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如狼》叫我李工

61、教学

　　“想不到呀庄晓梦，第二段感情这么快就无疾而终了。”曲盈盈胳膊里搂着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幸福洋溢的表情看在庄晓梦眼里却是一脸的戏谑加嘲讽。

　　“滚蛋！”庄晓梦回怼得也很干脆。

　　“她骂我。”

　　庄晓梦只刚刚撇过脸，就听见曲盈盈娇滴滴地跟她那小男友投诉她。

　　“那个，那个刘……刘……刘……”

　　虽然已经见过几次面了，可是庄晓梦还是无法将面前这个人跟那个名字联系起来，嘴里嗫嚅了好几遍，楞是没喊出来，最后只能无奈的抽出几根手指在脸颊上划了一下，暗骂自己这张嘴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我仔细分析了一下，可能只是因为前戏不足。”那个名叫刘能的金发碧眼的小帅哥一脸正经地望着庄晓梦，表情严肃认真，却又特别平常，像是在讨论学术问题，又像是在讨论下一顿吃什么，正经到庄晓梦都不好意思有不正经的想法，就像商纣王看见女娲娘娘，胆敢在脑子里搞颜色，那就是对神灵的亵渎。

　　刘能操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继续心无旁骛以一种学术科研的态度，说道：“根据你刚才的描述，你的痛感只发生在开始的那二三十秒，之后你反复提到的都是你心理上的反应，你感觉自己受到侵犯，感觉他不够尊重你，然而，你再也没有提到疼这个字眼，这足以说明，你的身体并没有排斥他，而是自然且愉快地接收了他，要不然你们俩早就受伤进医院了。所以，别想太多，只是前戏不足，没必要上升到分手的程度。”

　　如果说刚刚只是示意性打脸，现在庄晓梦是真的想扇自己一巴掌了，她真是不明白，刚才自己怎么就在那一对“奸夫淫.妇”的言语拷问中轻易把那晚发生的事情吐露了出来，而且还描述得那么详细。

　　从T会所回来，她就一直昏昏沉沉地在家里呆着，陈霁海给了她无限期的假，随便休到哪天回去上班都行。

　　她好像从没有过这种无力感，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自暴自弃过，之前哪怕是遭受背叛与高远离婚甚至被女孩找上门，她心里再难过再伤心可脑中却是冷静和清醒的，她相信未来依旧美好生活还会继续，可这一次，她好像连那点战斗力和求生欲都没了。

　　她常常一边昏睡一边想，一辈子就这么躺下去好像也不错。

　　三天里，除了去厕所和开门拿外卖，剩下的时间她就一直在床上躺着，窗帘一直拉着，客厅里的灯也一直亮着，不看手机的时候根本分不清黑白日夜。

　　断断续续的，她好像一直在睡，梦也不曾放过她，一闭上眼就是铁马冰河，及至睁开时，梦里的情节和现实缠缠绵绵搅在一起，就像她的大脑一样混沌，怎么捋都捋不清楚。

　　睡得越久，她的精神越发地恍惚和涣散，即便是因为女鬼而从梦中惊醒后，在漆黑黑的房间了她也能一动不动地继续躺着，心里想着又有什么所谓呢，真有女鬼就让她吃了算了，就这么一了百了吧。

　　中间有同事打电话询问工作上的事情，她看着手机的屏幕一直亮，却没有去接。从第一次接到外卖小哥热情的电话之后，她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并在订单里做了备注，倒不是害怕声音或者怕被吵，她只是懒得与这俗世产生交集。

　　她当然不会轻生，但也许会一直躺着到死。

　　“晓梦阿姨，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当小师妹充满了可爱和童真的笑声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时候，庄晓梦突然觉得有一只手将自己从床上拉了起来。

　　她左手颤抖着握着手机，想要给她回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干得就像含了一张粗砂纸。
　　除了套餐里赠送的饮料，这三天里她没有喝过水。

　　庄晓梦头重脚轻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躺着倒不觉得什么，站起来拉开窗帘，看着外面耀眼的阳光，脑袋便开始隐隐作痛，舌根处更像是粘了土疙瘩，吞咽口水时又让她想到了癞蛤蟆身上的突起，一下子便恶心地想吐。

　　她的身体更是轻飘飘的，每走一步都像是仙女踩着云，她想，要是这样直接去洗澡的话，估计要晕倒在浴室里了。

　　喝了杯将将有点温度的水之后，庄晓梦气喘吁吁地从冰箱里搜罗出一块黑巧克力，看着时间已经过期了，可此刻身上没劲嘴里没味自然顾不上这些，她甚至来不及将其掰开，就直接用牙嘎嘣嘎嘣地咬断了，来不及品尝囫囵着就吞到了肚子里。

　　洗澡花了她很长的时间，如果算上她住院的时间，她已经快一周没有洗漱了，身上本就没什么力气，浴室里又满是温热的水汽，让她更加喘不上气来。

　　洗完澡，她又花了一些时间来收拾自己，倒不是多么在乎自己的外表，她只是不想让小师妹看出什么异样。

　　在曲盈盈的店里，闻着新鲜出炉的面包的香味，吃着刚刚做好的芋泥蛋糕卷，嘴里是香甜的，胃里是满足的，庄晓梦觉得一切又鲜活了起来，眼睛里看到的是彩色的，心里感受到的是温暖的，生活仍旧充满了生气和美好。

　　有些事物就是说不出的奇妙，就像天真无邪的孩子，就像精致美味的甜品，无形中透着神奇的魔力，熨帖灵魂抚慰伤痕，带给人勇气和力量。

　　可甜品估计也有蛊惑人的能力，庄晓梦就是在一口一口吃着海盐奥利奥蛋糕的时候，被曲盈盈一句一句轻而易举地套了话。

　　“要不要让刘能教教你们家那位？别墅钥匙给你一把，幕天席地的感觉要不要去体验一下？”

　　说完，他们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像是炫耀似地一起扭头对着庄晓梦笑。

　　庄晓梦长叹一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她虽然心中十分感激，可是真的没办法再听他继续讲下去了，中华民族传统的保守教育早已深入骨髓，强烈的羞耻感使得她没有办法继续安然自若地坐在这里听刘能现场教学。

　　她不顾两个人的喊叫，经过前面拿了店员早已准备好的甜点就走了，甚至连小师妹都还没有见到。

　　直到出租车开出了好远好远，她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真是失意之人常戚戚，庄晓梦自嘲地想：这几天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接连无端被逼着吃了好几次狗粮。

　　于是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冷不防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夏如松的电话。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电话断了，可紧接着又响起了第二遍，庄晓梦怔楞地望着屏幕上的名字，在电话再一次即将挂断的时候，她终于接了起来。

　　夏如松邀请她去家里参加夏若虚的生日宴，这个理由她没法说不，再加上夏如松语气里无法拒绝的热情，庄晓梦只好嘴上先答应着。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夏之风肯定会到。

　　临走时，刘能从后面追了出来，扒着出租车的窗玻璃，一遍又一遍真诚地建议她别放弃别灰心再试一次。她不是不相信刘能，她只是丢了冲锋冒险的勇气，自己的人生已经是一片深渊了，又何必让无辜的人陷进来陪葬。

　　没有她，夏之风仍旧可以结婚生子，有自己的人生，就像高远一样，而她，注定了孑然一身。

　　……

　　“怎么最近又抽上烟了？”会后，公子凌悄然走进了夏之风办公室。

　　夏之风之前是抽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北京市控烟条例》的桎梏，进公司后公子凌再也没见过他抽烟，他倒是自己说过是因为庄晓梦不喜欢闻烟味，所以，他不仅自己戒烟，还表现的非常讨厌别人抽烟，甚至为了逼麻小龙戒烟，他还大张旗鼓地发了红头文件，可这几天，不知为何，他自己竟然又捡起了这个嗜好。

　　也就是今天，因为这件事，夏之风和麻小龙两个人差点打起来。麻小龙本来被逼着戒烟就极其不爽，可是那个强制他戒烟的人竟然在他面前毫无良心地吞云吐雾，他登时就炸锅了，会也不开了，电脑一扣投影仪一关，当着众人的面就质问起了已经升任总经理的夏之风，其话密到劈头盖脸不说，其态度还极其嚣张不逊。

　　虽然大家都知道夏之风挺器重麻小龙，可这么一闹就颇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了，正当众人心中唏嘘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就听夏之风一声炸裂全场的“不想干就滚蛋”，紧跟着麻小龙竟然不甘示弱地卷起了袖子，一副摩拳擦掌霍霍向猪羊的架势，一时间，会议室里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好在大家反应够快，齐刷刷上前硬拉住了麻小龙一顿劝，而夏之风在疾声厉色地说一句“你厉害”之后，竟然亲自走到宣传栏前面，怒气冲冲地将还在张贴着的红头文件撕了个粉碎，并全部扬到了麻小龙的脸上。直看到这一幕，一直心高气傲神气十足的麻小龙才真得被吓到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夏之风像一尊门神坐那一言不发，看麻小龙毫无脾气一脸讨好地跪坐在地上，手里拿着胶带纸像修复千年瓷器一样一片一片粘着，直粘了半个多小时才把那份文件粘好，期间，还时不时地抬起头望着人撒娇卖萌地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