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如狼》叫我李工

14、骚扰

　　今天，庄晓梦如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饭，换衣服，然后去坐地铁。
　　因为出门早，车厢里并没有那么拥挤，她有幸在换乘站换到了一个位子。今天出门忘记拿平板电脑，所以没法画点东西，她只能观察周围乘客来打发时间了。这几天，早晚的天气明显凉了，地铁里露脚露腿的人少了许多，甚至有些怕冷的已经披上了薄外套，当然，还是有不少年轻的爱美之人，并不介意早晚的凉风，抓紧夏天的小尾巴，仍旧穿着清凉。
　　夏季果然是个美丽的季节……
　　这个外国小哥要不要那么帅……
　　旁边的女朋友就很一般了嘛……
　　庄晓梦无聊地四处张望，观察着周遭各式各样的人物，揣摩他们的表情和心境。之前，她多画建筑和静物，最近一段时间，她突然爱上了画人物，为此还特意新买了一本粉红少女心的素描本。
　　哟，这两个人怎么靠那么近？地铁里又不是很挤，靠那么近干嘛？
　　那应该是情侣吧。
　　庄晓梦在心里默默地盖了个章，接下来，就看见那个男的伸手摸了那个女生一下。
　　这小年轻，大白天这么饥渴，真是世风日下呀。
　　庄晓梦正感叹着没眼看，就看见那个男生再次伸出了爪子，还摸？
　　庄晓梦正要继续大发一通感慨，就看见前面的女生稍微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啧，这姑娘还算有点素质，这大庭广众的实在不太雅观。
　　庄晓梦略一侧身，想看看女生的长相，却不经意瞧见她脸上的表情，夹杂着惊慌、无助、窘迫、恐惧、茫然和不知所措。
　　她实在太熟悉这种表情了。
　　再想想这么一大会，两人只是低着手各自玩手机，却没有任何交流，庄晓梦敏感地意识到事情不对。
　　“看看看……”
　　旁边的座位上，两个男生低声议论着。
　　“太不要脸了吧，性骚扰呀。”
　　“拍下来拍下来，发到网上人肉他。”
　　“人肉有啥用，不如直接上去制止他。”
　　“哎呀，算了吧，这个社会很可怕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量力而行吧。”
　　“你说的也对，万一回头曝光了，他再报复咱俩。你没看最近微博上，各种当街砍人的，太吓人了。”
　　“说的就是。咱们拍下来留个证据，也算是帮忙了。”
　　果然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呀。
　　实在是忍不了。
　　庄晓梦站起来，理理耳边的头发，然后几步走过去，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胳膊，义愤填膺厉声斥责道：“干嘛呢，大庭广众的要不要狗脸了，你这是什么行为，你这是犯罪，懂吗？”
　　“好——”
　　“说的好——”
　　人群里，有人小声发出了喝彩声。
　　那个男人不说话，狠狠地剜了庄晓梦一眼，然后下车了。
　　是的，没办法，车门开的就是这么得不凑巧。
　　她本想带那个姑娘下车报警，可姑娘胆子太小，坚决不去，虽然心里很是痛心惋惜，可没了当事人，她一个管闲事的外人也只能作罢。
　　到了单位，时间还早，庄晓梦不经意看见橱子里还有几年前林中送她的铁观音，于是拿了出来，打算烧水泡点热茶来喝。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早上地铁里遇到的事情，庄晓梦心中莫名焦躁，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太美好的事情要发生。
　　喝点绿茶平复一下吧，想到这，她拿起电热水壶，去了5层公共的茶水间。
　　这个房间美其名曰茶水间，其实空空如也，除了一个水龙头和水槽，别无它物。平常，有人拿它当母婴室，在里面挤奶；也有人拿它当电话间，在里面煲电话粥；更有那不要脸的，拿它当吸烟室，罔顾禁烟条例顶风作案。
　　因为卫生间的龙头和水盆底的距离太近，实在放不进一个电热水壶，所以，大家一般会到公共茶水间洗杯子、接水。
　　庄晓梦推开门，便闻得一股刺鼻的烟味。她不喜欢烟味，更讨厌这种顶着禁烟条例在不该抽烟的地方抽烟的行为。
　　“这么早。”
　　屋里烟雾缭绕，听见声音，庄晓梦才发觉那人竟是设计三所的李所长。
　　一个所长，竟然蹲在这抽烟，有没有点素质呀。
　　庄晓梦打个招呼，然后打开水龙头，轻松聊起了家常，“李所是有个闺女吧。”
　　那人吐出一个烟圈，“是呀。小棉袄，可知道疼人了。每天我一回家就给我递拖鞋，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就给我递刮胡刀，在家抱着我都不撒手。”
　　“那你在家也抽烟吗？”庄晓梦不动声色地问。
　　“在家的话就在卫生间抽，卫生间里我放了个空气净化器，抽完了打开，烟味一下就没了。毕竟有闺女嘛，对孩子不太好。”
　　庄晓梦接满水，关上水龙头，哂笑道：“怎么，李所，就你家的闺女是闺女，得心疼着，我也是我爸的闺女呀，怎么就得活该闻你这二手烟呗。”
　　李所一下子涨红了脸，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搓碎了。
　　唉……
　　果然，这一天天的，实在糟心。
　　“走了，李所。”
　　庄晓梦握着水壶，扬长而去。
　　回到办公室，刚把茶泡上，林中就不请自来了。
　　“美女”，林中推门进来，依旧是精致的纯色衬衫和金框眼镜，还有一丝不乱的背头。
　　看见庄晓梦桌子上放着一杯绿茶，他顺手拿起装茶叶的铁罐子眯着眼端详起来，“这不会还是我之前送你的吧？都好几年了，过期了吧。”
　　庄晓梦歪着脑袋，声音清脆地问：“喝不喝？”
　　“大热天喝什么绿茶”，林中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嘴角疯狂上扬，“我们庄副所长这是离婚了有欲望没……”
　　瞧见他那猥琐的表情，庄晓梦就知道必不是什么好话，毕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拿起笔记本就扔了过去，速度快的堪比李寻欢的飞刀，嘴里还不忘吼一句，“说正事。”
　　这你来我往的招数两人演练了上千次了，庄晓梦扔得快，林中接得也准，他贱笑着将本子物归了原主，“S公司那个项目，合同已经签完了，后续可以安排技术人员正式对接了。”
　　“好”，庄晓梦应了一声，“后面我来安排。”
　　接着，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以后的工作安排，包括工作组织、人员安排和时间计划等。
　　“那许若行吗？我看你倒还挺信任他。”林中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他前期跟甲方的对接和你们市场部的配合，都挺好的，我觉得可以让他试一试，新人总得慢慢培养呀。”
　　“那这个项目，你就不打算管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了”，庄晓梦不自禁提高了声音，“别给我乱扣帽子好不好。”
　　“我这不是怕出问题嘛”，林中轻易捕捉到庄晓梦情绪里极其细微的变化，继续试探，“前期对接不是没出过问题，要不是你出面……”
　　“这事跟我没关系”，庄晓梦急躁地打断了他的话，而后严肃地说道：“我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这俩人，相处那么久了，林中一开口，她就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放在之前，放在别的事，她就装听不懂嘻嘻哈哈一通就过去了，可一想到这话题牵扯到夏之风，她当时就没收住。
　　“技术方面我来负责”，她对着林中的金框眼镜摆出一个OK的手势。
　　上次的事情，叶寻跟他详细汇报过，以夏之风的级别，结合前几次碰面的情形，再加上庄晓梦这刻意避嫌的态度，林中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很不寻常。
　　“好好好，你是副所长，当然听你的。”
　　“故意挖苦我呢”，庄晓梦又是一个起钉器招呼过去。
　　林中嬉皮笑脸地接住了，接着两人又嬉闹几句，约定了晚上一起吃饭，林中这才离开。
　　今天果然是糟心的一天，庄晓梦疯狂地灌了大半杯满是渣滓的绿茶，心道，真是过期了，这铁观音都碎成高沫了。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林中开车带她去了一家古代园林风格的私房菜，说是前几天跟一新认识的网红来吃过，对方反馈还不错。
　　基本上，对于吃饭这种事情，庄晓梦不太会发表意见，因为旁边这人别的不说，吃喝玩乐绝对在行，跟他一块吃饭，全程不用操心，只要带着嘴就行。
　　菜上齐了，庄晓梦才刚吃了几口，手机微信便响个不停。
　　“你在哪？”
　　“在干什么？”
　　“跟谁在一起？”
　　什么鬼？这人管的可真宽，我干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嘛！
　　庄晓梦把手机翻过来，继续吃饭。
　　没一会，手机再次响起来，庄晓梦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谁啊？”
　　“一神经病。”庄晓梦打开微信，两人的对话框里，赫然躺着当日那张引人遐想的照片。
　　“这样的照片手机里还有个几十张，我倒是不介意把它们公之于众。”
　　庄晓梦要炸了。
　　夏之风，你这个混蛋王八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在二楼，你这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
　　林中坐在对面，看着她面目狰狞地拿食指狠狠戳着屏幕，嘴里还嘀嘀咕咕的，疑惑问道，“庄晓梦，你怎么了？”
　　庄晓梦奋力挤出一个扭曲的笑脸，“我去一下洗手间。”
　　这一去，倒是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