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断案逐人 ...

  •   “公主……”露儿、何新进来后,见公主正埋首在桌案前翻选着绫缎,于是轻唤一声。

      媺娖没有反应,陈沅只好搭了一下她的肩膀,提醒她,让叫来的两人已经来了,别只顾翻选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时媺娖正选出一段大红绫缎,她兴奋地拿给陈沅看,“圆圆你看,用这个来装裱我的画,真是不错呢!”柔顺的绫缎上有着朱雀纹,当它如流水一般泛动起波浪时,花纹也泛出潋滟的波光,五彩绚烂,迷了双眼。

      然陈沅却是皱眉,怎么又是红色?还红得这般灵动,让她一时错看成是流淌着的血液。于是陈沅也选了一款绫缎,青香灰色的绫缎上织着驾鹤腾云的纹案。
      “其实用吴装裱也不错,配色文静不是更能衬托画中扶桑的艳?”

      媺娖拿出自己画的《扶桑图》铺展在绫缎上作比较,一向果断地她此时难以抉择了——到底用哪种绫来装裱才好呢。

      “殿下……”听得露儿提高了音量。

      陈沅却见媺娖摇头叹息,“圆圆说得对,裱装不过是为了衬托,画才是最主要的。”陈沅心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自己喜欢那种自己挑选呗!瞧那一副沮丧的表情像是我让你忍痛割爱了一般。

      陈沅见媺娖认真比对绫缎的模样,搞不懂她是有意晾着两人不闻不问,还是真的太专注于给她的画选装裱材料了。

      这时又有声音响起,“公主叫奴婢来可有什么吩咐?”

      媺娖抬头,疑惑地看着何新,随后宛然一笑,道:“你来啦,那就帮我弄一些装裱用的浆糊来。”看来这公主真的是忘了为何叫他们来的。

      “那公主叫奴婢来又是所谓何事?”等何新下去后露儿问道。

      露儿的话明显带着不敬,陈沅担心地看向媺娖,却见她仍旧面色愉悦,“你也要帮忙啊!那你就跟何新一起去帮忙选浆糊吧。画师那里应该有,你也知道这装裱用的浆糊一定要最好的,淡、匀、粘,缺一不可。”

      露儿道:“公主在这里又是选绫缎又是要浆糊,难道是要自己装裱?”见公主点头应是,露儿继续道:“这种事何劳您费心,只要公主一声交代,交给专门的装裱师傅不就行了。”

      “我就是想自己装裱,你要反对是吗?”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不想公主为这等小事操劳。俗话说‘三分画七分裱’,奴婢也知道字画裱装工艺复杂繁琐,一旦出错,是会毁了画作的。公主既如此欢喜此画,就更应该让交给熟悉装裱的人来做,以免有损公主的画。”

      媺娖听后明显不悦,说得是为她好,可听在她耳里,分明是有人很不屑她的能力。她现在确实对装裱不是很熟,可毁了又如何,那是她自己的画,毁了就再画,就不信裱不好,说白了无非就是一个兴趣而已,但若和对方驳论起来,只怕就是一番天理大道铺天而来自己也无法反驳。于是道:“露儿还真是会替我考虑,口口声声说不想让本宫操劳,可又为何与何新争吵,这不是在烦扰皇后吗,烦扰皇后娘娘既是烦扰本宫。”

      原来媺娖没有忘了这件事,但陈沅听得媺娖语气严厉,又见她面色不悦,想来是不待听露儿的话,她看向露儿,却见对方面色丝毫不惧,表情坦然道:“公主误会了,奴婢并不是想与何公公争吵,奴婢不过说了一句玩笑话而已,不知哪里得罪了何公公,于是就引得他要与奴婢争吵了。”隐约间陈沅看到露儿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看来对这位露儿姑娘还是敬而远之较好。

      “玩笑话?什么玩笑话?”听见媺娖很自然地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没什么,奴婢只是好奇地说了一声‘最近何公公的喉结可比其他公公的明显多了’,没想到何公公听后很是恼怒。何必呢,谁不知道他何公公自小便是入了宫的,哪有人会怀疑他。”

      陈沅听后倒抽一口冷气,这若是真的那可是死罪。这时又听得门口传来声音,抬眼望去却是何新回来了,陈沅不禁替他捏一把汗。

      “公主,浆糊拿来了。”正好有人来宫里装裱田贵妃画像,何新很快找到了浆糊,拿来给公主。一进来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但他还是平静地呈上了公主要的东西。

      媺娖接过浆糊道:“说什么玩笑话我倒是也不关心。本宫只问你二人是否争吵了。”

      “是。”何新老实回答。

      “你呢,露儿。究竟是与不是。”

      陈沅见露儿只得无奈应是,然还想开口继续解释,媺娖却不给她机会,“那就好,既如此罚你二人三个月俸禄,去浣衣局当差。”言罢捣鼓起手中的浆糊来。

      媺娖屏退两人,让他们各自领罚去。陈沅看到露儿退下时,那满脸不服的神情,分明还有许多话憋在肚子中未讲出来。见两人都已退下,媺娖松口气,一脸愉悦:算是省下了装裱所用之绫的费用,顺便把人赶出去,免得她要搞“艺术”时总有人要在一边说三说四。

      陈沅叹口气,“恐怕问题没有解决,以后还是要吵起来的。”

      “那就再加大惩罚,罚到他们不敢再吵,也当是儆诫他人。”媺娖说得理所当然。

      陈沅摇头,道:“你难道没有看出露儿还有话要说,此事不解决只怕要闹出一串人命来了,还是早早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串人命,有那么夸张吗?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搞什么!”媺娖觉得要闹也是他们闹出来的,跟她无关。放下手中的东西,真是一团浆糊,根本就没有达到自己要求的淡、匀、粘的标准。看来今天是不能裱了,明朝换更好一点的。”

      陈沅奇道:“难道你没听见露儿提到何公公的喉结!”

      “我连喉结是什么都不知道,让我怎么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沅无语了,她原本以为媺娖是故意要忽视露儿的话,放何新一条生路。原来是真的对他们的“玩笑话”不关心。何新的特征还不是很明显,但看露儿的情形怕是早就知道何新的事了,她是怕媺娖怪罪下来定她一个知情不报之罪,可没想道用了“委婉”的说辞却无法使这个公主明白。

      “要不你告诉我,喉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我觉得问其他人有些不太妥当。”

      “嗯……这个……我想医书上应该会有……”
      这公主看的书是很多很广,但是翩翩对医书的涉及很少!

      ……

      过了数日,终于,在媺娖翻阅了大量医书明白喉结为何物之后,她埋怨陈沅,告诉她一声多简单的事,非要让她翻那么多的书,陈沅却笑着回答她,多读些书懂点医理常识也没什么不好。

      又过了数日,媺娖将何新叫来问道:“浣衣局的差事怎么样?”

      浣衣局那是有罪退废的宫人服役洗衣处,在皇宫外面,生活很是清苦。何新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安慰自己:从尚衣监到浣衣局,还不是干的和衣饰相关的老本行。
      “一切还好。奴婢犯了错误甘愿受罚,捞公主挂心了。”何新说得很是真诚。

      “奴婢?你倒是自称奴婢,我却不知是否该称你何公公?看来还是叫名字的好。”

      何新一听明显一怔,但并没有吓到,反倒变得一脸大义凛然。陈沅见此忍不住心中窃笑:真像是看透了世事,意识到该来的总是会来一样。

      “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是要跟你算旧账的?”媺娖用闲话家常的语气问着何新。

      “奴……奴婢知道。”

      咦!怎么就知道了,媺娖觉得奇怪,于是忽的厉声喝道:“大胆何新,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

      媺娖摇摇头,这家伙看来什么都会承认,真是不好玩。

      “你已经不是公公了,还自称奴婢作甚!”陈沅瞠目怒视,实是观察何新的表情变化。只见他低头喃喃道:“奴婢在公主面前习惯了。”

      “那我不想再看到你。既已认罪,自当承担,以后你不必自称奴婢,因为你不必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何新跪下来,这应该是此生最后一次下跪领罪了。媺娖却转过脸不去看他,随后内监上来将何新带下去重打了一顿逐出皇宫。罪名是何新在尚衣监任职期间渎职、看管不利,致使圣上的部分鞋袜被老鼠啃咬损破,重责三十逐出皇宫以儆效尤。

      媺娖松口气,这回该不会有人说她父皇是“穷”得穿破袜子,而是因为有人懈职怠惰,玩忽职守引起的。

      “三十大板估计要把人打得爬不起来,会不会太重了?”陈沅问。

      “那原本是死罪,我已经很宽仁了。”

      “可是那时正值己巳之变,何……何新他还小,是宫中的老太监听到鞑子来了,惊慌之中才漏了他,后来皇上又裁减宫中人员,遣散年老的太监和宫女,这才将他的事耽搁下了,何新该是无辜的,他也没犯什么大错,不用那么重的惩罚吧!”硬要说错,也是错在他的胆小,没有及时把事情说出来,但那时何新毕竟还是个孩子。

      “他若是犯了大错,我还能放他活着出去。你别多想了”,媺娖来到陈沅身后,“我已经遵照你的说法,冷静查清楚来龙去脉,没有妄下决断,也没有将事情闹大牵扯他人。年轻人打一顿有什么了不起的,不会有事的。”

      “那露儿是不是该调回来了?”虽然陈沅觉得露儿为人有一丝阴冷,但那应该只是为揭发何新,事实上也并没有犯错。对雪儿的事,陈沅也觉得亏欠了她,不应该让她在那边吃苦。

      媺娖把脑袋靠在陈沅肩上,脸在对方后肩磨蹭,带着一丝不情愿,道:“好嘛!她回来后很多事都要管着我,看着我,会很闷的。”但又因为是她皇伯母给安排的人,自己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机会,绝对不能放过,多罚她在浣衣局洗一段时间的衣服。
      “一说她还真是让人烦闷了。”媺娖拿起扇子扇了起来,“这天也果真是闷热。该是出去透透气,顺便看一看我为你找的住所。”

      陈沅被她的风扇得一阵发凉,“你在宫外为我找了住所?”

      “是啊。那原本是魏忠贤的宫外宅邸,所以你放心,不会很差的。”

      “不劳破费。我还可以回家的。”

      媺娖摇头,“不破费。”因为她多花了一些钱之外的手段,所谓无价就是一个子儿也不用出。“怎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要不明天一起出去看宅子吧。这宫中也确实怪闷的。”

      陈沅叹口气,只说了一个好字。

      ……

      夜晚掌灯以后,陈沅早早地睡下了,她知道媺娖还坐在桌案前看着书。但这又如何,自己又不是过来伺候她的,还好露儿也不在,也没人会说她。许久,心中的不快随着意识的朦胧也开始变得飘渺起来,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爬上了她的床,陈沅立时被惊醒了。

      “太好了,你还没睡。”

      听得是媺娖的声音,陈沅心里稍稍放松,她板起脸道:“我快要睡着了。”

      黑暗中媺娖看不清陈沅的表情,她也不觉得把一个快要入睡的人惊醒是件很缺德的事——因为没有人会对她这么做,更不会在吵醒对方以后还说一句“太好了”。

      媺娖在陈沅的床上躺下,听见陈沅问道:“你到我床上来作甚?”边问还边转过身去,她知道媺娖是很容易怕热的。

      媺娖揽住陈沅的身体,在她的项背磨蹭撒娇,“露儿不在宫里,难道你倒是要说我了。”

      陈沅被她蹭得发痒,忙装过身来,笑问道:“你不是嫌热吗?”

      等了半天没听到媺娖的回答,陈沅以为她睡了。刚闭上眼睛,忽听得媺娖用很严肃的口吻唤道:“圆圆。”

      “嗯。”陈沅应了一声,等待她的下文。

      半天媺娖才道:“我可能书看多了。”

      陈沅听她语气严肃,还当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看书那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就好,想看的时候就看,不想看了那就不看了,不可硬逼迫自己看许多书。”她拍拍媺娖的肩膀,“好好休息吧。”

      “嗯!不看了。”露儿要回来了,就必须把那些书或弄出宫去或藏起来,真的是不能看了。她用手怀抱着对方的腰肢,埋首在陈沅颈窝,闻着淡淡的清香舒舒服服地睡去——书中说的温香软玉是不是这样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断案逐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