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两个奖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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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你对我这么热情，是生理期要到了吗？”
——摸着她的手瞬间僵住，游之泠眉头高挑，然后池迟如愿以偿地被踢下了床。
一计攻心。池迟憋着笑，敢当面暗示说出游三小姐欲.求不满的，恐怕只有她一个了吧。
等梳洗完后，脸上那点热度才完全降了温。她心情不错，去给游之泠倒了一杯温水。
她们今天醒得早，此刻正值晨光微醺，偌大清冷的房间，头一回在清晨多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与痕迹。
游之泠唇角勾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她接过杯子抿了抿，白皙的脚尖勾过鞋穿上，开始慢条斯理地换衣服。
从游之泠房间出去的时候，管家恰好经过，含义丰富地多看了她一眼。
池迟懒得去解释什么，吃了早饭，两人照常去基地上班，午间会议过后，她被叫到顶层办公室。
秋日阳光明媚，游之泠雪白的手指抚摸着桌上的银色方箱。
“这笔交易我们虽然吃了暗亏，但你表现得很好，反应迅速，顾全大局，在仓库保护我的安全，让游氏始终掌握着权威和主导。”工作环境的游之泠语速较快，见池迟立正站得规矩，又想起了那天郊外的秋雨，笑笑补充道，“另外伞也撑得不错。”
池迟微赧，立刻表态：“这是我该做的。”
游之泠点头，目光淡淡扫过窗外繁华的摩天大楼，忽然眼中寒芒闪过，声音冷了几个度：“但是我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来威胁。你记住：在上城区，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动你。”
她似乎动怒了，显然意有所指，池迟不禁迷惑：“你是说……”
“你也是时候拥有游氏的信物了。”游之泠话锋一转，眼中的光芒重新定格在池迟身上，她唇畔轻翘，“它很适合你。”
指尖微微用力，将银色方箱推向她：“这是给你的奖励。”
好奇心压过了困惑，池迟眨了眨眼，双手接过银箱。这银箱表面绘着古老沉繁的纹路，令人心神摇曳，触碰上异常冰凉的金属锁扣时，寒意顺着指缝渗入灵魂，池迟猛地打了个寒颤。
她征求地看了看游之泠，得到默许后按下暗扣，银箱缓缓敞开——
暗红色丝绸绒垫之上，躺着一把流动着暗金色光泽的“阿瑾夫人”手.枪。
这是传说中游氏家族第一任夫人最爱用的手.枪型号，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轰动一时，而且无量产，每一支都是枪厂特定，数百年来一直是上城区收藏家竞相追逐的宠儿。
池迟咽下险些出口的惊呼，昨夜梦中击穿她心脏的枪和眼前这把重叠起来，像宿命在冥冥之中冲着她发出了讥嘲。她轻咬舌尖，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波动，再抬眼时已是一片惊喜。
“好枪！”池迟赞叹着，枪是真的好枪，她举起手.枪试握，手感极佳。
这一款“阿瑾夫人”手.枪，特制加长的枪管增加动能，配备大容量弹夹，可以想见在瞄准射击时会有何等惊人的威力。
而暴戾的武器却偏偏这般精巧雅致，高端的合金材质比黄金还要昂贵，枪筒上精工细刻着精美的游氏家徽，握感粘合又细腻，宛如一件华贵的工艺瑰宝。
丝绸绒垫之下，枪套、持枪许可证、子弹、射击俱乐部会员证等更是一应俱全。
“大小姐为什么要送我枪？”
“喜欢吗？”
“喜欢！”
“关于你的问题，”游之泠靠进椅背，端起水杯抿了抿，看向远方的目光深邃，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
“很久以前，在超级城市建立之初，游氏家族协助政府快速建立新秩序，但仍遭遇了少数守旧分子的极端抵抗，一度威胁到元老要员们的性命。当年的阿瑾夫人风华无双，在市政府办公厅大厦楼顶连鸣三枪，对着全城发出宣誓：‘新纪元是大势所趋，顺者昌逆者亡！敢动游家的任何人，必须先问过我手里的枪！’，一举震慑了全城。那段混乱的时光里，游氏吸引了绝大部分火力，遭遇数次暗杀，阿瑾夫人当年就是用这款手.枪，数次守护住了自己和所爱之人的生命。”游之泠眼里闪着细碎的情绪，将这段历史娓娓道来，“从那以后，这款枪就成了游氏的幸运神物，每一个使用它的人都会受到阿瑾夫人智慧和勇气的庇佑。”
池迟在游氏基地见过阿瑾夫人的画像，她想象着这位风华绝代的美丽女人站在自己面前，也不禁生出几分神往。“她是一位英雄。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她为超级城市的初期建立献出了毕生的心血，晚年不愿被疾病折了风华，她选择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用的也是这把枪。”说完，她们同时沉默了一会，随后游之泠抬起手.枪，上膛、开保险、瞄准，动作一气呵成，“怎么样，会用吗？”
“只会一点儿。”大小姐的动作太熟练了，池迟不太想和她比。
枪被锁定后递回给她，手心里的重量沉甸甸的，池迟拿起软布擦拭着枪口，动作轻柔而安静。片刻后，她看向游之泠，音调微微扬起，又说了一次：“我很喜欢！谢谢大小姐。”
游之泠的笑容深了几分：“上城区看似安稳，但也有不少居心叵测的危险人物。这把枪放在身边，没有人敢欺负到你头上。”
池迟恍然，心底涌起一股温热的暖流。
——原来她都看到了啊。
昨天蓝汐举着枪丧心病狂地恐吓她、威胁她，池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她显然低估了大小姐的护犊子程度，或许还有游之泠和蓝汐原本就存在的矛盾程度。
“我才不怕她！”池迟露出一个充满痞气的笑容，“只会用枪威胁人算什么本事？我现在也有枪了，比她那把好一万倍呢！”
“刚觉得你沉稳了不少，现在看还是没到三岁。”被她的戏谑感染，游之泠也莞尔一笑，不太严肃地警告她，“这里是上城区，你不必怕任何人——但也别乱开枪惹事。枪的威力有多大，不仅仅在于手.枪本身，而是取决于持枪者。只要枪拿在手里，就是你的优势，即使不开也是一种威慑。”
“我明白。”池迟郑重点头。
“那你也明白游氏家徽的图案意味着什么吗？”游之泠忽然指了指正被池迟摩挲着的枪筒。
“意味着什么？”池迟一瞬间有了某种预感，眼皮跳了跳，心几乎提到喉咙口。
游之泠双手交叠撑起下颌，唇角溶着快慰的笑意，漆黑狭长的双眸紧紧注视着她：“‘阿瑾夫人’手.枪是游氏的信物，历来只会奖励给游氏的旁支，不过这些年没那么多破规矩了。你现在得到了它，就把腰杆挺起来！没错——从今往后，你就是游氏的一员了——你看起来似乎很惊讶。”
她走到池迟面前，拍了拍她的肩，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
白昼点燃了火把，映在她的眼睛里：“你记住。只有当你站得更高，才会明白世界有多么广阔，而人类有多渺小……我知道下城区是男人来养家糊口，但有野心的女孩子才更应该去建功立业——所以我现在把它送给你，给你新的身份，替你消除外界的影响和干扰，希望能够激励你专心致志——为我、为游氏、为你脚下的这座城市尽情燃烧。”
她的眼里有滂沱火光在倾泻，池迟无法感她所感，却也禁不住心弦微微颤动。
“新的身份……”她喃喃低语，消化着海潮一般的信息。
是因为站得很高，才会对下城区视而不见吗？池迟垂眸，游之泠话里有太多的含义，一层层深思下去，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何为信物？这把“阿瑾夫人”手.枪，就将是她作为游氏荣誉成员的身份象征！
在世人眼里，这将代表她已不只是游氏的一条走狗，而是高攀成为游氏的核心一份子，成了半个“游家人”，现在就算池迟想改姓“游”，变成“游迟”，也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
而这也将彻底终止喻零昨天的那种不信任：喻零倒不是察觉到池迟和下城区反抗联盟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池迟于游氏终究是一个“外人”，没有利益或血缘身份的链接，她随时可以吃里扒外，出卖游氏以换取好处。
池迟读懂了游之泠没有说出口的苦心——她在为她正名。但这也会将池迟与游家深深地绑定在一起，和奢靡腐烂的贵族圈子深深地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不是信念坚定，她或许真的无法抵挡这份诱惑……摇身进入上城区贵族家族，这辈子都可以享受优渥的生活，只要她愿意，甚至还可以成为双面间谍，将歼灭下城区反抗联盟变成继续向上爬的垫脚石。
但是池迟无比确信，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从游之泠的角度，这当然是为了她好，是天大的恩赐，可站在反抗联盟成员池迟的立场……心里涌上无比复杂的滋味，她缓缓抬眼，道：“我明白了。”
这份奖励是一柄双刃剑。她将能获得更多的资源，更多的情报，在上城区站稳脚跟；但同样的，她将和曾经的生活渐行渐远，她会逐渐变成下城区贫民最痛恨的那种人。
再也不可能回到曾经的纯粹了。
池迟把枪别在腰间，下午的工作结束后，去了一趟游氏旗下的射击俱乐部。
俱乐部经理诚惶诚恐地接待她，指派高级私人教练全程指导。枪在下城区算是稀罕玩意，池迟在联盟摸过几回，大概懂枪怎么用，但底子很浅，这一晚上索性就跟着教练恶补了一大推基础知识。
等她回到私宅已经将近凌晨，却再次没有预料到剧本的发展——游之泠居然在等她。
本以为陪睡只是大小姐一时兴起给发的体验卡，一晚之后就该腻了，可没想到大小姐依旧兴致盎然，体验卡竟然变成了日常加班打卡。
和昨夜一样躺上游之泠的床，池迟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
深夜的灵魂贴着枕头，她照旧复盘了自己一天的所作所为，确认没有破绽后，才再次在柔软入骨的大床上睡去，又再次在游之泠温热贴合的怀抱中醒来。
噩梦却再也没做过了。
……
隔日，池迟终于等到时机，回了一趟学院。
仓库的事情过后，又多了几个蓝汐的眼线，也在天天盯着她。她不敢和神光碰头，只能通过暗地约定的方式隐晦交换消息。
——刚搞出这么大动静，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低调，不心虚的，恰如其分的低调。
池迟将自己的情况梳理出来写成密文字条，藏到了教学楼顶层洗手间最里间的墙砖里。
密文里，她大致交代了前因后果，然后提醒联盟，这次交易里混入了安全部的人，需尽快查清内鬼；
同时，安全部部长蓝汐和游之泠疑似不合，两人因为智能核心而互相猜忌，自己会见机行事，利用这一点来为联盟谋利；
最后，这次事件自己虽受到怀疑但证据不足，眼下暂时安全，甚至还受到了游之泠的提携。
——关于最后这点，池迟冷静下来后想了一晚上，她怀疑是游之泠是故意为之。她来上城区，游之泠是知道她身上藏着秘密的，但游之泠现在选择不计较，不追究，直接给了她最好的条件，将她一步步绑上游氏的船，就是要彻底断绝她的后路。
游之泠的意思昭然若揭，这份奖励就是信号：她不在乎池迟之前想做什么，她也给了池迟足够的信任，但从此之后，池迟都要收起所有别的心思，心无旁骛，彻底为她、为游家鞠躬尽瘁。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得到的越多，就越无法全身而退。穷人家的孩子都太懂得这个道理，但池迟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在泥泞里越陷越深，她只希望自己能在被最终吞没前看到胜利的曙光。
送出自己情报的同时，在狭窄隐蔽的墙砖里，池迟也如预期拿到了神光留下的情报。
和以往不同，这次的情报不仅仅是一张字条，还多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囊。
池迟有些意外，就地拆开布囊，竟然摸到了一块棱角分明的铁片，正面刻着的一行字晃了她的眼。
等看清那行字时，她愣住了。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胸腔剧烈起伏着，手指微抖，展开字条，急急地在脑中将密文翻译成白话——
“……当时孤风察觉有陷阱，考虑到智能核心在游家的车里才最安全，所以情急之下只能将你们锁在仓库，等到了半夜才派人利用指纹偷偷取回，也因此得以躲过安全部的突袭搜查。”
“核心现在很安全，已受到联盟的最高保护，有了核心，联盟已开始进行战斗机器人的筹备，我们多年来羸弱的战斗实力终于可以实现重大突破，能与上城区有微弱的一战之力了，光源虽小，却依旧值得飞蛾扑火……”
“这次行动能顺利得到智能核心，联盟情报员‘离草’功不可没，在此授予特别勋章，以示表彰——联盟代表贫民窟所有贫民，感谢你为下城区自由平等之路所作出的突出贡献。”
四面环墙的狭小空间里，胸口起起伏伏，用力捏着铁片勋章，池迟的眼眶渐渐泛起雾气。
她反复摩挲着这块边缘不齐、略微生锈的铁片，却像捧着最珍贵的宝物，心里被异常酸涩的满足满满占据。
这块勋章她不能带走，独身处在上城区，绝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把柄。她将勋章重新装回布囊，由联盟代为保管，直到他们获得最终胜利的那一天。
在短暂拥有实物的几分钟里，池迟一寸寸抚摸着勋章铁片，像是要将它印进心里。
手肘动作间碰到了硬物，腰间忽然传来低沉的擦碰声。
——是“阿瑾夫人”手.枪。
池迟心念一动，拔出这支枪。华丽昂贵的手.枪，和粗制廉价的铁片撞到一块，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前者是游氏三小姐光明正大的赏赐，后者是下城区反抗联盟在黑暗中的表彰。
一个是光鲜亮丽的物质和地位，一个是少有人懂的坚持和信仰。
截然对立的两方，竟同时给了对她的褒奖，都对她微笑期许，给予厚望。
池迟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荒谬感，兴奋散尽，那些自豪和满足就像落潮后的小鱼小虾，在偌大的沙滩上可笑而脆弱地跳脚。
两样物品的对比是如此鲜明，就像个笑话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两个奖励
