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集》雪千姿

9、病

　　病

　　宁宁，有病，精神病，前半生过到20岁的时候还正常，20的时候，遇到臻卿。23岁离开臻卿，她的世界崩溃，一发不可收拾。
　　宁宁到现在为止吃了5年药。有好转的趋势，但是其实这种病不可能全好，就是治标不治本。
　　因为病，一直呆在家里。
　　病重的时候，大喊大叫，砸过电视，摔过盘子，和父母为敌，甚至想自杀。
　　这些臻卿都不知道，即使他离她并不远，过的好的不能再好。如果这世界真有良心，是不是也惩罚一下臻卿？
　　宁宁一个人的日子里，电脑就是她的伴，许多朋友都结婚了，即使没结婚也都躲得远远地。宁宁叹口气，知道自己这病不得人喜欢，也就谁也不理，一个人的空间，习惯就好了。
　　日子很漫长，病情时好时坏，父母都要反目成仇，自己究竟还要折腾多久？宁宁不知道，毕竟不是大罗神仙，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臻卿是宁宁的初恋，所以在过去的差不多10年里，所有回忆的画面都离不开臻卿的影子。到底什么是爱呢？一起吵过？冷战过？语出恶言过？也许都是，连曾经的恨也是。
　　现在宁宁已经水如止水了，爱不起来，恨不起来，这就是爱过的后遗症。还是会偷偷的想一想他，然后自己和自己对话的日子里，无辜又悲惨。
　　臻卿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是广告公司的策划，长得很帅，也很骄傲，带个眼镜整个人给人感觉温和儒雅。可是他执行能力很高，性格内敛，为人稳重，22岁大学毕业，毕业就在广告公司工作。也就是那年他遇见宁宁。
　　在所有来参加面试的人群中，宁宁很显眼，不是因为漂亮，而是因为那与众不同的气质。刚发芽的的小苗一样纤细的身材，时而微笑的脸庞，温和又高傲，好像自恋的水仙花一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在那热浪逼人的盛夏，等几个小时就好像闷不透气的蒸笼似的，无法忍受。臻卿看到宁宁站起来走到办公室里，声音清脆的问，请问有水吗？又指了指外面，大家都很渴了。
　　所有人都无视忙自己的，只有臻卿望着她，微微一笑，说：有。
　　那之后宁宁并没有选上平面模特。可是臻卿和宁宁却相识了。
　　在相识的时间里，仿佛没有特别的日子。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宁宁大学2年级，臻卿还在为自己的工作努力奋斗。也不是什特别的朋友，想到了就给对方一个电话。
　　在当时的校园，还没有流行手机，所以所有电话都往宿舍打，宁宁想打电话就买201电话卡，臻卿想找宁宁就给宿舍打。
　　电话开始的时候也就身边琐碎，一个刚步入社会的上班族，一个要走进社会的学生，两个人心无芥蒂的闲聊着，聊工作，聊未来……
　　有时候学校有活动，宁宁就请臻卿来凑热闹，什么成语猜谜啊，什么歌唱比赛啊，或者干脆来学校吃顿饭。
　　后来——
　　校园总是有出双入对的男女，两个人在一起特像一对。宁宁每每被人看到羡慕的眼神就很爽。有认识的经过，宁宁喜笑颜开的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臻卿那时候就对人一笑，很大方。然后对宁宁说：我是你男朋友吗？我有女朋友了。
　　宁宁说：女性朋友吧，我男性朋友也一大堆。

　　学校有阻止登山，旅游，宁宁就叫上臻卿。宁宁总是带很多水，让臻卿背着，臻卿这时候总是一脸无辜，“为什么你喝的水我拿着？”我问眼，“那要你有什么用？”
　　一来二去，1年的时光，两个人都很熟了。臻卿摸熟了宁宁的校园，宁宁也不把他当外人。
　　一次学校组织卡拉OK大奖赛，宁宁的文艺社团负责策划。说是策划，就是拉赞助的。社长给社员分配任务，宁宁和姐妹轻轻都分到了任务，两个人如临大敌一般，魂不守舍。
　　“宁宁，我们两个去哪拉赞助？”轻轻看着我。
　　心里想着臻卿，嘴上说，“我哪知道。”

　　当我们站在臻卿面前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惴惴不安，可是没想到，臻卿却一口答应了。轻轻说，“谢谢，我们没有白来一趟。”
　　“你可以回去跟你们社长说，我们一家公司就可以赞助你们，不用额外跑了。”
　　我和轻轻对视一眼，高兴极了，在回家的路上，一直高歌不得不爱。

　　可想而知，现场很兴奋，尤其是节目开场，臻卿真让刮目相看。
　　沉着，风趣，言之有物，说的真好。我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走到我身边，和我坐在一起看节目。我心里开始崇拜他“你好厉害，不紧张的。。”“我紧张啊，可是在你面前我不能露怯。”
　　我傻笑一声，嘿嘿！

　　回去的时候，我刚和臻卿告别，想回宿舍，突然一盆水从楼上泼下来。我领了个落汤鸡。我当时就发飙了。“谁那么缺德吖，大晚上的随便倒洗脚水。”抬头一看，丫的，这是我认识的第二个男性朋友。马龙。
　　也许先入为主吧，我看马龙长的猥琐无比。人家第二天就跑到我们女生宿舍门口忏悔了。
　　我说：你以为道歉就行了？我的衣服怎么办？
　　“我赔你钱！”
　　“滚，去操场跑一百圈我就原谅你了。”
　　身边的轻轻说，跑一百圈会死人的。去年A学院，跑800米就死了一个。哦呵呵呵。
　　马龙的脸绿了。
　　臻卿来的时候我把这事和他说了，臻卿突然沉默了一下，说“以后小心点。”
　　那天晚上臻卿借了个三轮车，带我去看了漫天的繁星。我吃着可乐，一边感叹：好美吖。
　　真的，我一直怀念那天的星光，虽然回去的时候被看门的大爷骂了一遍。

　　马龙还是不时的来找我，我不喜欢搭理他，可是他锲而不舍。
　　于是，有那么一天，我和臻卿又在告别，突然一盆水从天而降……
　　“谁啊，大晚上乱泼洗脚水……”
　　“宁宁，我爱你！”真个宿舍楼轰动。
　　臻卿看了一眼我和楼上露出的人头，不知为什么眼光冷了冷。
　　“

　　第二天，臻卿给我打电话，“宁宁，你说什么样的女孩好，我最近认识了两个女孩子，一个温柔善良，一个前卫泼辣。”
　　我突然紧张了起来，“哪个都不好吖，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男的30岁在结婚，那样成熟潇洒。”
　　“那你呢？什么时候找男朋友？”
　　“我？我已经有了。嘿嘿。”是啊，臻卿就很好啊。挂了电话，骂了句不长眼睛的马龙，想着心爱的臻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梦里臻卿骑着三轮车带我穿过整个城市，看了好漂亮的星星。

　　可是隔了好久，他都没有来，也没有电话。我着急了打了过去，声音很冷静很温柔。“宁宁，我找了个女朋友。以后没有时间找你了。”
　　我愣了下，“咦，你怎么会有女朋友？”
　　“傻瓜，我是社会人了，怎么能没有女朋友？”我没等他在说就挂了电话，我很生气。

　　就是这样，我大约1年的时候也没有见到臻卿，大四了，要毕业了，每天忙着赶论文。马龙那家伙算是缠着我了，我说，不过多了一个跑腿的，也不错，什么时候饿了，想喝水啦，出门旅游没有搬运工啦，打仗时候没有炮灰啦，都是他的职责……
　　轻轻说，宁宁，你没心没肺的。我鄙视的看她一眼，转头说“马龙，买瓶水去。”

　　有一天，我生日。
　　大家都来给我这个寿星过生日，瓜子吖，花生，咸菜，蛋糕，呀呀的，看的我乐不思蜀。
　　突然一阵电话打进来，轻轻跑去接，“宁宁找你的，听着声音仿佛是个男的。”
　　“哦，某啊？”
　　“不知道，也不像你爸妈的声音，可能是马龙吧，装神弄鬼的，声音都变了。”
　　我过去借了电话，“喂，马龙吗，今天本寿星过生日，你也不送礼啊……”
　　电话没音了。

　　我摊了摊手，回去继续过生日。突然管理宿舍的大妈突然敲门，笑眯眯的提着一个精装蛋糕。我乐了，这马龙从善如流啊，说了他两句，他就马上办事啊，哈哈。

　　可是打开蛋糕，上面写着祝宁宁生日快乐，关臻卿。我大脑才反应过来，是真情送的蛋糕，是臻卿打的电话。
　　我马上打电话给臻卿。可是无人接听，我打了不下10次，终于有人接了电话。
　　“宁宁，生日快乐。”
　　“臻卿，谢谢你的蛋糕，你过的好吗？”
　　“好，不能再好了，我快结婚了。”
　　我突然觉得心好痛，“为什么要结婚？”
　　“不为什么，就是想结婚了就结婚了，宁宁呢？结婚吗？”
　　“我？当然啊，我也有男朋友了。”我流了眼泪。
　　“那么再见了。”
　　“永别吧。”宁宁挂了电话。
　　轻轻见了，搂着我的肩“宁宁，别想了，帅哥都是陈世美。”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在宿舍里发酒疯。大喊“帅哥都是陈世美！”整个楼都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接到一封邀请函。两面都印着喜字。呵呵，臻卿结婚了还没有忘记老朋友。
　　我没有去，我只是打个电话，“臻卿，我病了，不能去参加你婚礼。你别怨我。”
　　“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严重，但是死不了。”
　　……
　　在卡拉OK，轻轻叫我唱首歌，我点了白月光：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
　　无法释放
　　---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
　　想隐藏却在生长
　　mu………………
　　我用这首歌送别你，臻卿。
　　思念是一种病，它无所不在，仿佛每个角落都有你的影子，我在没有你的日子里病入膏肓。原谅我自私，把你囚禁我的心里，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很害怕，你会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