗？
　　所以，这就是他看不到徐如林的原因？
　　爱恨不两立，当他的心中只有恨时，爱就会消失。
　　穆云期自嘲一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目光清澈如水。
　　“林林，等我！”他在心里道。
　　“时间到，启阵！”
　　随着闵山行的高声宣布，六合伏魔大阵瞬间启动，阵盘上燃起金麒麟真火，火焰翻腾，如欲择人而噬的凶兽。
　　穆云期猛的咬破舌尖，念了一句清心咒，大喝一声：“散！”
　　火焰应声而灭，他身上的缚神链也在刹那间分崩离析，四散成灰。
　　喝骂的同门，愤怒的师长，以及神情得意的上官砚，都在瓦解、消散。
　　幻境碎了。
　　金色的日光冲开云雾，铺成一条金阶，状如登天之路。
　　穆云期知道，踏上这条路，他就能回归现实。
　　但他没有看到徐如林。
　　在山洞中的一切，恍如一场梦。他不知道徐如林是否真的来到了他的幻境。如果他真的来了，那他现在在何处？
　　“徐如林，你在哪里？”
　　一阵风过，回答他的，只有一道催促的钟声。
　　金光逐渐暗淡，再不走，也许他就走不了了。
　　穆云期犹豫再三，还是踏上了金阶。
　　如果徐如林是在外面等他呢？
　　他如是想着，睁开了眼睛。
　　秋玉横长叹一声，松了口气。
　　穆云期指尖一动，手里触感分明，是徐如林的手掌。他转头，看见徐如林安静地垂着头，坐在他旁边。
　　他于是了然。
　　“他进了我的幻境，是吗？”他只问了这么一句。
　　“他主动提出要去救你。”秋玉横道，“只有他跟你神魂相连。”
　　“你不该让他去。”穆云期不悦道。
　　“若他不去，凭你自己，能破除幻障吗？”秋玉横反问。
　　穆云期无言以对。
　　若徐如林没有去救他，他永远也无法恢复记忆，只能被困在幻境之中，一遍遍经历魔心发作之痛，直至死亡。
　　是徐如林救了他。
　　他长久地注视着徐如林，既悔且恨。是他太没用了，他以为他已经强大到可以将人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护佑他平安喜乐，可到头来，牺牲的人却是徐如林。
　　他才是被保护的那个。
　　“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他的魂魄还未归位。”
　　“可是，幻境已经破灭，他的魂魄能去哪里？”
　　“他的生机还在，说明魂魄尚是安全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迷失了。也许是在这个世界的某处，也许，是在虚空之中。”
　　说着，秋玉横又点了一支引魂香，但他也不知道，这柱香能否把徐如林的魂魄引回来。
　　穆云期想到了一种可能，徐如林不属于这个世界，会不会，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不！不可能！他的身体还在这里，魂魄又能去哪里？
　　尽管穆云期一再告诉自己，徐如林会回来的，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个声音在说，他走了，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穆云期只觉心血上涌，喉头一甜，“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你在做什么？”秋玉横一边给他灌注灵力，护住心脉，一边训道，“你才刚破除一道幻障，心魔尚未消灭，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何况现在你正处于升阶的关键时期，必须抱元守一，沉心静气，方有可能顺利渡此险关，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徐如林动气伤神，你不要命了吗？”
　　“一个徐如林？”穆云期目光森然，“秋师叔，你可知，我的道是什么？”
　　秋玉横略微诧异，“你的意思是说，你开悟了？何时的事？”
　　道之一字，玄之又玄。有些人甫一踏上修行路，便能了悟，而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修什么。
　　所谓修士，若不能悟道，便只能永远都是修士，再无登仙的机会。
　　“秋师叔，我的道是：情。”穆云期神色惨然，“若世间没有徐如林，我何苦修此道？”
　　“你……”这回秋玉横是真的惊讶了。
　　情之一道，因人而起，因人而灭。若道心不全，则永不能成事。
　　如果徐如林真的回不来，那穆云期这一生就等于是废了，就算他修为再高，也无法飞升。
　　还有更严重的，就是他终将止步于此，再无寸进，然后平庸地活个几百年，像个凡人一样死去。
　　秋玉横以为，穆云期同徐如林双修，不过是逢场作戏，想尝尝鱼水之欢，毕竟徐如林修为低下，绝无可能与他一同升仙。没想到，穆云期竟然动了真情，甚至因此而悟道，这是福，亦是祸。
　　“唉！”秋玉横叹息一声，安慰道，“你现在神思不属，心魔很有可能乘虚而入，且安心修炼，我会想办法把他的魂魄唤回来。”
　　“不，我要自己来。”穆云期拒绝了。
　　秋玉横以为不妥，“你现在修为不稳，不宜劳神。放心吧，我会好端端地把人给你带回来的。”
　　“你打算怎么做？”
　　“梆！”
　　报时的钟声被敲响，秋玉横看了看窗外，天要亮了。
　　“我会传信给崇心，让他立时赶来。”
　　想要把徐如林不知迷失在何处的魂魄召回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溯魂”。
　　崇心曾有缘与烛明大师相识，得他传授一门心法——溯魂之术。只要有徐如林的一根头发，就能通过气息追溯到他的魂魄，从而把他唤回来。
　　现在徐如林的整个身体都在，使用溯魂术的把握大增，想要召回他的魂魄，对崇心来说应该手到擒来。
　　明日就是论道会了，但万流宗似乎陷入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