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如狼》叫我李工

35、报警

　　“草，他妈的，不就砍了他们家几棵树吗，非得说是几百年的古树，还一会有警察来抓我，我龙哥是吓大的吗，我他妈是理工大的。”
　　“我们龙哥怕过谁！”一群人围在旁边抽烟起哄。
　　穿着荧光绿马甲的工人A递了根烟过去，麻小龙用嘴叼过来，安逸地往椅背上一靠，抬起沾满尘土的黑色耐克鞋往桌子上一搭，继续说：“再说了，这事找得上我吗，这树既不是我让砍的，也不是我亲手拿电锯锯的，找他妈施工队去，丫的。”
　　“对呀，谁砍的找谁去，大爷的。”
　　工人B递上火，麻小龙凑近了把烟点燃，然后动作老练地吐出一个烟圈，“这干个工作好干吗，一不小心这连命都得搭上，说出来你们别不信，我还特意查了查，这几百年的古树那么大胸径的，还真得进去蹲几年。”
　　众人纷纷附和。
　　“不好干不好干。”
　　“这当个项目经理，都成了要命的勾当。”
　　“动不动就进去进去，比他妈落草为寇还难。”
　　……
　　简易板房里，一群人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口吐芬芳。就在这时，一个晒得黝黑的青壮男子用力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然后一边撸袖子一边喊道：“龙哥，咱们人多，谁还怕他娘的，警察来了咱们一伙子正好跟他们干一场，倒看看是谁厉害。”
　　“找死呀！”麻小龙将嘴上叼的香烟往地上一吐，噌地站起来指着他骂道：“你小子不想活了，还跟警察干一场，你有本事先来跟我干一场，我先看看你值个几斤几两。”
　　说着，他伸出胳膊猛地将人脖子钳住，一边暗中使劲一边贼笑道：“以后再给我胡乱逞能，看我不把你裤子扒下来……”
　　“那还等什么”，一听到这个话题，众人一下子来劲了，纷纷凑上前伸手在他身上乱扒拉，“扒下来给哥哥们瞧瞧大小，让哥哥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发育不良。”
　　“龙哥，救命，救我，别脱衣服呀，我……我还是个……”
　　“是个啥？”麻小龙胳膊上用劲，勒得他越发说不出话来，暗中却又给众人使眼色，示意他们别闹得太凶。
　　“他能是个啥，他肯定还是个啥都没见识过的大处男。”
　　“哈哈哈，此言不差，这小子估计连女人手都没碰过。”
　　“我……”他大张着嘴，肚子里憋着劲，嘴里却发不出个声音，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麻小龙。
　　麻小龙把他往自己身上拽了拽了，笑得一脸淫.荡，“那正好，龙哥我好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了，脱了裤子让哥哥我爽一次……”
　　……
　　夏之风站在外面，眼见着屋里闹得不成个体统，只得恨恨地在钢板上踢了一脚，如果不是庄晓梦就在身边，他真是恨不得立刻窜上去把麻小龙扒干净了，让他到人流汹涌的大街上裸奔去，这家伙，实在是太给他丢人了。
　　“草，谁呀！”
　　听到外面突如其来刺耳的轰隆声响，麻小龙不高兴地骂了一句，然后满脸不耐烦地扭过头。
　　“风哥，我错了，我错了，我自己掌嘴。”
　　看见来人竟然是夏之风，麻小龙吓得差点咬了自己舌头，只见他立马松开了手，将人往旁边一踢，没皮没脸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两下，然后从抽屉里摸出一盒好烟屁颠颠地迎了上去，“风哥，来一根？”
　　一棵烟倒出一大半，夏之风身后闪出一个人影。
　　“草……”
　　麻小龙刚想念叨一句这哪里来的大美妞呀，可瞥见夏之风神色不同往常，他默默把烟盒揣进兜里，同时大脑飞速运转，十一长假的前一天，单独带个美女来工地，很不简单呀，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麻小龙便已理出了脉络，他胡乱摸了一把杂乱的头发，眼力劲十足地说：“小嫂子也来了。”
　　夏之风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表情，只皱着眉冷冷地吩咐一句，“让他们把烟都掐了。”
　　“把烟都收起来，快点，快点”，麻小龙连忙对着一群人摆摆手示意，挤眉弄眼地说：“别薰着小嫂子了。”
　　夏之风铁青着脸不说话，庄晓梦却不以为意，笑着说：“不会。毕竟是有生命危险的工作嘛，压力这么大，需要缓解，理解理解。”
　　麻小龙脸上先是一红，敢情自己刚才那一通见不得人的脏话被人听了个大半，这第一印象算是毁了个彻底，但一转念，他又觉得这嫂子挺有意思。
　　麻小龙听出她明显玩笑的口吻，瞬间觉得这嫂子不矫情不做作，真诚又有趣，不仅会跟他们开这种玩笑，关键人长的还这么漂亮，笑起来又甜又亲切，瞬间对她好感爆棚，再看夏之风一张黑脸也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我带风哥和嫂子进去瞧瞧？”麻小龙拿出2个准备好的白色安全帽，几天前，夏之风确实跟他打过招呼，说要来现场看一看。
　　夏之风摆摆手示意不用戴了，随后麻小龙领着两个人去了已经围挡起来的工地，后面还浩浩荡荡地跟着十几个无关人员，赶都赶不走。
　　麻小龙是负责这个地块的项目经理，他从大学毕业进入S公司到现在已经十年多了，京内京外跟过不少大项目，工程管理经验相当丰富，再加上他胆子大脑子活路子野，深得夏之风赏识，特意将他从京外另一个项目调了过来。
　　这个地块方方正正，两面临街，一面公园一面防护绿地，周围市政配套也很健全，庄晓梦边走边看规划图，心里隐隐已经有了思路。
　　踏勘结束，回到板房，麻小龙殷勤地给庄晓梦拿了一瓶常温的瓶装水，笑嘻嘻地说：“工地上条件比较简陋。”
　　夏之风刚刚去了卫生间，其他人也都各自散了，板房里只剩下庄晓梦和麻小龙。
　　走了一圈还真是有点渴，庄晓梦道了谢，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喝起来，没喝了几口，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鬼叫似的声音，一口水差点呛到嗓子里。
　　“这……是你的手机铃声呀。”
　　麻小龙抱歉地笑笑，小声回了一句“我妹妹”，然后就将手机贴到了耳朵上。
　　庄晓梦暗自摇头，心想要是大半夜一个人听见这铃声，真能把她吓个半死。她蹲下来用纸巾把刚才洒到地上的水擦干，然后拿开瓶盖继续喝水，直喝了大半瓶才作罢。
　　“刚才没吓到嫂子吧？”打完电话的麻小龙说起话来明显彬彬有礼了许多，带着些许抱歉找补的意味，说道：“我这人吧，说话做事有些粗俗粗鄙，嫂子千万别介意，风哥也老教育我呢。不过，年轻的时候我也是风流倜傥很多女生追求的，不是我吹牛，大学的时候，篮球场正对着女生宿舍，只要我出现在篮球场，你就抬头看吧，每个窗口都有女生趴着看我打篮球，欢呼声鼓掌声喝彩声不绝于耳，可比那些NBA的球星气派多了。”
　　庄晓梦竖起大拇指，“嗯，看出来了。”
　　“是吧，那绝对的。”
　　麻小龙是个自来熟，嘴里又闲不住，此刻不能抽烟，若是再不让说话，那他可真得要闷死了，见庄晓梦很是附和，于是继续洋洋洒洒侃侃而谈：“当年，我媳妇为了追求我，天天给我送早饭，给我洗衣服，给我占座位，而且人家学习还好呀，次次考专业第一名，考试的时候非要给我抄答案，要死要活的要跟我在一起，我这一看这可不行，我就问她，‘你看我哪点好，我改还不行吗’，人家就说了，‘你哪哪都好，有本事你把自己废了，我再也不招惹你’，我这一听，这姑娘是个狠人呀，唉，没办法，我只好缴械投降了。”
　　“哟，看不出来呀。”
　　“是吧，我也觉得，这肯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那你们结婚多少年了？”
　　“没有，她跟别人结婚了。”麻小龙满不在乎地回道。
　　“工作之后，她们公司有一个男的喜欢他，天天对她穷追不舍的，我这工作性质，常常出差，大事小事也不能在跟前照顾，最后终究被那男的捷足先登了，后来我看到她医院的化验单才知道，然后我就去把那个男的打了一顿，谁知道那货竟然还报警了，按理说报警也是我吃亏呀，谁料到他家里还有些背景，警察来了倒把我抓了进去。”
　　一个大男人，被女朋友带了绿帽，如此悲惨甚至是屈辱的事情，他倒像是与他无关一样，当个笑话就说了出来，而且是跟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庄晓梦疑惑地盯着他的脸，一时摸不透这人的路数，不确定他是真的大彻大悟云淡风轻，还是半真半假跟她这编故事呢。
　　“我这工作性质吧，天天不着个家，我又不喜欢坐办公室，再加上我这张没个正经的嘴，除了我妹妹谁会喜欢我，哪个姑娘跟着我都是受罪，索性我就大发慈悲不去祸害人家了，单身多好呀，连呼吸都是自由的。”
　　庄晓梦想到今天本来跟曲盈盈约好了要去她店里的，可夏之风一个电话过来她就被拉来了现场，确实是没啥自由了，于是点点头深有同感地说：“那倒也对。”
　　“看我妹妹，漂亮不？”
　　麻小龙眉飞色舞地搬着椅子往前凑了凑，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庄晓梦看，照片里是一个清纯的学生模样的姑娘，一打眼竟有些几分面熟。
　　“前段时间，我妹坐地铁被一变态欺负了，我妹天生胆子小，小时候看见个蚂蚁都害怕，被人摸了一下也不敢吱声，下了地铁就打电话跟我哭，我说他大爷的，还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没有报警吗？”
　　“说实话，不是我瞧不起那群穿衣服的，就这种事，一天不知道发生多少起，又没证据又没什么实质性的侵害，他们才懒得管呢，报警也是白折腾一趟。我妹倒是说了，当时车上还真有一爱管闲事的拉着她去报警，她怕连累了别人，没敢去。”
　　麻小龙拿出一根烟在手里把玩着，嘴里继续说：“退一步说，就算是警察帮咱们把那人找到了，还不是囫囵个进去囫囵个出来，下次继续该干嘛干嘛。这种小事，就不劳人民警察费心了，等我找着他了，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我妹倒也机灵，那天趁乱把那家伙的照片拍下来了，这段时间我找了几个兄弟，一直在地铁里踅摸，可这茫茫人海的，要找个人还真是不太好找。”
　　麻小龙的观点，庄晓梦并不十分赞同。她觉得，他既然胆敢大白天在地铁上如此肆无忌惮，这就说明他绝不是一时兴起，而很有可能是惯犯，单从这一次的事件而言，或许这一次并没有对他的妹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如果他是惯犯呢，如果每一个女孩都选择不报警，他就会一直逍遥法外，这就意味着未来还有更多的女孩受伤害。
　　“其实，报警不单单为了自己，一个人报警或许不会引起重视，但如果是十个八个甚至更多，必然能引起警察的重视，如你所言，即便他被抓了，也罪不至死，但下一次他再做恶的时候，心里总会有所权衡有所忌惮的。再者说，如果这个人本就有前科，或者本就有罪行在身，是不是也算是给警察提供了一条……”
　　“聊的挺投机呀”，夏之风推门进来，见两人凑一块聊的正热乎，脸上显而易见的不开心。
　　“走吧！”夏之风直接把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庄晓梦后面想说的话便被岔开了。
　　“风哥，不送呀。”
　　麻小龙掏出打火机，被烟熏的发黄的大拇指轻轻一滑，明亮的黄色的火焰在空气中微微摇晃，他故意大声笑着起哄拱火，“嫂子，下次过来咱们再继续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