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孑》千忱打烊

2、Chapter 2

　　“姐！”

　　那年夏天，蝉鸣不止，我一手正背起书包，闻言往后头看去。

　　我见到了一位要比我矮一些的小姑娘，她大步朝我跑来一把抱住我的腰，蹭了蹭抬头道：“姐，放学记得来接我。”

　　她叫袁柳雯，是我家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再一次偶然之中，我与她相识开来。

　　那是一次下午，我如往常一样散步回家，却无意间注意到了她在巷子里的角落哭泣，那会我还没见过她，于是走过去，蹲下身问：“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我，随后伸手出来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力气使的很大，我顿时脸色不好，想要甩开却甩不掉，就听她说：“别走。”

　　我本来也没想走，可她还是依旧死死地抓着我，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的手腕就会被她勒出痕迹来。

　　于是我试图安慰：“我不走，你遇到什么事了？”

　　她摇头，默默垂头擦了擦眼泪，许久，她才咬牙切齿解释：“我在离家出走。”

　　“为什么？”我赶紧问。

　　“因为我讨厌妈妈。”我见她又要流泪的样子，不禁蹙眉，静静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跟她吵架了，我叫她跟爸爸离婚，她不愿意。”说完眼泪终究是止不住，又淌了出来。

　　我顿时对她充满了怜悯，我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没事了哈，不哭。”

　　最后我没忍住，又默默抱住了她，抱住了她缩成一团的身子，给予她我身上的温度。

　　不过天气很炎热，我没抱一会就松开了，想要与她商量：“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她鼓着腮帮子拒绝，我打算与她继续商量，谁料她立马又道：“我没姐，你也不是我姐，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鬼使神差的，听她这么一句抱怨之后，我没怎么多想，就问：“那让我当你姐姐吗？”

　　“你愿意当我姐？”见她皱眉，有些疑惑。我冲她一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哄着：“嗯，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当你的姐姐。”

　　“真的？”她脸上染上喜悦，我点了点头，片刻后她问：“那你也会像人家的姐姐那样对我好吗？会一直宠我，不会惹我不开心，会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她说完，我愣了下，虽说一辈子有些不确定，但我心道只是哄小孩罢了，还是答应了下来：

　　“嗯，会的。”我语气坚定，袁柳雯当了真，一把又重新抱住了我：“好，那从今往后，我唤你声姐，你得应。”

　　“会的。”我回抱住她，她矮小的身躯在我怀里，小小的，很惹人疼爱。

　　我拎着她的小手来到她家，才猛然发现，原来她就住我隔壁。

　　房屋开着大门，我从外头往里望，发现里面乱糟糟的，很显然像是在装修，看样子是刚搬过来的。

　　我悄悄指了指里面一位高高瘦瘦的女子，问她：“那位是你妈妈吗？”

　　袁柳雯满不情愿的点头：“嗯。”

　　我又抬头看去，那位女子戴着眼镜，身穿制服，一脸严肃地站在旁边看着家里的装潢，刻板的模样从此在我脑海里留下了印象。

　　那肯定是位严肃且庄严的母亲。

　　我不禁有些害怕，因为我上学时，老师就曾多次说过，一个人的行为就是一个人的标签。我无比的觉得，这位母亲，定是一位处在社会高层中，有着极其威严的高领女士。

　　我正打算要不先把袁柳雯带去自己家待会算了，因为看着袁柳雯妈妈似乎正在忙，结果刚要拎她走，就被发现了。

　　我目视着袁柳雯的母亲走过来，她扶了扶眼镜框，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问：“你这孩子，跑哪去了？”一直见袁柳雯不说话，反倒拉着我的手紧了些，我才有所反应，对她说：“你好阿姨，我叫舒挽千。”

　　“我见她在外面一个人，所以就把她带回来了。”我语气有些发抖，不知道袁柳雯的母亲有没有听出来，但好像被袁柳雯听出来了。

　　她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转而勇敢地目视着她妈妈的眼睛，凶道：“你语气能不能温柔一点，你吓到我姐姐了。”

　　闻言，袁柳雯的母亲显然受了惊，但很快就收敛了脸色：“姐姐？”

　　“对啊，她从今天开始，就是我姐姐了。”袁柳雯像是真的不怕她一样，我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她妈妈茫然间笑了一声，像是在嗤笑，嗤笑自己的孩子幼稚无比。

　　“我没时间跟你在这玩过家家，你叫舒挽千，是隔壁家的孩子吧？”

　　她语气有了些缓和，我收了些胆怯，抬头看她：“嗯。”

　　“你爸妈跟我打过招呼了，以后就是邻居，我女儿请你今后多多担待。”在她话里丝毫找不着和蔼二字，我点了点头：“没事，我很喜欢你女儿，她很听话。”

　　“你觉得她听话那她就听话吧。”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又转头走回去继续忙了，我牵了牵袁柳雯的手，对她笑着：“要不要去我家玩玩？”

　　很明显见到她两眼放光，又突然摇起了我的手，说：“好啊好啊。”

　　就这样，我带她去了我家，她自认为的姐姐的身份，除了我，其他人都不知道。

　　我的父母很欢迎她，觉得她很可爱，我倒觉得她有些早熟，并且有些叛逆。但我又回想了下她的母亲，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我带她去了我的房间，问了下她今年几岁了，她说她13，原来她跟我相差了四岁。

　　她爬上我的床，我故作嫌弃地说她没洗澡，她却又爬过来一把搂住我，还蹭了蹭，说：“这下你也脏了。”

　　我好笑着，推了推她，跟她一起躺上了床。

　　我还把她留在家里吃了顿晚饭，我爸妈都很热情地给她夹菜，她也时不时会给我夹菜，然后又像个小大人一样嘱咐我多吃点，太瘦了。

　　我作为姐姐的尊严收到了打击，我敲了下她脑门，说她不正经，装小大人，之后我又把菜给她夹回去，装严肃道：“你才应该给我多吃点。”

　　谁知她不气也不恼，乖乖听话地应我，说什么都听姐姐的。

　　我这才依稀觉得，她可能真有那么些听话，之后会是个乖孩子。

　　吃完饭歇了会我打算带她回家，毕竟时间也不早了，可她晃着我的手委屈巴巴地，说什么不想回去，要跟我一起睡。

　　我被她逗笑了，蹲下身来与她平视，开玩笑地对她说了句那你干脆住我这得了，她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一脸真诚地看着我。

　　我又顿时被气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摇摇头拒绝，并又问她学校在哪，叫什么名字，她无奈嘟着嘴，懒散地给我报了学校名字。

　　等她说完名字，我才发现，原来她所上的学校就在我学校隔壁。

　　巧的就像如今我跟她成了邻居一般。

　　不过也立马省了很多事，我站起身来开始带她走，来到她家敲了敲门，就见是位男子打开了房门。

　　他满脸通红，胡茬留得很长，一身的酒气味扑鼻而来。我没忍住蹙眉，往身后躲了躲。

　　我往旁边撇了眼，就见袁柳雯脸色不是很好，并且把我往她身后推去，语气不再温柔：“姐姐，就送到这吧，明天见。”

　　她说话时并未看向我，我对于眼前的这位男人面生，甚至见也没见过，可他却一直盯盯瞅着我，看得我有些心惊胆颤，脑海里此时此刻只能想到一个词。

　　猥琐。

　　我不清楚这位男人为什么会在袁柳雯家里，我也不易再多问，老实听话地往家走去，见那男人没跟上来，我恍然松了口气。

　　走到快一半我又往回看了眼，就见刚才还站在门口的这会袁柳雯已经不见了。

　　我对于刚才的画面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禁担心起了袁柳雯。

　　屋里开着大灯，袁柳雯垂着眼眸，想要直接回屋，手却被那男人一把抓住。袁柳雯一把甩开，凶狠厌恶地冲他喊：“滚，恶心。”

　　那男人就是她的爸爸，名叫罗方民，现在什么工作也不干，在外一天到晚打牌赌博，不省人事。

　　袁柳雯的妈妈正在饭桌上做公务，见她没什么表示，袁柳雯气急败坏：“袁淑华，你不管管你老公？”

　　“你这孩子……”她爸爸一听，手上的酒瓶就准备往她头上扔去，被袁淑华一声阻拦。

　　“住手！”袁淑华气得皱眉，走过来拽走袁柳雯，一巴掌拍了过去：“没大没小，谁教你这么叫人的。”

　　袁柳雯一边脸被打得火辣辣地疼，可她丝毫没感觉一样，瞪着袁淑华说：“那也没人教过你，怎么对待自己孩子的吗？”

　　“你还知道你是我孩子啊。”袁淑华有些气急败坏，一边的罗方民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啧了一声：“你说说你，怎么带得孩子，把她教育成这么个窝囊废。”

　　“有你什么事！”袁淑华气得一巴掌又甩了过去，罗方民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她叫骂着：“你……你个泼妇，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女人！”说完就去找地上的酒瓶，袁淑华眼疾手快，一脚高跟踩中了他的手，恶狠狠道：“喝了酒就给我滚外边，别让我看到你！”说完就眼神示意，罗方民吓得哆嗦了起来，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屋。

　　袁柳雯从头到尾看在眼里，清楚且知道这是她母亲为数不多的在护着她，不禁好笑起来。

　　当她把家里发生的这件事在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才告诉我时，我大惊失色，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是该同情袁柳雯，还是应该佩服她有着继续过下去的勇气。

　　我再清楚不过每个家庭的不同，但我怎么也不敢想象袁柳雯的家庭是这样的糟糕。我愣愣地看向她，伸出手抚摸了下她的脸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先用行动，她眼神看着我，双手伸出来摸着我的手背，用脸颊蹭了蹭，好像一只在我手里撒娇的猫，温柔地跟我说：“姐，所以今后，你要对我好点。”

　　“我只把你看作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